发表于《戏剧与影视评论》第六期学生时代有那么一种很不好受的经验:阴天,星期二的下午,同学们都走了,你独自一人在教室里补作业,白炽灯让人昏昏欲睡,作业很难而且枯燥,时间长了,偶尔你会分神如何命名这种经验。
这也许是很多人关于「无力感」、「孤独感」的启蒙。
人生好笑的地方在于,岁月流逝,教室变得越来越大,大得走不出去,作业堆积如山,多得再也做不完,同学们走远了,不再回来,阴天盘踞着,成为唯一的天气,而唯独没有成长的人,是你。
你奋斗在原地,挣扎在一个日渐扩大的海的中心。
影片开头,马克·舒尔茨便出现在一个上述的场景中——那教人印象深刻的白炽灯,像太平间里一样。
杜邦的出场则没有背负任何诅咒,在一个阳光灿烂的远景中,他走过来与马克握手,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的声音显得松弛、睿智、亲切温暖,这一切与我们即将建立的关于杜邦的认知是那么的截然相反。
这是他与马克的会面。
与马克分别时,他不再身处远景,他身处可能是全片最大的大特写中,以至于只有鼻子和一只眼睛能挤入画面,并随同一块块阴影拼成一幅令人悚然的肖像。
贝尼特·米勒在《狐狸猎手》和《卡波特》中讲述了同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可以概括为:两个本质相似的灵魂绕道相遇。
绕道指的是绕开两人社会标签上的迥异。
《狐狸猎手》中的「绕道」是一场值得玩味的拉锯战,《卡波特》则把浓墨重彩放在了「相遇」,在如梦似幻的音乐、慢镜和闪光灯中,卡波特与派瑞仿佛是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上目光交汇。
两个对摔跤运动并无本质热爱的人在第一次会谈时,严肃地宣称要在摔跤运动中「see this country soar again」,当「Patriot」杜邦发出上述豪言壮语时,马克以朴素的诚恳回应道「I want that too.」这就是喜剧,两个空虚的灵魂在发表爱国言论时终于撞响了第一次共鸣,美国无辜地成为了他们的热爱对象,而他们自己也同样无辜,基于他们对那空虚总是毫不知情。
杜邦的第二场爱国表演则更要夸张得多,悠扬的音乐声和苍凉的空镜拉开帷幕,杜邦以抒情诗人的口吻徐徐念道「Three thousand men died here. These patriots……」或许真会有天真的观众受到这一番形式主义的感染,但米勒其实已经通过场与场的拼接,暗中捅破了杜邦虚构的那一腔爱国热血。
在这一场戏之前,是一场仅有十二秒但符号性极强的戏:马克背对镜头,呆滞地独坐在他客居的卧室里,这卧室是阴暗的,满墙花纹,而左中右景的装饰品中是无一例外的——马。
这阴森豪华的花房间,就是下一场戏中那位抒情诗人的成长环境,是他的背景色,他的起点,他的洞穴,也终于将会是他的坟墓。
杜邦的爱国者情怀或许不能感染观众,但至少已深深打动马克(尽管我们必须公允地承认马克本质上就是个容易被「深深打动」的人)。
在两处稍带跳跃性的剪辑中,我们可以纵观这一「深深打动」在马克身上产生的即时化学变化。
第一处紧接在爱国者追思演讲后面,转场镜头中,马克在公厕里面对镜子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
马克是一个喜欢面对镜子的人,影片中他一共直面镜子四次,这第二次应该是最愉快的一次。
第二处略跳跃的剪辑,则更是依靠这「跳跃」去制造了喜剧色彩,马克把哥哥戴夫从家庭聚会上拉走,下一个镜头,导演跳跃性地剪去了兄弟对话的开头,以此表现马克的迫不及待,而他迫不及待要与哥哥分享的是——「The country has lost their morals and values」,反打镜头里,戴夫略带疑虑地尽力保持倾听,或许这也是戴夫第一次面对一个活的爱国者以及他对祖国现状的忧虑。
随同影片进展,爱国议题很快便弱化了,因为更令人感兴趣的注定是爱国者们爱的理由。
马克不难理解,他是我们走入那「脆弱」的正门,他在价值20美元的演讲中面对一群小学生僵硬地抬起胳膊展示胸前的奥林匹克金牌,这举金牌的动作是如此僵硬,以至于看起来是多余的,马克在生活中,不得不敏感地制造一系列类似的多余动作(还有诸如「We both won golds」的补充说明),以维系他的尊严。
杜邦呢?
他的生活中似乎惟独不缺的就是尊严,作为走入那「脆弱」的侧门,他这扇门是如何打开的?
