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象和画面元素剧透。
尽管无法称其完美,但剧本打造的难以挑剔,着着实实值得鼓励,必须五星。
为了凑够140字,多说几句。
这个片子的观影门槛还是挺高的, 进入公共院线可能不易。
但这和创作者无关,他们呈现出的作品足够优秀。
针对部分影迷群体放映,口碑会极佳。
所以它真的是个很好的电影节片或者艺术院线片。
没有恶搞的幽默,荒诞近乎生活,内在超脱的诗意和严肃感让它强烈地区分于其他丑态毕露的外星元素影片。
老唐说:电视机的雪花是宇宙爆炸的余晖;办《宇宙探索》,不是为了过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而是为了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够探索宇宙;如果有一天外星人来到我们眼前,这地球上所有的狡诈险恶将不复存在。
这样的一个人,执着于阿波罗的神话谱系,差点被闷死在宇航服里,抢救之后又责怪毁坏了宇航服,又为了一条线索卖掉宇航服。
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入流,但至少是一道景观,这个时代的稀缺品。
容易被骗,但一点都不感觉吃亏,只是在别人揭穿时有点沮丧,他像在迷中,但很懂轻重的区别。
因为生死对他来说不重要,与宇宙的联系最重要。
穿梭于山林中,荒芜的矿场,滴水的岩洞,重新认识我们这个星球的肌理。
就像《索拉里斯星》宇宙的风景不外乎是海洋中有岛,岛上有儿时的木屋。
他想要解释的仍然是关于家庭的心结,一种未能解答意义之谜的歉疚,这个谜困住了好多人。
像一路随行的小姑娘晓晓,她心里装着一个被飞碟载去的父亲,父亲给她配眼镜,让她知道飞碟不是真的,于是她心里老有一个光点,这个光点可以倾吐一切的秘密。
每个人都很孤独,电影试图用宇宙之疆的口述来解答,意义存在于人与人的牵扯。
我一开始觉得结婚的表意过于明显,甚至内心觉得这是直男表述。
和朋友聊天之后,发觉DNA的意义恰如《鸟类变形记》当中人类作为不断变形的整体的意义。
繁衍超越了人的婚姻制度。
我觉得一部科幻片,无论用多么炫酷的技术包装,它最后要面对的还是一个哲学命题。
这部电影好在,它用一个低成本的外壳,伪纪录片式的真实感,制造了非常具有科幻感的玄妙时刻。
孙一通的灵魂出窍,行踪如迷,显然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我们却愿意相信这种假定,相信这是两种生命体之间不确定的连结。
相信麻雀落满石狮子是一句密码,相信石头要交给外星人,相信骨头是生长的胫骨,相信铁锅可以接收外来信号,相信有一天人和驴一样离开了石磨,像行星脱离既定的轨道。
他们将其解释为外星人,村民将其解释为文殊菩萨,其实所有信仰都在回答最终的命题,都存在于当下的困境。
玄学,民科,科学,神话何论高下。
我想,老唐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最终要让他西装革履,上台讲话,无非是展现他终于体味到俗世一点点存在的意义。
面对话筒的哽咽,也是如歌如诗。
艾丽娅说: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的你永远不明白。
人和人之间也是这样的,你不明白,我不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要取。
在近两年各大影展上广受好评、成为众多影迷年度期待的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终于将在4月1日全国公映。
借此机会,八光分编辑部专门采访了导演孔大山,从上世纪末的“飞碟热”、科幻小说、大热的《流浪地球2》,一直聊到了四川“奇谈”和制作独立电影幕后的故事……
☆ 人物与故事☆Q|孔导您好,去年7月成都的一次独立导演培训营期间,在西夏老师的引荐下,八光分编辑部曾有幸作为《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学术交流场地,提前欣赏到了这部名字中也带有“编辑部”的精彩电影。
所以首先想请问,为什么会把这部电影的主角设定为一位编辑部的主编呢?
孔大山:因为我首先设定的是关于寻找外星人的故事,所以我就本能地联想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国家曾经有一阵“飞碟热”的文化现象。
那个时代诞生了很多与此相关的杂志,比如说《科幻世界》(原《科学文艺》)、《奥秘》《飞碟探索》等等。
其实电影里的编辑部原型就是《飞碟探索》杂志社。
我就想这样一个杂志社的主编,他肯定是对外太空、外星人、地外生命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
而三十年后的他,是否还是像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么笃信或者是坚定地想要寻找外星人的存在呢?
我设想的就是三十年后的他,还是坚持他曾经的信念。
这是这个故事,或者说这个人物能够成立的一个基础。
《宇宙探索编辑部》里的主编唐志军(杨皓宇 饰)Q|电影中寻找飞碟、寻找外星人的故事灵感来自哪里?
故事里的人物是否存在原型?
孔大山:我以前看到一个新闻,讲的是山东一个村民声称自己抓到了外星人,然后他带着前来采访的记者去了家里,打开他家的冰柜一看,结果里面躺着的却是一个劣质的硅胶外星人。
这个新闻其实给我带来了一个最初的灵感。
角色其实没有具体对应到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某一个人,他们都是我从现实生活中某一个人身上的某一个点,加上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某一个点,甚至是某些文艺作品里角色的某一个特质,把它们拼贴在一起的结果。
比如说唐志军,他身上既有唐僧的影子,又有堂吉诃德的影子。
他还有一些人物属性的灵感,是来源于我特别喜欢的一部动画片《瑞克和莫蒂》(2013),里面的姥爷瑞克,一种美国疯狂科学家的人设。
所有这些都影响到唐志军的人物塑造。
《瑞克和莫蒂》
瑞克和莫蒂 第一季 (2013)9.72013 / 美国 / 喜剧 动画 / 贾斯汀·罗兰 / 贾斯汀·罗兰 克里斯·帕内尔Q|另一位角色孙一通(王一通 饰)的“诗人”形象:头上顶个锅、读字典等等,甚至表情和眼神都酷似顾城。
孔大山:确实也有人这么说。
(《宇宙探索编辑部》英文名是“Journey to the West(西游记)”,而孙一通对应“孙悟空”)Q|您是《飞碟探索》杂志的读者吗?
您对这类杂志有着怎样的印象?
孔大山:我小的时候肯定看过,但其实没有太多印象了。
当时小孩肯定都对这些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东西很感兴趣。
不过当时我家里的阅读氛围是由我爸所主导的,他是《读者》和《青年文摘》的爱好者,所以我们家长期订阅的杂志其实是《读者》和《青年文摘》。
☆ 科幻与电影☆Q|就在“飞碟热”的同时期,中国的科幻发展曾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那时候为了让科幻杂志生存下去,编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很奇葩的事(详见《中国科幻口述史》),那种感觉就很像是电影里的杂志社主编唐志军那样。
《宇宙探索编辑部》在类型上也有一个“科幻”标签,您对“科幻”有怎样的了解呢?