这开门的过程于是贯穿了整部影片。
从这个角度说,马克在影片里仅仅是杜邦的注脚,或者说爱照镜子的他成了杜邦的镜子,因为艺术毕竟不在于正门。
杜邦令人着迷的所在是他的不露破绽,连出场都要隐蔽在一个远景里,不似马克一上来就被罗列式的几场戏给点透了。
观众不得不自行收集杜邦的破绽,并逐步在破绽的堆积中拨清他的面目,拨清他原来是个小丑,从而感到可笑,再进一步揭下小丑的面具,看到他的谜底原来如此简单——他的母亲,从而感到可悲。
母亲的登场甚至还要在杜邦之前,不过是以「照片」这一颇值得玩味的形式:马克与杜邦握手之前一个镜头,是他凝望着杜邦母亲的照片(照片中那个骑马女孩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争议的)。
同样具备这一前一后结构的便是影片本身:正片之前,先行登场的是一段「猎狐」的纪录片。
这猎狐纪录片是整部影片的密钥,而杜邦母亲则是杜邦的密钥。
作为一把钥匙,杜邦的母亲在篇幅分配中是安分守己的,有关她的信息被克制在几个并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连死讯都是由杜邦律师之口传播开。
但是她的神秘和威严却借由她的马轻易地盘踞了整个庄园,就如同她的画像可以轻易侵入男性隐私空间一样。
杜邦朝向他母亲所发动的反抗战争可以用「悲壮」来形容,这战争组曲由四个重场戏组成:马克斩获世锦赛冠军后的狂欢派对、杜邦与母亲关于能否将奖杯放入the Rosemont case的谈判、母亲巡视摔跤馆时杜邦的教学表演、母亲死后杜邦对她的马所做的放逐。
这四场戏中,前三场全部是喜剧化的处理,导演残酷的喜剧性如一根黑线一针针地缝在杜邦身上,他再也逃不出这「悲伤的小丑」的宿命,即便是他坐在直升机上一遍遍重复的「Ornithologist, philatelist, philanthropist」的绕口令,听起来也都像是一个职业小丑的看门歌曲。
世锦赛之后的狂欢派对第一次大面积地揭晓了那乌云一般捉摸不定的母子冲突,这对出身名门望族的母子,经年累月,终于找到了一片两人都满意的战场去落实他们的矛盾,他们受礼仪和名位所缚,无法像普通人家的母子那样撒开来大吵,只能暗度陈仓地选定一块分寸恰当的擂台:两项运动之间的角逐,马术和摔跤。
于是,杜邦的即兴演讲便以「Horses are stupid」这样大逆不道的一句话开篇,他在奖杯室中的演讲,最终和马克在小学的演讲一样遭遇了令人尴尬的冷场,他的冷场是更加刻骨铭心的孤独,因为这世界上实在难以找出第二个人能与他分享这「摔跤战胜了马术」的荒谬的快乐。
这快乐不仅荒谬在外人的无法索解,也荒谬在杜邦内心的自我欺骗,因为这终究还不是他想要捕捉的那只狐狸,于是他只能指鹿为马地举起那两枚摔跤金牌,大声反问着「We caught the fox, didn’t we?」杜邦与母亲的谈判戏是全片的点睛之戏,每一秒钟都令人忍俊不禁,两位老年人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讨论了两个本质上都是「能否将某物放入某空间」的问题,其一是能否将杜邦新近赢得的摔跤奖杯放入the Rosemont case,其二是能否将杜邦的火车模型放入儿童博物馆。
这就是暮年的母亲和暮年的儿子之间所能发生的全部交流,在这样的家族中,衰老似乎是一件很早就会被提上日程的事,于是儿子的衰老得以赶上母亲衰老的步伐,而老去之后的两人,又双双回归儿童的逻辑,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就简单、固执得像孩子一样,事实上,导演米勒在这一场戏和前一场杜邦赢得老年摔跤赛的戏里,都刻意安排了「老人」和「孩子」的二元元素,老年摔跤赛的隔壁场地是儿童摔跤赛,其比喻意味不言自明。
这场戏的高明之处还在于,杜邦的母亲竟然也是有执着的,「如何处理火车模型」在她看来是一件需要慎重沟通的事,也许记忆中这曾是母子间一次剧烈争吵的导火议题,而杜邦的「I don’t care」则将她推回到了她自己那理所当然的孤独中。
杜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扮演摔跤教练,扮演队员的导师、父亲和领袖,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爱慕虚荣,因为他心中在乎的观众只有一个,他的目光是那么敏感,时刻注意着台下有无动静,说明那个人来了。
影片结尾,这个人已死去很久了,没了观众的杜邦只能在雪天里坐在电视机前,独自欣赏那部描写他作为一个摔跤教练的纪录片,这部大戏在自编自导自演之后,终于连观众也不得不由自己担任,杜邦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映照着我们每个人自身。
面对轮椅上母亲的参观,杜邦依靠后天练就的大言不惭的能力在一群专业摔跤队员面前伪装出教练的派头,虽然他的训话还是遭遇着一如既往的冷场。
导演在这里剥开的是权势人物的悲凉,杜邦的权力和财富在关键时刻为他赢得的不是他人的尊重,而只是他人陪他玩这场「教练游戏」的有限耐心,穿新衣的皇帝固然是皇帝,却也是全场唯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而无人会与他分担这赤裸背后的羞耻和脆弱。
杜邦的这场演出被处理得相当漫长,到最后,他干脆黔驴技穷地趴在地上,他想不到的是,多半正是这青蛙般的「趴」的动作让他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因为这实在验证了她印象中这门运动的「low」。
米勒在此处挖掘出了摔跤运动在视觉上的「low」的色彩,异曲同工的是,之前那场深夜画廊戏里,摔跤在视觉上先天蕴含的另一种暧昧意味——性暗示色彩——也得到了同样程度的发挥。
时间轴上一些人不经意地消失,杜邦最终凭借敌人的自然死亡赢得了反抗战争的胜利。
一个人会如何面对自己母亲的死呢?
杜邦的动作是:放走母亲心爱的那些马——米勒在此处的安排可谓神来之笔。
这是视听处理上最富浪漫色彩的一场戏,近乎超现实的蓝光,升格拍摄,场面调度则是杜邦瘦小的剪影淹没在舞蹈般鬼魅的马群中,而唯一那一下变焦拉近几乎可以说震颤心神。
放走母亲的马,是杜邦对母亲所做的最宏伟的复仇,这复仇却仍然像挥拳痛击空气一样无法给人正中要害的满足感,杜邦的狐狸仍然逃出了猎网,而且似乎是永远地逃走了,作为一名基督山伯爵他也难以酣畅淋漓。
这满溢着无名悲伤的一场戏,配乐是Arvo Pärt的《Für Alina》,片尾戴夫死后,同样的旋律再次响起,导演借这两场戏在音效处理上的暗中勾连,搭建了影片悲剧色彩最为纯粹的一个层面。
《狐狸猎手》和《卡波特》所共同讲述的那个故事的后半部分稍显复杂:较为强势的那一个灵魂,为了一个意义终将被解构的成功,而在某个轻易的瞬间召唤了足以毁灭另一个灵魂的阴影。
这一模型在《卡波特》中的呈现,是卡波特为了他那本终将奠定其美国文坛地位的《冷血》而为派瑞召唤了死刑(是间接的召唤,其方式是不再为派瑞寻找辩护律师);在《狐狸猎手》中的呈现,则是杜邦为马克召唤了他的哥哥戴夫。
这么断定也许是残酷的,但实际上戴夫在马克生活里扮演的最深刻的角色恰恰就是「阴影」,他太完美了——无论是他的人格还是他的家庭——以至于这完美对他人而言几乎就是「伤害」,这伤害的逻辑,在迈克·李的《又一年》中,在那对美满夫妻和女主人公Mary的人物关系中,得到过相同的演绎。
不仅是马克,连杜邦面对戴夫这自成一体的完美也显出了一种无所适从,这无所适从很快就固定为杜邦面对戴夫时的主要情绪(不难列举一堆细节去佐证这一判断,此处不再赘述),从这个角度说,戴夫在杜邦的生活里也是有象征意味的,他意味着一种杜邦不能理解的荒诞,那荒诞的名字叫做「幸福」,影片结尾杜邦开枪前后的心理状态被留白处理,但我们经由这一路径多少可以有所管窥:面对不能解决的荒诞,对其实行毁灭确实是很多人唯一擅长的策略。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里,曾扬言要为美国做些什么的马克终于被淹没在「U.S.A.」的呼声中,此时的他已经剃了光头,这是他第二次削发明志,前一次还要追溯到他被杜邦扇脸之后那段低落的时光。
马克的其中一个可怜之处在于,他没有多少手段去发泄那沼泽般的「无力感」,作为一名愣头青,他的手段在剃发、拿头撞镜子、争夺奥运冠军等少数几种之后就被穷尽了,杜邦与他唯一的区别在于,杜邦的手段很多,他可以出版鸟类学著作,可以集邮,可以贩卖军火,可以包养一群摔跤队员担任他们的教练,可以赞助一项摔跤比赛再荣获冠军,甚至到最末,杀人都是可选项之一,在完成这种种壮举之后,杜邦才得以确认他那与马克殊途同归的一无所获。
我们每个人自童年时代起,也都已经有一只狐狸奔跑在心的荒野上了。
我们每个人都想要捉住这只狐狸,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从未仔细想过它在哪儿。
如果我们不知道它在哪儿,那么我们永远只能捕到一些状似狐狸的动物,譬如奥林匹克金牌。
但是话说回来,无论如何,骑着马猎狐总归是一项高雅的消遣活动,值得用纪录片记录,再铭刻为我们人类——这一名门望族——的历史。
只是用来mark26'与110'画面的波动深夜画廊里那场戏,暗示Mark与杜邦的隐藏同性关系?