孔大山:很惭愧,这些在科幻界鼎鼎大名的前辈,我之前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我是在写《宇宙探索编辑部》剧本的过程中,才开始大量阅读科幻小说的。
最初只是作为参考,但是后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开始对这个类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我觉得科幻这个类型,它的底色一定是关于哲学的。
科幻其实最终要探讨的问题是哲学问题,就是要把我们人类放置在我们未曾到达的时间和空间上,来反观我们人类自己的处境,让我们产生一种自省。
电影中唐志军的衰败感仿佛是那时候科幻杂志的真实写照,甚至当时《科学文艺》编辑部就有一位姓唐的编辑,以至于许多科幻迷都以为他是唐志军的人物原型
中国科幻口述史 (第一卷)8.8杨枫(编著) / 2022 / 成都时代出版社Q|近期大热的两部科幻电影就是《流浪地球2》(2023)和《宇宙探索编辑部》,两个剧组之间似乎存在着不少渊源?
郭帆导演还客串了《宇宙探索编辑部》!
能分享一些您跟郭帆导演、《流浪地球》剧组之间的故事吗?
孔大山:当时郭帆导演刚拍完《流浪地球》(2019),他找到我,问我接下来有没有想拍的东西。
那时候我面临毕业,确实需要拍一个长片。
我就把给我灵感的那个新闻发给了他,我跟他说,我想把这个新闻里的故事、把这种感觉的东西拍成一部电影。
郭帆导演很感兴趣,于是就开始鼓励我写剧本,然后就这么一步步地把这部电影做出来。
我在他公司跟他说这个项目的同时,我看到了他刚刚从《流浪地球》剧组搬回来的宇航服,当时我就想,这有现成的道具,我可以把它用到电影里,不用白不用。
我就为这件宇航服写了《宇宙探索编辑部》里关于宇航服的剧情,于是就有这么一个小彩蛋。
郭帆导演在《宇宙探索编辑部》中的客串彩蛋Q|《流浪地球2》作为一部大获成功的商业科幻电影,观众们戏称它“撞开了中国科幻电影的大门”,而对于《宇宙探索编辑部》,则有影评人给出了“中国科幻片的崭新探索路径”的评价。
您如何看待两部电影对“科幻”的不同诠释?
孔大山:其实我并不想把《宇宙探索编辑部》定义为某种传统意义上的科幻片,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它放置在一个科幻片或是其他哪一个语境里去谈论它。
如果让我给《宇宙探索编辑部》下一个有关科幻的定义,我觉得更准确的一个标签,可能要加一个前缀,是“民间”科幻片,有点像“民间科学家”一样。
如果说《流浪地球》是真正的科学家,《宇宙探索编辑部》就是一个“民间科学家”。
所以这两者看似都可以贴上“科幻”的标签,但本质上我觉得区别还是很大的。
《流浪地球2》Q|戴锦华老师曾在自己的年度电影观察里点评说,“《宇宙探索编辑部》找到了它的观众,应该是一部叫好叫座的电影”。
您觉得《宇宙探索编辑部》最对口的观众群体,是什么样的群体?
孔大山:我确实不太能够特别清晰地去贴一个标签,说《宇宙探索编辑部》它的观众群体是一个什么什么样的群体。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不能够大而化之地用一个群体去概括。
我只能说,它肯定会吸引相当一部分能够准确地捕捉到电影气质的观众,或者说,喜欢的观众会一下子就接收到这部电影传递出来的那些信号。
我觉得这是一部特别需要找到跟它同频率的观众的电影,但这些观众可能散布于我们的社会各个角落。
☆ 制作与趣闻☆Q|您的创作受到哪些导演或者作品的影响比较深?
孔大山:其实不同阶段有不同导演的影响。
可能高中的时期更多地受比如说岩井俊二、大卫·林奇这些导演的影响,就是刚入门的时候喜欢这些导演;然后上大学的时候,比如说喜欢的是达伦·阿伦诺夫斯基;然后再到现在,可能最喜欢的两个导演是瑞典导演罗伊·安德森和芬兰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
Q|您一战成名的研究生时期作业《法制未来时》(2015),也是一部伪纪录片短片。
您为何会执着于“伪纪录片”这种形式呢?
孔大山:因为我觉得“伪记录”这个形式特别能够满足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恶趣味。
这样的形式搭配上寻找外星人的故事,我觉得它会产生一个特别奇妙的化学反应。
它会让这个故事在一个极其真实的语境里,诞生出极其荒诞、极其超现实的情景,可以给这个故事赋予一些更加特别、独特的气质。
《法制未来时》里的“阿基·考里斯马基”
法制未来时 (2015)8.42015 / 中国大陆 / 喜剧 短片 / 孔大山 / 孔大山 戴文杰Q|从短片到长片,这期间您在创作理念上有发生过怎样的变化吗?
孔大山:我觉得创作理念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不过对创作过程中的工作习惯会有一些影响,或者说一些调整。
短片毕竟它的体量在那儿。
短片更像是一次短跑,你可能都不用准备什么、不用怎么着,憋一口气冲刺就完了,跑完100米。
但是长片就像马拉松,你不能用蛮劲去干这件事,你需要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合理地分配自己的体力跟精力。
这是体验过短片和长片之后,对我来说感受到的最大一个区别。
Q|为营造“伪纪录片”的效果,我们看到您和您的团队在技术和细节上下了非常多的功夫,比如从未出现过但存在感非常强烈的摄影机、手持摄影的镜头摇晃感、极具时代特色的配乐,等等。
之前在八光分编辑部也听您分享过,看似简单的配乐其实是花了大价钱的?
孔大山:这部电影在购买音乐版权上花了很大一部分预算。
选用古典音乐而不是原创作曲是因为非常贴合,我们反而没有选择较为省钱的找原创作曲的方式。
Q|您还有一些这样的幕后故事可以跟影迷朋友们分享吗?
孔大山:其实电影中的“麻雀”特效,制作难度也是很高的。
最开始我们写剧本的时候,不了解特效的工艺流程,以为像是《流浪地球》里那些“天崩地裂”的镜头,制作起来肯定是很难、很费钱的。
所以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就不敢写那种场面。
我就选择了“麻雀”,想说这种应该很简单,结果没想到被特效公司告知“麻雀”属于生物特效,在特效的制作难度里属于S级,反而是那种“天崩地裂”的镜头好做。
Q|作为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我们从小也经常听说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谈”,比如某某山里有秘密工事、xx的天坑是UFO砸的之类的。
陈思诚导演担任监制的科幻片《小镇奇谈》就是起于四川类似的传说,八十年代末《科学文艺》杂志也曾经一度改名叫《奇谈》(详见《中国科幻口述史》)。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外景地选在了四川的雅安和大凉山,当时是如何选出的?