关于最后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得不到Dave的认可(纪录片尾段没有出现设计好的“杜邦是我的导师”)引发了一直得不到母亲认可的自卑心,还是因为嫉妒?
嫉妒的话是因为Dave拥有他没有的和睦家庭,还是因为与Mark的关系?
或者是所有混合在一起,所以无需搞明白?
核心是关于【认可自卑嫉妒】还是【相似经历两人的阶层差异】?
当中国电影还痴迷于最原始的成功学,不断去论证“有钱就是大爷”,太平洋那边的好莱坞传记片,在造梦同时,却一直热衷于破梦,狠狠踩完,碎上一地。
再多金、有梦的成功人士,他们也有内心的阴影黑暗,更有无法弥补的人生缺失,眼下看,这都快要编成一个套路了。
很多人把《狐狸猎手》归为体育片,在我看来,它还是一个申奥大部队里常见的人物传记片——历来都是争夺和斩获影帝影后的类型好手。
所以,得益于类型优势,《狐狸猎手》有个很好的地方,它专心写人,斩掉了其他枝节。
影片对话少,提示多,内心戏丰富,人物的情绪状态精准(有人说选角导演立了大功)。
比如马克和戴夫之间的多场对手戏,从摔跤场到进房间,每一场都清楚地表现了内心的进退。
马克一出现就是莫名的失落,他有一颗搏斗的心,却好像惴惴不安。
电影甚至懒得去交代他的前史,而是让他在一帮小学生面前亮出金牌,又在后面的对话中谈及家庭和成长。
另一个主角杜邦的出场方式也很有趣,他先是在电话里被提及,接着又是工作繁忙,最后才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马克,就像一个孩童专注于想要拥有一件玩具,毫不掩饰。
他跟母亲只有一场对手戏,可是,就在这样不起眼的日常交锋中,他就以完败的面目出现。
作为一项较为偏僻冷门的竞技运动,摔跤在电影里的存在是尴尬的。
杜邦宣称奉献,大谈爱国精神。
他确实用金钱和物质援助了这项运动,可是,他更多的想利用摔跤来往自己脸上贴金。
正如一个挥金如土、精力无穷尽的富家子弟,他总要找到一种东西来消磨人生,女人、豪车、枪械、毒品、狐朋狗友,或者永远不嫌多的金钱财富。
很不幸的,杜邦还看上了摔跤。
他屡次投身其中,捉对摔跤,以至于叫人觉得,他好像真的不是在消遣找乐。
更加尴尬的则是戴夫,他是一个把摔跤和人生平衡得恰到好处的职业体育人。
可是,他的遭遇却最为荒谬——比马克堕入黑暗还要叫人愤懑跟不解。
我们当然可以做出这样的解读:金钱和财团扼杀了体育运动的纯洁,扭曲了体育竞技的本源。
譬如,当杜邦把可卡因交给马克,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体育运动是有一道红线的。
如果他热爱这项运动,希望这个运动员获得这么成功,那么,这个东西是不应该碰的。
显然,在他看来,可卡因和军火、摔跤一样,这些东西无非都是消遣,他只是想玩而已。
只要他能站在讲台上,面对着镜头,大讲自己的人生成功就行了。
别人所做的一切,到头来都要归功于领队的自己。
杜邦母亲爱马,胜过爱他。
可怜的杜邦爱了一辈子鸟类,最后找来一堆人摔跤,结果还是无法消解母亲在情感上的轻蔑。
他买得了马克、戴夫,却买不来真正的亲人朋友,还有别人的家庭幸福。
另一边,寻找告慰的马克,从一个地方跑向另外一个地方,始终还是困在了人生阴影中。
好事者不免要开涮中段的深夜摔跤戏,马克露出了奇怪的暧昧表情,而杜邦正在他背上奋勇搏斗。
这个镜头令现实中的马克·舒尔茨大为光火,认为导演有意误导观众。
是的,这真的是一个真实故事,舒尔茨兄弟真有其人,他们双双获得了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自由式摔跤冠军(级别不同)。
并且,马克·舒尔茨还是《狐狸猎手》的联合制片人。
深度中毒者还会注意到,杜邦背后的美国国旗,他们的军火与美国历史的联系,乃至于认为,电影不只是在讲摔跤这场运动。
金钱无孔不入,你要想多远, 它就有多远。
库布里克在《大开眼界》讲述了人为金钱和上流社会所奴役,《狐狸猎手》自然也叫人想起了这点,就连体育运动也无法置身事外。
不过,导演的本意,恐怕也不是妖魔化有钱人,或者唱衰一些体育项目。
毕竟,这是先有现实事件,再有拍摄电影。
更别说了,人家舒尔茨和杜邦公司都没有意见,死人又不会说话。
看再多的阴暗面,结果也就是鲜见个案。
【中国新闻周刊】【微信公众号:movie432 请勿转载】
在剧本写作里,对话可以算是最重要和最不重要的部分。
与其让男主对女主说“我爱你”,不如来行动证明。
毕竟电影是视觉艺术,需要“show instead of tell”. 电影先由一组真实的历史档案镜头开启,再进入男主Mark(Channing Tatum)的世界,期间没有任何说教,甚至连背景音乐都没有,只是客观的呈现。
你不需要对话就能知道Mark是个闷闷不乐的人。
开头Mark和Dave(Mark Ruffalo)一起训练的镜头里同样是很少的对话,只有哥哥Dave用轻轻的声音安慰他。
这段训练镜头也是很好的把俩人的关系表现了出来,同时也算是留下了疑问:Mark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
只有到了影片中间位置我们才知道他父母在他2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
这种先呈现再找原因的方式是很值得称赞的,因为很多时候剧本沉不下心,恨不得一开始就告诉你为什么。
影片整体的气氛显得阴沉,冷峻,客观。
这和镜头,声音与剪辑的运用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全片基本上除了几个tracking shot, 永远都是稳稳的镜头,甚至一点镜头推进和运动也没有,压抑感顿时就出来了,好像把活力也抽离出去。
对比下”Birdman”,镜头永远在动,因此就显得很不安分。
导演的这种选择从拍摄角度也是省时省力,你不用纠结该不该用滑轨还是摇臂,直接用三脚架设置好镜头,开拍就行,把精力放在了演员的表演身上,而不是用花哨的镜头语言来抢戏,这是何等的自信,对导演和演员又是何等的考验。
事实上大部分功夫都花费在拍摄前,据说两位主演为本片进行了长达6个月的摔跤训练,当最后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Channing和Mark直接俩人抱着哭,足可以瞥见他们对本片的牺牲。
导演的各种选择也是为演员的表演服务,本片三位主要角色的表演也是真实可信,为人物关系增添很多维度,这都和导演重视表演有关系。
全片除了个别片段基本没有任何音乐,只有环境本身的ambience,压抑空虚感也因此更进一步。
就算是有音乐,也是简单缓慢的钢琴曲,没有花哨的管弦乐来煽情或抢戏。
环境自己的声效就有足够的力量。
结合剪辑,更是有独特的效果。
经常是从一个很吵的场景瞬间切到一个很静的场景,对比和压抑就又出来了。
再加上很多场景都没有对话,更是加强了观众对人物的关心。
比如Mark比赛失利后在自己酒店房间里自暴自弃那一段,一句话都没有,但你的心是和他一起痛的。
导演最重要的职责可以说是确定影片基调和导演员。
不动的镜头,极少的音乐,很少的对话,利索的剪辑,都是导演刻意的选择。
本片的主线就是三人复杂的关系,当电影制作技法被淡化后,观众才会真正的把精力放在人物和故事上,但是没有好演员来撑场一切都白搭。
本片的三位主演可以说是都献出了出色的表演。
Steve Carell饰演的化学产业大亨John du Pont是一个性格古怪,虚荣并不切实际的人。
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真学实干,却又要假装成高超的教练,把自己抬到一个不可能的高度,假借着爱国主义情怀为所欲为。
在他眼里,吸毒和喝酒都是消遣,没有任何区别,人也是可以被买到的。
而Dave又恰恰是个不能被金钱收买的人,拍纪录片的时候连撒谎都不行,因为他很清楚John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John在母亲去世后情绪崩溃的一个导火索。
Steve Carell据说每天特效化妆都要花费2个小时,把这个角色演得不寒而栗。
也正如导演所说,“史蒂夫是个喜剧演员,但我相信所有喜剧演员内心都是黑暗的。
”片子在07年的时候就开始筹备,那时候导演就已经相中Channing Tatum,可他还是个没名气的演员。
前半段的他的比重比较多,当John扇了他一巴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堕落的这种地步,怎么会如此的被他掌控,哥哥Dave来之后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他。
这些心理感受没有通过任何对话来揭示,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导演很尊重观众的智商,也很信任演员的表演,从最后结果来看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最开头的时候,Mark在和孩子们演说自己赢得奥运金牌的经历,而孩子代表了体育的纯洁。
而到影片的结尾,Mark完全堕入了黑暗,体育也不再纯净,这可能才是影片的中心观点。
没有任何的说教,只是微妙的让观众去体会,这才是好的电影。
我对Mark Ruffalo就不太感冒,觉得演什么戏都是一个样子,可能和他声线有关,所有电影里说台词的方式都一样,因此觉得单调。
他曾在Stella Adler (一个方法派泰斗) Studio里学习过,所以可能就被大家认为是个“方法派”吧,我就有点不屑一顾,觉得演的太平淡,就算你学了方法派又能证明什么?