孔大山:外景选择首先因为我本科是在成都念的,所以我对四川这个地方很有感情。
第二就是我们的另外一个编剧,也就是主演王一通,他本身就是四川人。
他是四川雅安的,所以我们在雅安的很多场景就是在他的帮助下选择的。
我觉得这个故事它天然就适合发生在四川那样一个自然环境里,那样一个云雾缭绕、峰峦叠嶂的环境,我觉得这个气质就很搭。
Q|《宇宙探索编辑部》是一部独立电影,您在制作过程中有遇到什么较大的困难或阻碍吗?
孔大山:《宇宙探索编辑部》虽然是小成本的制作,但是它很有幸地获得了郭帆导演的各种无条件支持。
所以在制作过程中,其实郭帆导演已经帮我规避掉很多其他电影要面临的诸如投资这些环节上的问题。
所以我基本上只需要去安心创作,而这方面可能我面临的那些问题,也是所有导演在面对创作时同样会遇到的问题,没有什么特别的。
Q|您的下一部电影是否已经有计划了?
孔大山:没有任何的计划。
Q|最后,请孔导向科幻迷朋友们推荐一部科幻小说吧!
祝《宇宙探索编辑部》票房大卖!
孔大山:我推荐大家的是《与罗摩相会》,很多朋友应该都看过。
这本书给我特别有感触的是,它在没有直接展示外星人的情况下,向我们展示出了外星人是多么强大或者说是超验的某种存在。
与罗摩相会8.8[英] 阿瑟·克拉克 / 2018 /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好的,谢谢八光分编辑部,谢谢西夏老师。
2022年7月,孔大山导演(左)与西夏老师(右)在八光分编辑部做映后交流
第一章:荒谬与诗这是一部关于荒谬的电影,这也是一部关于诗的电影。
老唐的追求是荒谬的,所以当他把跟电视连在一起的头部按摩爪放在自己脑袋上面接收宇宙发来的信号的时候,我们都笑起来。
女儿的死是荒谬的,所以老唐在汽车上说:“不理解,不原谅。
”,有点咬牙切齿。
但转过头,他又对晓晓讲:“有好奇心是好事,如果她像你一样就好了。
”
拉康用“三界”理论来表达人与真实世界的关系,实在界---想象界---象征界。
实在界是什么?
它是这个世界可能发生的一切,实在界没有任何感情,不存在任何价值评判,也就不存在任何意义,它只是简单的发生着。
老子说:“天地不仁”,这“天地”,就是“实在界”。
人没办法真正认识、真正理解这种“实在”,即使人类发明了语言。
语言是存在边界的,它可以去形容“实在”,去测量去接近它,但是始终无法真正抵达它。
因为人首先是感情动物,是意义动物。
“女儿用刀割开身体,她的呼吸停止了,她的身体变得冰冷”,这是来自实在界的言语,但是有谁能告诉老唐,这些冷静客观不仁的言语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人不是活在“实在界”里的,人是活在“想象界”与“象征界”里的。
人有七情六欲,所以对人来说,事物也有高低贵贱。
你的七情六欲,你脑中的高低贵贱构成了你的“想象界”与“象征界”。
天地可以不仁,但人总要分辨个善恶,讲个对错,对老唐来说,女儿的自杀就是来自“实在界”的冲击:这是善还是恶,这是对还是错?
天地不会告诉他,他的“想象界”与“象征界”也无法认识无法理解它,所以他不理解也不原谅,荒谬的本质就落在这里。
荒谬的本质就是三界的碰撞,这种碰撞会在所有人的一生中不断重复,所以荒谬是人类一生的课题。
真正的生活是在撕裂内部出现的。
生活,就是撕裂本身。
---阿贝尔·加缪因为触怒了天神,西西弗斯被惩罚推着一块巨石上山,而每次到达山顶后,巨石又滚回山下,他必须无止境般的重复这个任务。
对于老唐来说,女儿的死,就是刚推上山顶的巨石第一次滚回山下的那个时刻。
山谷里住满孤独的旅客他们把甜美的爱灌进瓶中夭折的孩子吐出萤火虫牵动着供桌上的亡魂---孙一通
不懂诗的人会说诗是荒谬的。
爱如何灌进瓶中?
亡魂在哪里?
夭折的孩子怎么可能吐出萤火虫?
是的,诗的确是荒谬的。
但它的荒谬似乎可以消解另一种荒谬。
语言是一种象征过程,早在人类诞生之前,猿猴的很大一部分交流是对群体中其它成员的警告,它们会提醒同伴有捕食者正在接近。
它们发出的这些高低起伏的声音“象征”了“实在界”中不同的事物,这些警告包括 “豹叫”、“蛇叫”和 “鹰叫”。
所以语言最开始更多是用来描述和传达“实在界”信息的,这是生物迈出的一大步,因为拥有了这种外向指涉的能力,我们可以避开危险,可以传达资源的方位,这是任何物种得以兴旺繁荣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数学也就是这种外向指涉的结晶。
外向指涉解决了人类很多生存上的问题,但是它不一定能解决人的精神问题。
所以孙一通说:“我不喜欢数学,因为它太确定了,我喜欢语文。
物质似乎丰盛了,所以我们现代人喜欢拿物质拿钱拿数字来衡量一切。
物质多重要啊,不吃饭人会死,暖气片不交钱不会热起来,考不了100分你就读不了那个好学校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它们是否真的能解决人类的一切问题?
语言学中,索绪尔把猴子们高低起伏的声音叫做“能指”,把声音想要表达的警告即“豹子来了”“蛇来了”这个内涵,叫做“所指”。
“能指”和“所指”加在一起,它们共同构成了“符号”。
作为文学起源的“诗”,它在对符号的应用上,是完全与“外向指涉”相反的“内向指涉”。
正因为是向诗人内部,是向读者内部发出的言语,要如何赋予这些言语以意义,是完全主观的事情,所以“爱可以灌进瓶中,夭折的孩子也吐出了萤火虫”。
从一开始,诗人在乎的就不是“实在界”,他们在乎的是人遇到“实在界”以后的事情,这也让诗有了某种可能。
老唐对着电视说出:“这不是普通的雪花点,这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
”的那个时刻。
影片不再好笑,而是升起了某种温暖,好像有些荒谬的东西,被诗的语言消解掉了。
这种浪漫,似乎让什么东西开始弥合了起来。
女儿在自杀前给老唐发了一条短信:“我们人类生存在这个宇宙的意义是什么?
”老唐回答不了,这变成了他永恒的遗憾,甚至在他的脑中,在他的“想象界和象征界”里,他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她女儿的死亡。
而女儿的死,也导致这个问题同时也变成了他想追问的问题。
他在洞穴里最后的请求是,让孙一通去问那些更高维度的生物“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的时候,孙一通反问到:“如果他们也是来问这个问题的呢?
”经过了这一趟荒谬的旅程,也听过了孙一通的诗,老唐似乎明白了有些事情可能是没有答案的。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他问到。
星空用良久的沉默回应着,诗悄悄地在他耳边唱了一首歌。
咧开嘴,他笑了。
这是我看完电影后写的短评。
“实在界”是冰冷的,是不可触碰的,是沉默的,所以当你向世界发问而得不到回答的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
诗不回答问题,但却温暖了这种冰冷。
诗弥合三界,它既是想象界与实在界的桥梁,也是想象界与象征界的桥梁,它能够治愈其中的裂痕。
所以他给女儿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既是哭泣也是回答。
不明白“夭折的孩子怎么可能吐出萤火虫”“骨头怎么可能疲惫”的人理解了语言可以外向指涉,却不明白它内向指涉的意义。
但诗是拒绝任何解释的,就像解释笑话是一件很不好笑的事情一样,任何试图解释诗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在杀死诗,就像我这篇拙文所以,不如再去一次电影院吧,再读一次这首荒谬的诗篇。
第二章:孙一通与王一通看电影的时候,我发现孙一通这个其实非常难把握的角色被一个年轻演员诠释如此之好,给我留下的印象甚至比老唐还深很多,很惊奇。
后来一查,发现片中孙一通的扮演者就叫王一通,孙一通的诗,就是王一通写的。
王一通,1991年出生,四川雅安人,也是本片联合编剧之一(我估计也参与了一部分导演工作)在2016年拍了一部短片叫《杀猪匠》,豆瓣电影里它的介绍是这样--- 由馬斯奈的冥想曲走進《殺豬匠》的世界,吟着托馬斯的詩句手起刀落,是「獻給尼采」的哲詩。
1889年1月3日,都灵。
弗里德里克·尼采在维亚·卡罗·艾尔波特酒店的六号门前驻足。
他的目光被酒店外的一个马车吸引。
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马车。
马车的车夫遭遇到了一匹倔强的马。
不管车夫怎么喊叫,马匹根本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最终,车夫失去了耐心,拿起了鞭子,朝马匹打去。
尼采见到此番情景,挤进人群,冲到马匹跟前,阻止住马夫,抱住马的脖子,痛哭起来。
酒店的主人赶来,拉走了尼采。
回到酒店的尼采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了两天。
随后,他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接下来,就是尼采精神错乱、神经颠颠的十年,由他的妹妹和母亲照顾的日子。
谁也不知道,在都灵,在那匹马的身上,在尼采的心理,发生了什么。
《都灵之马》
《都灵之马》里有很多关于土豆的镜头,种土豆,煮土豆,吃土豆“《杀猪匠》是一首诗。
一首片段的、叙事的、充满腥味的、直接的、隐喻的、 忠诚的、重组的……总之是一首非常酷的诗,非常我的诗,让人起满鸡皮疙瘩的诗,一首影像的诗。
”——导演王一通在采访中说。
他在创作时想到了《都灵之马》的故事,他用“雅安之猪”献给疯掉的尼采。
这个短片里充斥着杀猪匠的四川脏话,有用四川话念诗的桥段,也有儒勒·马斯奈的《冥想曲》,在这个短片拍摄的前一年,毕赣的《路边野餐》上映了。
短片很戏谑荒谬,但又有某种核心在,更不要说真实杀猪的场景给人带来的冲击力。
看完短片又看了他的访谈,觉得王一通是一个特别“四川”特别有意思的人,有泥土里那种劲,又有四川人对生活生命中那些所谓的大是大非抱有的有点玩世不恭的态度,但游戏人间不代表不是真诚的活着,就像片子里那些笑料。
印象很深的一个镜头是:“孙悟空”蹲在成都的街头抽烟,有种天然的荒谬,所以很好笑;还有一个是孙一通说有猴子问他有没有桃子,他说没有,然后他模仿猴子骂了一句MMP(四川省骂),全场笑翻。
我一个南京朋友在看完电影后问我:“为什么你们四川话又适合骂人又适合念诗啊?
”我没法回答她,但是我笑了。
我们云贵川就是充满了泥土一般的诗意。
说到这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觉得很大程度上,《宇宙探索编辑部》最核心的部分,恐怕是这个叫王一通的年轻人的表达:荒谬与诗的母题,那日苏身上的“酒神”精神(尼采哲学里最有名的概念之一),浓浓的四川土地气息和四川笑料,古典的配乐应该都是来自于他。
希望在未来能看到他更多的作品。
第三章:科幻热飞碟热与宇宙大爆炸1991年5月,四川省外办、省科协、《科幻世界》杂志社联合举办的“世界科幻协会年会”在成都召开,小红帽大胡子在片子里提到的与唐老师见面的20多年前的大会应该就是这场。
它也是中国科幻热潮的一个新的起点,“会议给中国科幻打了一剂强心针。
从那以后,中国科幻重新走上了轨道。
”参加了当年会议的著名科幻作家韩松如是说。
89年我在成都出生,正好伴随着“科幻热飞碟热”这股热潮长大,《科幻世界》是那时候中国乃至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科幻小说杂志,他们编辑社的总部就在成都,说四川说成都是当时中国科幻小说界的中心毫不为过。
我妈那时候是一个纯文学杂志《青年作家》的编辑,也认识《科幻世界》那时候的主编阿来,所以我每次都能免费看上刚出炉的《科幻世界》。
当小孩子的幻想碰上这股热潮,其中的氛围可想而知,小学的时候,我们读的书,看的漫画有很多都是科幻题材,而我的或者同学们的作文里也经常会出现这类题材,乘着这股热浪长大的孩子们,或多或少现在也还对科幻抱有很强烈的兴趣吧。
当年的科幻世界本片导演孔大山在接受八光分编辑部采访时说:“其实电影里的编辑部原型就是八九十年代“飞碟热”时期的一个真实的《飞碟探索》杂志社。
我就想这样一个杂志社的主编,他肯定是对外太空、外星人、地外生命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
而三十年后的他,是否还是像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么笃信或者是坚定地想要寻找外星人的存在呢?