不过不能否认他对本片的付出,可以坚持那么久的摔跤训练就是一种专业的态度。
演技这个东西向来是各花入各眼,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但是如果你能有职业的态度,愿意为了一个人物而费尽心血,这也是值得敬佩的。
就怕有些人没有天分还不刻苦,把演戏当玩乐一样(完全没有在讽刺国内某些演员)。
——————————————“彩蛋”分界线———————————————————知道这是个长文,因此还是要犒赏下坚持读完的各位。
我参与的是学校组织的提前观影,后面有个和两位编剧的Q&A,在此记录一些,希望有所启发。
关于剧本创作:剧本07年就开始创作,由Max写的第一版,然后由于08年美国编剧大罢工搁浅。
导演另外找到了Dan(“Capote”里和导演合作过的编剧),然后就形成了现在的最终版。
—剧本和拍摄一直在变。
演员很重要。
经常有时候在片场,导演觉得演员演出了他想要的,后面的几场戏基本就可以不要了,因为对话不如演员表演更令人信服。
有时候我也会根据演员的气场和化学反应改写某场景或者加戏。
—首先这是个体育片,因此就有一个体育竞赛的角度。
男性关系,比赛,这些都是我感兴趣的。
但同时这又是个很奇怪的电影,某种意义上它是一部不是体育片的体育片,而且也算不上是传记片,我也很喜欢这种挑战,因为你没有必要为了某种类型片的要求去妥协。
中心故事是关于这三个人的关系,互相推进对方,却又互相限制对方,我们总是把重心放在人物上。
—剧本是一个压缩时间的活。
其实在Mark离开Foxcatcher到Dave被杀害离了有8年时间,但是在剧本里我们就简化了,感觉好像发生的很快,其实离了很久。
—因为话题在公共领域,我们不需要花版权费,而Du Pont家族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他们会说John是个怪胎,代表不了我们家族,把自己撇了一身轻,所以干脆就让我们拍了。
想想《公民凯恩》,当年明明是虚构人物,反而是现实里被影射的那位大发脾气,影片差点都没法上映,和Orson Wells比我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关于投资:—他们总是想读点东西,这便是为什么立项目的时候好歹要有个剧本,所以他们总是催我—中途有投资商退出,有一段时间这变成了一个孤儿项目关于表演:—一个影片98%都是选角这句话真的很对。
—两位主演都没有用替身,所有摔跤镜头都是真实的。
你应该去youtube上查查真人的资料再和他们对比一下就知道演员演的有多好了。
—Bennet(本片导演)有一种独特和演员建立信任的方式。
他知道每一场戏的作用,非常具体,也非常用心,很懂得如何和演员沟通。
—有了好的表演就真的不用我们费心去写对话,观众也更舒服。
——————————————————结束———————————————————
平静到让人窒息的进展和色调,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像白开水一样乏味的传记片,而不是治愈系的像是《不可碰触》那样的伟大友谊。
卡瑞尔一改平日的嬉笑,换成一副鹰隼鼻,苍白的脸,阴郁的表情,让人很难把他和阳光联系在一起,更多的是阴谋吧。
看完这片子,再去看看华尔街之狼,我觉得,钱,是个好东西,但,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挣。
杜邦仗着自己的权势和金钱收买了这些运动员,把他们当做宠物,为了向母亲证明,母亲把一些马当做高逼格,而觉得儿子的摔角挺low的,儿子反过来如此,其实,这都是有钱人的矫情,你既可以扮演摔跤教练,还可以当一个马爱好者,你可以是一个白痴,也可以是一个傻逼,但你仍然是一个有钱人。
为什么大卫能够从容的保护弟弟,和杜邦谈判,虽然他也是在胁迫之下,而弟弟马克就不行,因为大卫来去自如,没有牵绊,你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而马克就像个任性的小弟弟,大人看他长得萌逗逗他,心情不好就甩了他,而他觉得自己被人宠爱是实力,不被人宠爱就耍性子,其实是处处受人所制。
这就是内心的独立性,马克从哥哥的阴影处转移到杜邦的庇护下,其实还是在寻找大树乘凉,而哥哥不鸟杜邦,是因为哥哥自己也是大树,你牛,咱合作,但咱俩谁都不欠谁。
这里的杜邦感觉就是个有钱的心理变态,至少人格不健全,身体走起路来也是很奇怪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人们印象中那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高富帅。
小孩子手握大权John说自己少年唯一真正的朋友,是被妈妈收买的。
眼神冰冷,漫不经心地看着Mark。
在他眼里Mark,就是自己主动用钱买来的。
这个眼神已经是成年阴影了影片没有交代,为什么John对摔跤如此热爱,他讨好母亲,即使面对母亲的不屑,也执意要用摔跤项目拿下奥运冠军去证明自己。
而不是去组建母亲喜欢的马术,或者击剑等“高雅”项目。
或许是叛逆心态。
而摔跤本身自带的,亲密接触又极其对抗的特点,和影片结合起来看特别有意思。
身体接触很多John对摔跤比赛来说是外行,因为他拥有一切,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他付出努力就能得到。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演讲,对演讲也不用擅长,“美国”、“优异”、“激烈”、“统治力”等词语来回运用,听起来高大上。
因为他巨大的财富和家族历史,自带光环,空洞的演讲就可以迷惑Mark这类头脑简单的人。
影片中John在射击时,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单手John对待摔跤选手的态度,就像他母亲对待马,对他们的期待是:“跳过去”、“抓住狐狸”。
奖牌就是他们抓住的狐狸。
这种心态特别像我们小时候第一次养小狗,小狗刚过来就等不及总是去找,尤其是刚来那几天,爱的不行。
Mark居住的小屋像马厩一样,每次John过去找他,都是从狭小的窗户看过去。
刚来第一天晚上,John就兴致高昂的来到小屋,还安利了自己的爱好。
第一次来到小屋的John敲门唤起Mark。
事后清晨前来到小屋的JohnMark第一次为John赢得奖牌之后,John演讲一番提到母亲的马都是“世界级”,对应他培养的这些运动员也都是世界级。
Mark拿起望远镜遥遥望着马群,他不能靠近。
John对Mark的掌控,从吸可卡因的轻描淡写到挑拨兄弟两人的关系,可以明显看出来。
而最后Dave和John谈判,保障了弟弟Mark的月薪,从头到尾Mark一句话没说,Dave让Mark彻底脱离了John的掌控。
Mark:谁也不能说Dave比我好Mark从小到大生活在哥哥Dave的阴影下,既亲密又对抗。
从小唯一的朋友就是Dave,但两人的职业相同,Dave又如此优秀,对Dave的嫉妒也贯穿整个影片,把Dave的鼻子打断后,Mark并没有关心,在忙着生气和嫉妒。
Mark从小丧父,对哥哥的心态肯定很依赖,哥哥Dave也承担了责任,聪明、出色。
后来哥哥组建家庭,重心偏移。
John肯定Mark、贬低Dave之后,两人进入一段“蜜月期”。
Mark对John很明显的依赖,就算真正帮他赢得比赛的是Dave,他比赛完立刻就去找John。
即使John外强中干、不专业他也不在乎。
直到John肯定Dave之后,两人翻脸。
John受到母亲的打击之后,把情绪发泄在Mark身上。
母亲对John的态度,对他来说,无异于他扇Mark耳光。
Mark天真、愚蠢、好骗还特别轴。
John打完Mark之后,示好两次,完全没用。
Mark对亲哥都是赌气到底。
Mark居住的地方是小木屋,Dave的地方是白色的房子,他在心智上和John的阶层是平等的。
John无法掌控他。
看John和Dave的Mark
看Mark和Dave的JohnDave和Mark、John形成对比,他聪明、优秀、心智成熟,对家庭负责。
Mark居住的小屋
Dave居住的小屋John反复提到的:“我的运动员们,认为我是兄长、导师、父亲和领导……”在现实中Dave是真正的教练,从来不用受到他的PUA影片中的美国梦Mark是某一类人的代表,天真、容易被带着走。
当他开车走出小镇,穿过隧道,星条旗飘扬,好像要开启励志人生。
带他开启梦想的是John,对抗的是苏联。
穿过隧道之后的星条旗国家培养的运动员”,为美国赢得荣誉。
赢得荣誉之后呢?