我设想的就是三十年后的他,还是坚持他曾经的信念。
这是这个故事,或者说这个人物能够成立的一个基础。
”《中国科幻口述史》里有写到中国科幻因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受到打击走向衰落,从那时开始,许多杂志社的编辑们不得不开始像片中老唐一样,为了在经营上保住杂志社,开始追寻当时大众最喜闻乐见的事情,科幻也向着都市奇谈和民间传说的方向开始偏离,也许就是在这样一个只求苟活的时刻,让老唐们的科幻开始往民科发展了吧。
到最后,绝大多数杂志就像影片里一样,以停刊收场了。
把时钟的指针拨到去年,2022年,成都申请举办“2023年世界科幻大会”成功,即将成为亚洲第二个成功申请举办该大会的城市,举办场馆将会落在即将修好的“成都科学馆”里。
这几年,中国科幻的又一个热潮因刘慈欣多部小说改编的影视剧而起,成都再次成为世界科幻的焦点,当年的“老唐们”不知现在身在何处,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
民科到底是什么呢?
我觉得它更多是一种建立在幻想之上的信念体系,而非真正的科学精神。
其实这又是与科幻共同通,或者说模糊了边界的,很多科幻题材也是在科学精神的基础上讨论信念问题。
真正的科学精神指的是一种怀疑一切的精神,科学只相信现实在当前提供的证据以及这种证据能反应出的客观结论,当出现新的证据的时候,科学会毫不犹豫的推翻它之前的结论,科学精神是对一种对真理不断接近的精神。
我也是科学精神的一个信仰者。
但是科学能不能真正到达真理,其实也没人知道。
科学可以很好的帮助我们解决现实问题,但是解决不了人的信念问题。
反过来,信仰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很多信念问题,但是对现实问题往往是无力的。
所以你可以看到一个穷困潦倒连给侄儿的结婚红包都要收回来10块钱吃饭,却还要瞎J8花钱去找外星人的老唐。
要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有嘴硬心软的秦女士看他可怜,不求回报的帮助与陪伴,他早就在现实问题上倒下了。
老唐虽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女儿的问题,但是他没有自杀,因为他的民科事业让他始终有种幻想。
老唐有信念,且他在行动。
我并不是在夸奖他,也不是在鼓励大家学他,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似乎又能够理解他。
也许我们都是老唐,存在危机也始终没有离我们远去,那个深渊一直在回望着我们。
婚礼上,老唐叙述他在洞里看到的东西:“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我的一位朋友在山洞里面,被一群麻雀带着,一直飞,飞的很高,飞出了大气层,飞到了外太空。
后来周围是一片黑暗,什么光都没有,朋友对我说,这儿就是宇宙的尽头的,他要继续往前走,而我就只能到这,我只好转身。
可当我转过身之后,我看到的是整个宇宙的轮廓。
其实我们人类一直,没有弄明白宇宙是为什么而存在,我们人类又是为什么而存在,可是就在那一刻,那个轮廓让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答案,不在外太空,不在宇宙深处,而在,我们每一个人身里。
”
结尾的一幕我特别喜欢,就像是宇宙开端的那场爆炸。
镜头从老唐哭泣的地方拉出地球,拉出太阳系,拉出银河系,拉出本星系群,拉到最远的一幕的时候出现了人类dna双螺旋的形态。
这个浪漫的镜头当然全无任何科学根据可言,但是你不能否认,它确实很完美的表达出了老唐所说那段话的全部意境。
本片的英文名叫:《Journey to the west》,而最后一章的英文名我记得是《the Odysssey》,《奥德赛》的原故事是讲的是特洛伊战争后,希腊英雄奥德赛用了十年终归故乡,奥德赛往往被用来当做西方文化中的一个母题:一个关于回归的故事。
向外探寻后发现答案落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个哲学命题。
在同样一个采访中,孔大山说过这么一段话:“我觉得科幻这个类型,它的底色一定是关于哲学的。
科幻其实最终要探讨的问题是哲学问题,就是要把我们人类放置在我们未曾到达的时间和空间上,来反观我们人类自己的处境,让我们产生一种自省。
”
诚然,客观的评价,这部影片一定不会跟我很喜欢的美籍华裔科幻小说家姜峯楠笔下的科幻故事分为一类,像《降临》或是《呼吸》那样用不那么硬的科幻去讲述一个关于哲学、关于人性的故事。
拿导演自己的话说:“我并不想把《宇宙探索编辑部》定义为某种传统意义上的科幻片,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它放置在一个科幻片或是其他哪一个语境里去谈论它。
如果让我给《宇宙探索编辑部》下一个有关科幻的定义,我觉得更准确的一个标签,可能要加一个前缀,是“民间”科幻片,有点像“民间科学家”一样。
”《宇宙探索编辑部》在乡土诗意和奇幻色彩的民科包裹下,表达的实际上是人性与荒谬的相遇。
而妙就妙在,这些听起来像是一大堆概念拼凑而成的大杂烩,不但没有影响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反而成就了它。
影片里的各种设计,不管是用方言念诗,还是在情绪段落对古典音乐的使用等,都对影片的内核产生了一种1+1大于2的效果,这是一道非常值得一吃的fusion菜。
第四章:存在危机与抑郁症在结尾,老唐用一首诗一场哭泣跟女儿的死和解了。
但他女儿在那个危机时刻,却没能与生命和解,而是选择了与她所凝望的深渊同归于尽。
2018年伊始,严重的失眠开始折磨我,三个月后,终获一纸中度抑郁、重度焦虑的判决书。
药物和精神科的医生拯救了我,持续服药一年半,才最终停药,终于又变回了那个不再需要药物就能控制睡眠和情绪的自己。
我的存在危机可能是工作和工作中的人际关系导致的。
当时的我,在工作中找不到任何意义感,上班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度消耗我的事情,所以我也以一种挤牙膏的态度去做任何需要我负责的事情,但我的同事们又特别上进,对待工作都很认真主动。
于是我会觉得同事对我有种敌意,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产生了一些敌意,于是我认为自己搞砸了工作中的人际关系。
同时领导又交付了一份并不困难但是却有太多细节需要把控,我自认无法胜任的工作,对这份工作的恐惧是最终压垮我的那根稻草。
抑郁症的时候,连最简单的起床,对我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动力。
抑郁症不仅是一种精神疾病,它也是一种器质性疾病,负责感知快乐和内驱力的多巴胺,在抑郁症患者的脑中,因为它的介质无法传递,我们很难在任何事情中找到快乐或者能够让我们恢复活力的感觉,驱动力被完全剥夺了。
在最艰难的时期里,我也幻想过从高处坠落,人是否会像断线的风筝,一了百了呢。
但也许我对老唐和他女儿的最终理解,并不是来自与我自己,而是来自我女友。
我看过我女友划开自己手腕后那个长长深深的刀口,那一抹红色很鲜艳,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我的手是在抖动的,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我无法理解的时刻,“实在界”冲击我的那个时刻。
还好是过量的疼痛让她最终选择了放弃结束生命这件事,她打电话给我,让我陪她去医院。
在医院里等待医生缝合的时候,我在她身边,想哭却哭不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呼吸,不知道怎么说话,不知道如何表情,反过来是她一直在安抚着我。
如果从外面看,不管从哪个角度,我女友都是一个“好”的人类。
在美国读计算机,家庭条件怎么说也是中产往上,人长得好看,还挺聪明。
这样一个人类,为什么想要用白晃晃的美工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呢?
因为她的内心的那个课题过不去了,跟老唐的女儿一样。
我跟她在一起没有多久的时候,她在读所罗门的《哲学导论》,正好读到虚无主义那章的时候,她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她说她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如果生活里只有痛苦,世界的本质又是虚无,那么放弃生命似乎反而变成了一个理性的决定。
也是在那时候我知道了计算机其实并不是她想读的专业,甚至去美国这个决定也更多是为了家里,为了那个所谓的“最优解”,她的父母有挺大的矛盾,有些时候她夹在当中不知道该怎么办,过去她也曾做过一些连自己都不理解的错事,她的人生之路很大程度上是被其他东西裹挟着推着往前走的,而这种裹挟对她的主体性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存在危机和抑郁在她身上也同时到来,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那时候我给她讲存在主义对我的影响。
讲虽然世界的本质是虚无,但是人可以通过赋予意义找到属于自己生的价值,讲这些东西对我抑郁症后期产生的积极影响,似乎这些东西都对她有了一点帮助,她好像在慢慢好起来。
直到看到她手腕向外打开的那个时刻。
从那刻起,我从我颤抖的身体中领悟到,她随时有可能离开我,离开她的父母,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人能够真正拯救他人,我们也许可以影响他人,但最终的决定永远在他人身上。
一起看完电影,我在写这篇影评的时候,跟她聊到我要写的这一章。
她对我说,看电影的时候,她也想到了那个时刻。
她说她理解老唐,如果她死了,我和她的父母说着“不理解,不原谅。
”她好像能够理解说着这话的我们。
如果女友真的自杀了,我可以理解她吗,我可以原谅她吗,我可以真正尊重她的这个决定吗,我可以带着这个事实好好的继续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似乎你越关心越在乎越爱这个人,你也就越难理解,越难原谅。
突然,我发现自己理解了老唐。
现在我的女友在当年治好我的那个精神科医生那里看病。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陪她去的医院,那天她的状态也很差,在询问完她的状况后,她一言不发,不想说话。
我对医生说:“医生,5年前你曾经把我治好过,我真的特别感激你。
”医生转过头对她说:“你看,五年前他跟你一样,我治好了他。
现在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女朋友笑了。
现在她在服药,也在心理咨询师那里做咨询,她跟我一起看我们都超级喜欢的科幻小说《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并且第一次尝试就写出了令我嫉妒的书评,我觉得她一直在慢慢变好。
但我也知道,深渊从未走远。
没有关系,我的课题不过是多了一个而已:如何与深渊相处,我会好好研究这个课题。
作者/采访:电车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进入尾声,我们迎来了一部国产科幻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影片用伪纪录的形式,讲述了落魄潦倒的中年男人唐志军——一家科幻杂志社的主编,因一个困惑他终生的问题,再一次踏上寻找外星人的旅途的故事。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导演是孔大山,他2015年拍摄的伪纪录短片《法制未来时》曾一度在网络上走红,看完后不少人因片子里讽刺而又过度真实的影像“大受震撼”,片中那个“老是沉迷于自我表达”的被抓导演孔大山也借这部短片让我们看到了他的才华。
6年后,他的长片处女作《宇宙探索编辑部》终于问世,同样是熟悉的伪纪录形式,但在多年的沉淀后,让我们看到孔大山对于这一特殊类型电影更深入的思考,在把握真实与虚构的边界时更加游刃有余。
在科幻的背景下,他的幽默戏谑得到了加强,一个看似闹剧般的故事,却在荒诞中探寻到人生乃至宇宙的秘密。
本片的编剧兼演员王一通也在电影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与孔大山精心雕琢了2年时间,才最终完成剧本。
在片中饰演的角色孙一通更是为影片镀金不少,凭借着精湛的演技以及独特的角色理解,孙一通无疑将成为今年华语电影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之一。
他与平遥电影展的渊源颇深,早在第一届平遥电影展时,就凭借长片《杀猪匠》拿到WIP最佳影片,第三届时又因《灾星下的恋人们》拿到平遥创投类型创新奖,到了今年第五届,与孔大山合作的《宇宙探索编辑部》入围藏龙单元。
年纪不大的王一通早已是平遥老熟人,这次能否有所斩获,我们拭目以待。
补拍完《宇宙探索编辑部》最后一个镜头的王一通(左)和孔大山(右)深焦:影片灵感来源是什么?
孔大山:2017年,看到一个电视台新闻,有村民声称抓到了外星人,电视台去他家采访,他非常诚恳地讲述了抓外星人的整个过程,他把记者带到家里一个冰柜前,里面放着一个硅胶外星人。
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在讲述与外星人接触过程中,让你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诞感。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伪纪录,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如果那个新闻是一部电影的话,是一个非常完美剧本和表演的呈现。
那是一个最早的启发点。
深焦:怎么理解伪纪录这种形式?
孔大山:伪纪录这种形式是我上研究生时的开学第一课,《法制未来时》短片是我的一个作业,王红卫老师第一天就给我们布置了这个作业。
我之前对伪纪录的概念只是类型片的中一种,没有太去琢磨了解,只是看过一些伪纪录风格的恐怖片,伪纪录的题材基本都是强类型的恐怖、悬疑等。
王老师在课上给我们分析了伪纪录的本体到底是什么,让我意识到所有电影的风格都需要去考虑完成一种假定性,导演的本质是这个,控制你的摄影、美术、表演、剪辑、视听,在一个假定性的语境里去讲述一个故事。
伪纪录相当于给你一个标准,这个标准是现实,现实的假定性语境是什么?
是如何把故事讲得和现实中发生的故事一模一样,它有一个很明确的评判标准。
比如拍一个很风格化的东西,作为导演来说,这个东西合不合理,解释权在你这,但如果你拍一个伪纪录,评判是交给所有人的,所有人都有生活的经验,知道这个东西是真是假,如果哪句词说得很别扭,写得很傻,观众一下子就能意识到,我们生活中不这么说话,因为这里的逻辑、状态不对,所以伪纪录就会天然地强迫你去意识到表演的真实基准线在哪,怎么在这个框架里去完成导演的任务。
《法制未来时》剧照深焦:片中有很多细节,比如背景音的呈现,人物用关窗户的动作提示观众背景音;再比如让人物不去回避镜头,有时还会面向镜头,这也是为了营造假定性语境吗?