之前已经有了答案,他哥哥当教练,他接着打下一场比赛。
最后在地下拳场,他还在打苏联。
看《狐狸猎手》的过程,是一个享受故事结构和人物塑造的过程。
之前没有看过一点电影介绍,以空白状态进入剧情:一个杜邦家的豪富,赞助一个失意的奥运会摔跤冠军,立志拿下下一届奥运会冠军,为大美国增光。
这是故事的起点,then what will happen?从这里故事线应有多种发展方向,最为常见的可以是一个体育励志的类型(例子太多都不用举了),也可以是一个个人情感挣扎和自我实现的故事(比如《百万金婴》),也可以是兄弟情长的内核(比如《兄弟》)。
这部电影又会怎样走呢?
(如果你打算看这部电影,那读到这里请止步,因为下面不得不谈论剧情。
建议采用如下动作:收藏本文,寻找盗版,观看电影,回到本文,继续阅读。
)--故事,是电影的灵魂。
在罗伯特·麦基的《故事》一书里,他这样描述“故事”的价值:“故事并不是对现实的逃避,承载着我们去追寻现实,尽最大努力挖掘出混乱人生的真谛。
......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
”《狐狸猎手》就是对现实的追寻和挖掘。
这部电影所“基于”的,是1996年一个真实的案件。
(此类"Based on true events" 的电影是我的大爱,可能是过于现实主义的三观所决定的吧?
)但所谓“真实”,其实对于大众来说,都是虚幻的未知。
只有依靠《狐狸猎手》这样的电影去为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件赋予意义,为那些事件中的人物刻画内心,才让我们作为观众能享受到对生活真谛的一丝感悟。
故事,调动起我们的审美体验,更激发我们的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感受---《狐狸猎手》在这一点上做的可以说相当到位。
电影的故事貌似向一个体育励志片的方向移动,但当镜头在赞助者John du Pont的脸上停留很久,在他麻木的脸上你读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此时,你会开始怀疑故事不会轻易向一个大众化的价值取向上走。
果然,当John du Pont以异乎寻常的热情介入到他所创建的摔跤队之中,当他与所发掘出来的木讷沉默的Mark之间开始产生某种奇怪的Bonding的时候,我们的兴趣被完全勾了起来。
一连串的事件和场景,在一种克制和平淡的叙事语言中,不断制造出“压力”,推动人物的性格刻画一点点走向深入,也让故事脱离了正常的体育励志路线。
而在这一个越来越紧张的故事结构的驱动之下,电影的三个人物(富商John,年轻的摔跤手Mark和他的哥哥,同样是奥运会摔跤冠军的Dave),一点点鲜活生动地立了起来。
人物被大量的细节(包括神情和身体语言的细腻特写,而非对话或画外旁白)塑造起来,他们的性格和内心世界也抽丝剥茧地呈现,而冲突也在三人之前一点点突显。
尽管三个人物的塑造都极为可信,但最值得赞赏的,是富商John du Pont。
他应该是化学工业巨头杜邦家族的传人,坐拥财富权力,为人冷漠乖戾。
渐渐地故事向我们呈现出他虚妄的爱国狂热和作为美国主义精英的自负,再之后我们发现了他的孤独的童年,以及他一生与其母亲的对抗;他动辄购买一部坦克作为玩物,又由坦克上未配备重机枪而狂怒失态(他一手打掉销售人员手上纸板的一个动作,可以说相当凝练精彩),从中我们开始理解此人心中的一种暴力倾向。
而这一切细致而貌似不经意的刻画,都指向了最终的那个结局---富豪向他赞助的摔跤手举起了枪。
(根据真实事件中对此人原型的采访,他说他枪杀Dave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早上心情郁闷”。
我猜这个回答正是电影编剧所要解决的迷题,关于John du Pont的所有刻画,都应该让这个犯罪动机成为合理。
)人物的塑造因为表演而成为可能。
对于John这样复杂的人格,我没想到做出如此出色演绎的,居然是一贯演喜剧的演员Steven Carrell。
电影里他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以及那种时而混沌时而犀利的眼神,还有步态和身体语言,都是分寸感极佳的表演,足以让他得今年金球奖最佳男主,以及奥斯卡最佳男主提名。
另外两个人物的表现,也带来很多观影的愉悦。
Mark的演员是身材健硕的新兴帅哥Channing Tatum (《魔力迈克》),此片他呈现了典型摔跤运动员的体态和身体语言,以及相当具感染力的表演。
而Dave的演员,是一直跑龙套的Mark Ruffalo。
他最近在电影《平常心》中刻画一个为同性恋生存权利奔走的同志,那种愤怒和脆弱相混杂的感觉,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回到故事和人物所传递的“故事价值”和“主控思想”。
实际上《狐狸猎手》传递明确的价值取向和创作者思想,但这些价值和思想又是复杂、混合和难以一言以蔽之的。
例如,从整体上说我相信这个电影是关于“控制/反控制”的,正如其片头的猎狐片段,以及“Foxcatcher"的片名所隐喻:在一个被财富和权力所侵蚀的竞技体育的世界里,Mark和Dave到头来只是被猎人追逐的狐狸。
他们依从于权力,就必然会伦为宠物;他们反抗权力的控制,则只会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 --- 这是一个电影骨子里非常灰色的基调和母题。