孔大山:没错。
我们当时给这个电影设置了一个逻辑,我们拍到的主角是默认摄影机存在的。
在一个新的场景中,遇到的路人,他看到摄影机,本能地就会去瞟摄影机,所以我们会偶尔穿插一些直视镜头的设置,让你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去强化假定性以及真实感。
深焦:片中用了特别多跳剪的手法,这个设置是怎么想的?
孔大山:和伪纪录的风格是一以贯之的,我的每场戏都是用长镜头拍下来的,但即便演员这一条演得特别完美,镜头也特别完美,我还是要切它。
因为有一个逻辑,如果是伪纪录,在抓取一个现实场景的时候,信息不可能那么平均地被接收到。
比如我们在片子里看到一个两分钟的对话,现实生活中可能是说了十分钟的内容,用跳剪才可能让你快速地接受到,因为我们现实生活中没有人会把话说得条理分明,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我可能要用四五句。
如果要把对话的信息让观众特别自然地接收到,你必须让观众意识到时间是不完整的,对话或是事件的进行不是在一个封闭的时间内发生的,是经过剪辑、经过省略的。
还有一个技术原因是跳剪可以重塑演员的表演。
正常电影的剪辑是以镜头为单位,但我们这个电影的单位是一个镜头里的某一句话或者某两个字。
我不是镜头与镜头之间的组接,在镜头内部我还要细分成无数小细节。
比如演员的头两句表演得好,另外一条的后两句表演得好,甚至是某两个词表演得好,这样重构起来就是我希望呈现的表演状态。
孔大山深焦:孙一通这个角色是导演一开始创作时就在剧本里的吗?
孔大山:一开始就有的,但当时那个角色和现在差别蛮大的。
其实那个角色一开始是不成立的,他是现在的孙一通和肖全旺(抓到外星人的骗子)的混合体,他们是一个人。
后来我和通哥(王一通)两个人越想越觉得矛盾。
王一通:特别是你要让孙一通去收钱就觉得太奇怪了。
孔大山:对,就觉得孙一通身上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其实最初设置那个混合体的孙一通是为了聚焦角色,不想让太多的角色分散主线,但后来想想,这样的话角色就不能成立。
他不能是个骗子,或者说起码看起来不像是个骗子。
我们设定的孙一通这个角色你可以不把他当人类看。
深焦:感觉孙一通是一个很纯粹的角色,和金钱是不沾边的。
孔大山:他没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
深焦:他在片中念的诗是现为影片创作的,还是之前写的?
王一通:硬憋的。
一开始自己会写一些,但和现在呈现出来的相去甚远。
我们采了好几次风,堪景又去了好几次。
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回来之后自己会试图去回忆那些情境,然后硬憋出这些诗。
平遥国际电影展《宇宙探索编辑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王一通(左)和孔大山(右)孔大山:你可以把这个角色当做王一通本人就行,在我看来他就是孙一通。
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我刚坐下放下行李,他就拿着一本诗集说,“我刚写了一首诗,我读给你听。
”王一通:还有这种事?
孔大山:你都没印象了吗?
王一通:记不得了,听起来有点做作。
孔大山:嗯……实际上也很做作。
但这让我获得了一种在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在北京你遇到的人,可能都是和你聊最近都看了什么电影,接了什么活儿,又听说了电影圈的什么八卦……没有人会跟你说:“我给你读一首我写的诗。
”深焦:你俩最早怎么认识的?
孔大山:就是平遥。
我当年是他粉丝,贾樟柯导演曾经做过一档《柯首映》的网络短片展映,他的短片《杀猪匠》是第二期放映的。
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决定一定要认识这个导演,然后就立刻关注了他的微博,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关我。
(笑)王一通:我不怎么上微博。
孔大山:我2017年去参加“平遥一角”单元,我有短片入围了。
我看WIP片单,发现了《杀猪匠》王一通,这肯定是短片的长片版,但他短片的风格让我很难想象长片会是什么样,长片肯定是另一个风格,他那个短片作为长片是不成立的,所以我很好奇就去看了,这次看懂了,且又大受震撼。
刚好和我同去的同学是他当年艺考班同学,但因为各种原因当时在平遥并没有约上。
《杀猪匠》海报王一通:他每次讲这个都感觉像一对老夫妻讲当年是怎么认识的,那是他的视角,从我的视角也很有趣。
我在重庆读书,大学是综合性大学,导师是学术界很有名,但是我自己在实操方面离他们那样专业院校的学生距离挺远的。
但我能在网上看到北电学生联合作业之类的作品,我看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比较雷同的感觉,现实主义、手持机器……其中我看到一个伪纪录片,就他那部名字很长的短片《震惊!拍文艺片闷死人上新闻了!导演被抓了!》。
我们共同的朋友约了次饭,在吃饭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他(孔大山),就觉得好面熟,他还以为我客套。
然后聊起来,我就说:“我觉得你们北电的真牛逼,但我觉得最牛的一个片子是……”然后说出了那部短片的名字。
他说就是他拍的,当时的心情非常复杂,马上就在外面合了一张照。
孔大山(左)和王一通(右)第一次见面时的合照深焦:后来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又是怎么凑到了一起?
孔大山:最开始我先写了七八个月,进度异常缓慢。
我发过给通哥一个大纲,他挺感兴趣的,忽然有一天他就说:“我们干脆一块写吧。
”当时我虽然一直有这个想法,但不好意思说。
之前一直自己写,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拍,都不知道。
他那么一说我当然很开心,就一拍即合,开始写了。
王一通:你可能忘了,我们见面时在聊一个纪录片叫《精神分子》,聊的时候就感觉特别聊得来,和孙一通这个角色的设计和概念有挺多关系。
孔大山:聊这个片子我有印象,和孙一通的关联我没印象。
我觉得孙一通本通就是他,只不过都是提炼的,他不会那样生活,但他们精神内核是一样的。
《二甲基色胺:精神分子》海报深焦:写剧本的时候就把王一通本人带入到角色里进行创作吗?
孔大山:最开始刚写的时候没有意识到由他来演,只不过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在,后来写着写着就想,干脆你来演吧。
王一通:他主要是看了我一个无实物表演被震惊了,没想到还挺能演的。
只是摄影不太喜欢,他说我演得很假,我在演一个破腹产的过程。
孔大山:他的演技让摄影师都忍不住越权喊CUT了。
(王一通无实物表演视频可移步失焦DeepFocus公众号同名文章观看)深焦:王一通在演这个角色时,为了代入角色有做什么准备吗?