但同时电影中的财富和权力的化身John,是苍白、怪异、冷漠而偏执的,他的内心同时又是孤独、绝望而脆弱的。
此时,电影引导观众回望三个主要人物共同的童年经历,于是你又会发现一个关于“缺失/弥补”的子题。
如果脱离于个人化的视角看待这部电影,其实我相信它也在批判美国主义的虚妄。
John出场就对Mark大谈爱国情怀,带他缅怀建国先烈,激起w他在奥运会上打败苏联人的斗志;电影中时常出现象征美国主义的道具,连John也要人们对他称呼“Eagle”。
其实这种精英阶级奉行的大美国主义情怀,到最终被证明只是套在个人心灵之上的桎梏 --- 不管是对精英还是平民,亦然。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部电影看作是阶级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犀利揭露。
不管在任何情境之下,精英与平民的世界都不可能融合,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巨墙。
所以也可以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一个字---“隔阂”。
Anyway,一部立意深刻的电影完全可以有不同的诠释,这正是电影的妙处。
好的电影呈现一道风景,让你沉浸其中,但从风景里得到什么样的感受和解读,你会有你的自由。
在这部貌似体育类型的电影里,可以读出多种主题和价值取向,而这种意义层面的丰富和层次感,正得益于一个出色的故事,以及讲述故事、驱动人物、制造冲突的娴熟手段。
所以我相信,《狐狸猎手》应该得到褒奖的,不仅仅是几位演员,更是它的编剧和导演。
因为这部电影向我们充分呈现了电影最为关键的灵魂性的要素:故事的力量。
《foxcatcher》,中文翻译为《狐狸猎手》,本片由贝尼特·米勒执导,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讲诉了奥运金牌摔跤手马克与戴夫以及他们和百万富翁约翰·杜邦之间的故事。
片中约翰是杜邦帝国的继承者,一口教父式的腔调显得格外压抑,小时候自认为仅有的一份友情确实母亲花钱买来的,因此自小就希望有一份真挚的友谊出现在眼前,知道马克的出现;但是由于小时候对友情的培养,再加上他自己的恣意妄为,希望得到母亲的认可,逐渐导致马克与他之间产生距离,并慢慢拉大;后来戴夫的出现暂时缓解了这种局面,殊不知这也是悲剧的进一步扩大,最终马克追寻自我还是离开了约翰。
约翰在失去母亲这个精神寄托,又失去马克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后,思想出现混乱,认为这一切都是戴夫导致的,从而导致最大的悲剧约翰开枪杀了戴夫!
本片看的真是很压抑,基本上没有什么背景音乐,要是有的话也是比较凄凉的,整个对话也是死气沉沉,总的来说这是一部需要耐心去斟酌的片!
给三颗半星!
这部其实不算体育题材吧,“魔球”虽然略冷,但始终是体育题材,而且几场场内场外的交锋依然让人心潮澎湃。
这部的摔跤内容应该只是个大配角,是杜邦这位傲娇财主任性的一个载体而已,当然为啥偏偏是摔跤呢,很多人的同性阴谋论就出来了,还别说还真有可能,两个体格健硕的大男人近距离贴身身体接触的确有YY的空间。
这是两个因为各自背景导致性格有极大缺陷的人物,只是这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因为太有钱,一个是因为太没钱,其实他们在一起是可以有好的进展的,就像一开始那样,可惜两个人的缺陷终究不是朝着互补去的,昙花一现的美好只是加速了黑暗面的扩张。
这时另一个相对正常人物出现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在,这个黑暗还未必存在,双方都有了一个缓冲,可惜太晚了,终究成了炮灰。
杜邦这个演的真心寒毛直竖,这个任性的有钱人真的是有病吧,要我有这样的老板必须迅速闪人啊。
查宁的肉还是很养眼的,不过我要批判一下摔跤服,一点不衬肉,把个好好的欣赏美丽肉体的机会毁了。
在来戛纳之前,美国人本尼特•米勒的履历上只有两部长片,一部是讲述传奇作家卡波特的同名传记影片,一部是记叙美国棒球职业联赛的《点球成金》,加上今年由索尼经典出品的《狐狸猎手》,本尼特•米勒所有的作品都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不过,相比《卡波特》中投射在主人公身上过剩过的怜悯和《点球成金》中过于眼花缭乱的金钱交易,《狐狸猎手》显然拥有了更独特的视角和更大的野心。
电影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三位主人公——美国传奇摔跤手马克•舒尔茨,马克的哥哥兼教练大卫和他们的赞助人富商约翰•杜邦之间。
1996年,约翰•杜邦在他位于宾夕法尼亚的庄园里枪杀了大卫。
虽然很快被逮捕,有钱有势的杜邦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较轻的判刑。
这桩案件在美国体育界闹得沸沸扬扬,人们好奇,这位要什么有什么的工业巨子,是出于何种原因最终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并把它对准了他一贯热爱和支持的摔跤运动员?
《狐狸猎手》便试图回答这样的疑问,电影呈现出一种与其他体育片迥异的冷峻气质。
深入的心理刻画和不紧不慢的情节展开,呈现着1996年悲剧发生之前十年时间里三人情绪的细微变化,为最终的结局给出了可信的解释。
和同类型的其他电影相比,《狐狸猎手》并没有在励志的路上高歌猛进,而是无微不至地追随在三位主人公身边,将他们的结识、相熟和冲突娓娓道来,剖析了对于胜利狂热的追逐如何助长了个人的偏执;打着美国梦旗号的冠军梦,又是如何葬送了个体的前途乃至生命。
经过前两部长片的摸索,本尼特•米勒找到了适合自己拍电影的方法。
在《点球成金》中,运动员的自我养成和队员间的团结精神并不能保证胜利。
相反,只有负责谋篇布局的职业经理人才拥有提升球队名次的最佳手段。
《点球成金》看上去就像一部体育版的“大富翁”游戏,通过球员买卖交易,用最少的投入打造最梦幻的团队,在一次次的买进卖出中,没有价值的球员被相继扫地出门。
在《点球成金》中,几乎找不到竞技体育催人奋进的因素,球员就像棋子,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本尼特•米勒别出心裁地放弃了体育片通常的热血调调,解释了“体育精神”这块金字招牌后强势的权钱运作。
《狐狸猎手》延续了前作的风格,继续不按常理出牌。
电影由马克•舒尔茨的生活为切入口。
1987年,曾经获得奥运摔跤冠军的马克早已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分,在下一届奥运会到来之前,他只能扮演零余人的角色,两点一线地穿梭在训练场和住所之间。
偶尔他也以世界冠军身份向小学生讲述美国梦,提请社会铭记他的价值。
他的哥哥大卫同样是一位摔跤手,也是唯一可以在职业和生活中给予马克指导的人。
只可惜,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卫无法像保姆一样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
关键性人物约翰•杜邦的登场始于一通电话,这位热衷摔跤运动的富商在自己的庄园里建造了完善的训练设施,希望聚拢一匹有潜质的运动员组成名为“狐狸捕手”的队伍,备战来年汉城奥运。
约翰•杜邦和大卫•舒尔茨的一拍即合源于他们共同追求的荣誉感。
作为呼风唤雨的有钱人,前者早已不需要通过物质的获得来证明自己的成就,他不断向后者灌输着自己有关荣誉和尊严的信条,希望通过体育竞技提升青年一代的精神面貌,这和马克曾经面对小学生进行的宣讲并无区别。
颇为讽刺的是,他同样教会了马克了不少恶习,在杜邦看来,作为人生消遣,酗酒和吸毒并没有什么过错。
马克身体的日渐虚弱使他没有心力为即将到来的奥运再做拼搏,焦急的杜邦百般无奈只得请来他的哥哥大卫,恢复两人曾经的训练模式。
在一次次的失败后,好胜的马克面临着精神的崩溃,他的赞助人杜邦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溃退。
更致命的是,在长达九年的相处过程中,杜邦早已自负地将自己视为马克的父亲与精神导师,大卫和马克亲密的兄弟情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在“心情糟糕”(杜邦事后对作案动机的形容)的一天,他向大卫开了三枪。
出乎意料的情节设置与总体平缓气氛的平衡,《狐狸猎手》在两者的平衡上做得相当完美,使得悲剧的到来是如此水到渠成。
剧情主要根据马克•舒尔茨的回忆录创作,却没有倚重讲述受害者的不幸,反而抽丝剥茧,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凶手和马克•舒尔茨身上。
这个明智的选择,使得电影的情绪变得节制冷静,对案情的分析也一举命中要害。
约翰•杜邦的饰演者史蒂夫•卡瑞尔贡献了精彩的转型表演,也让《狐狸猎手》在明年的冲奥之路上更增一份胜算。
原载于《21世纪经济报道》
这片子并没有提供什么深层次的人物解读啊?事件的发生更多是表面上的展示,没有提供任何内部逻辑。而且Carell的表演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总仰着头是怕假鼻子掉下来吗。不知所云的片子
冷静阴郁,配乐和运镜加分。求一个男主提名一个原创剧本提名。
卡瑞尔这鼻子化的也太大 太突兀了
这片最大的意义其实是能克服来自有钱任性家族的阻挠把故事搬上银幕吧,其他就浮云一般而已。
“摔跤冠军之死”。豢养猎物的表情,在母亲面前拙劣的表演,雾气中放走的马,雪地里的枪声。全片太冷了,这种逻辑也感同身受,因为毫无情感,人生的依托只能在于权力。
导演从点球成金开始就把运动题材剥离了热血的轨道,这部片子更是走的越来越远。这个真人改编的故事有着浓重的同性意味,导演刻意回避着,聚焦在活在哥哥,母亲阴影下的两个人,枪杀也是John最后的一次的反抗。
大部分时间都缺乏戏剧性,小部分时间里戏剧性又太浓,整体情节像过家家般随性随意偏偏又煞有介事,显然都是为了揍戏......
"Moneybollocks"
米勒对节奏的把握和沉稳的摄影风格几乎给人以芬奇电影的错觉了,对体育题材的把握他真是一等一的好手,这种缓慢、冷静、不知不觉中的冷峻高潮构建十分迷人。电影的节奏把握和其中人物杜邦的最后高潮出击都遵循了片中谈到的左手拳突袭制胜法,但比一般靠情节推进的电影更厉害的是它走心理推进,大赞。
影片充满压抑的氛围,看的心累
2015.01.04 这显然不是一部着重在体育方面的电影,虽然主角们的摔跤看起来真实而有力。它更着重于人,Steve Carell演的John du Pont是最大看点,他的自卑、自我、虚荣、冷峻都让人印象深刻。还有人物之间微妙的关系和矛盾,有几场戏很克制,但容易脑补。总的来说故事并不吸引人。★★★☆
Dupont先生一直半抬着头,看的我觉得脖子好酸。电影整体太压抑,完全看不下去。
都这样了居然没拿个什么表演奖??摄影和配乐真好,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声音设计。全都做很好但片子反而没有moneyball那种让我炸开的惊喜…可能导演自己做这片也做得很痛苦吧…创作有时候就John…
2022.4.27。分两天看完。一开始就隐约觉得杜邦不太正常。全看完以后觉得真的是浪费了我的时间…
三星半吧,值得肯定是的三位主演为角色所改变的形象,卡瑞尔的脸越显僵硬,不过他装疯卖傻的表演不值一提,塔图姆有进步,鲁法洛的表演是最好的。其次就是导演对整个故事的把握,把真实事件拍出来,我认为意义不大,不过其所塑造的压抑氛围及一触即发的暴力,还是值得肯定。
美国版宫廷剧,诡异阴沉的气氛,人物对白很少凝造一种神秘感,SteveCarell“面瘫”表情恰到好处,完全反复了体育题材电影的风格,揭开“美国梦”残酷真面目,Mike在某处的台词道出了本片的价值观。不是很容易看得进去,不好不差,三星好了。最后结局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8.4 贝尼特米勒对于剧本的处理方式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雄鹰,沉默与平静中的耐心等待只为给猎物送上精准而迅速的致命一击,正如米勒喜欢在缓慢推进的剧情中逐渐积累张力,以创造出篇幅短却极具震撼力的第三幕,而卡瑞尔对于这个角色精准的拿捏让这种震撼更具说服力,也更加耐人寻味。
都说米勒多会拍传记,其实更准确的话,他擅长挖掘故事难被人看到的一面。这次的真实故事改编,其实多诡异的两个人,剧情也可以说是闷。但人与人的关系,他说得比谁都透: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人,好像找到彼此的共通。而以为这些共通会产生的火花,却因为两人终究不一样,变成血色弥漫至最深处
这戏的走向确实让人屎尿未及。。。。
Miller最好的作品。时间会证明它的价值。请给Steve Carell一座小金人。【奥斯卡后:拿到了乐高小金人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