孔大山:他不需要代入,我和他从来没有试过戏。
王一通:其实第一次演的时候,我还给了你几种状态。
我一开始预设的其实和你的想象还有一点差距,你说太楞了,你希望我再害羞一点。
我到后面演的时候就把害羞那一面强化了。
我最早想的这个角色在我视角里不会那么害羞。
孔大山:我俩一起写的剧本,将近两年时间,我已经默认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戏。
直到实拍第一天,拍了第一个镜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说。
后面除了动作和形态上的调整就没有再说过了,“这个角色该怎么演?
这场戏该怎么演?
”,没有再说过这种话。
《宇宙探索编辑部》里王一通的造型深焦:另一个演员杨皓宇,他在片中也有一个贯穿全片的精神状态,有和他沟通怎么去演这个角色吗?
孔大山:杨皓宇老师毕竟是专业演员,我之前没怎么和专业演员合作过。
以前拍学生作业都是发给你剧本,到了现场我怎么说你怎么演,但和专业演员肯定不能这么做,太简单粗暴,所以需要找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好显得咱也很专业。
我最开始见他的时候,送了他两本书,一本是周国平写的《尼采》,一本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我觉得唐志军这个角色身上的某种特质是可以在这两本书里有一些气质上契合的东西,我没办法和他说这具体是什么,只能让他看,然后自己感受。
再来聊这个角色时有一些铺垫,更容易找准角色定位。
后来在拍摄中,我才意识到为什么要跟演员进行事无巨细的角色探讨,大到这个唐志军的世界观,小到他走路的时候能不能两手揣兜儿等等。
因为只有演员百分之百的了解了这个人物,他才能真正进入这个角色。
演员只要不是本色出演,都是需要“信念感”来支撑的,他了解了这个人物,才能相信这个人物,并且相信他现在就是这个人物,演员一旦建立了这个信念感,这时候他怎么演就怎么对。
《流浪地球》里的杨皓宇深焦:拍摄地大凉山是怎么找到的?
孔大山:我还在写剧本的时候想去四川待一阵,通哥刚好也想去大凉山,他的《杀猪匠》之前在那取过景,他想再去那住一段时间,我俩就出发了。
本身剧本也需要那样一个环境,从北京到四川,再到深山这样一个环境上的过度。
在四川的话要么是藏区,要么是大凉山彝族自治区,藏区的地貌不太合适,所以选了大凉山。
后来我们采风去了彝族的历史博物馆,我发现彝族的审美都特别酷。
但其实我们片子里真正的山林不是在大凉山拍的。
我们采风基本上跑遍了大半个大凉山,发现真正的大凉山的环境并不适合剧本所需要的场景,后来实际很多山里的戏是在通哥老家拍的,四川雅安一个景区里,那是他拍《杀猪匠》的地方。
深焦:最初怎么选择了拍电影这条路?
孔大山:源于我高中成绩一般,一直在玩乐队,高二时面临着一个考大学的问题,突然意识到玩乐队是考不上大学的。
家里对我的要求是,学什么专业随你,但你需要考一个大学。
当时我就关注到有一个影评专业,因为我从小语文成绩特别好,我就想着多看点电影我是不是可以考这个专业,听着很有趣,那时开始有意识地看电影。
那个年代很多小孩会去租碟,看香港电影,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娱乐产品。
我准备学这个专业时才有意识地看电影,发现原来电影的谱系原来这么丰富。
就好像你一直以为流行音乐就代表了所有音乐,突然有一天你突然听到了摇滚乐,从此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深焦:郭帆导演是这部电影的监制,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孔大山: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拍了个毕业短片,翻拍动画片《李献计历险记》,我拍完的那年刚好是郭帆导演拍的长片《李献计历险记》上映的年份(2011年),他在网上看到了我的短片,我俩就微博私信认识了,约见面后聊得挺好,后来说下次他拍片可以去学习一下,转眼就到了2013年,他拍《同桌的你》时,我去当了导演助理,合作就开始了。
孔大山《少年马力傲的烦恼》海报,翻拍自《李献计历险记》深焦:到拍《宇宙探索编辑部》的时候,又过了很长时间。
孔大山:我2015年去读了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郭导在准备他的《流浪地球》。
杀青的时候,他约我到他工作室聊天,问我有没有想拍的东西,我就把之前说的那个新闻发给他了。
虽然不知道要拍什么故事,就想拍这样感觉的东西。
他说,“可以,去写剧本吧。
”然后两年就过去
《宇宙探索编辑部》值得去看吗?
我只能说,拍的很好,看得我如鲠在喉,但推荐大家去支持票房。
看《宇宙探索编辑部》之前,我以为我将看到的是《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这样的荒诞怀旧喜剧,没想到实际上它的内核更接近《钢的琴》。
虽然没有亲历过那个时代,但我非常喜欢本片宣传海报传达出的那种80、90年代,气功潮、幽浮热、阴谋论,神秘学与cult质感齐飞的时代。
我喜欢这个海报甚至胜过电影
《完美的一天》近年来对那个时代致敬的作品不少,如果你知道国产游戏《完美的一天》的话,里面老葛那条“幽浮探索”线,就是一次极为梦幻、感动的旧时代致意。
而在电影节口碑爆炸好、并不清楚《宇宙探索编辑部》具体讲了什么故事的时候,我对本片的期待大概就是这样,通过一个执拗的、与时代格格不入者的故事,遥望时代的一瞥。
那个时代的美学类似于原子朋克和磁带未来主义的结合而在实际去看以后,开头的正方形画幅采访、老旧编辑部与宇航服彩蛋,确实有内味儿。
但后面的展开却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整部片子讲的其实是一个悲情的、被时代抛下的执拗失意人,与一行落魄「西游记」奇人的西南壮游。
有人说像《路边野餐》,我觉得完全不一样,毕赣的片子人物都是符号,他们的内核是空的出世的,所以观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进入诗意的意识流原野。
但《宇宙探索编辑部》每个角色都是有“核”的,每个人都是极为现实的悲剧故事。
即使是最理想主义的老唐,也反复描写他的惊惶无措,与时代格格不入,他的抑郁症自杀女儿,他三十年来的坚持与失意。
因为他知道他不坚持到抓到那么点虚无缥缈的“根”,他的整个人生就会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彩蓉姐这么个非常世俗、入世的人,她年轻时也曾理想主义,多年来投入无望的感情。
如果不是出于爱,谁会跟在疯子似的老唐背后三十年,去做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常识人」,为他坚持维持这个破落的编辑部呢?
她最后崩溃退出、用腿骨追着老唐打,就像是宣泄这些年来的错付。
哪怕是着墨很少的热情粉丝晓晓,她的离异家庭与服药(很有可能是抗抑郁药),也是现实的痛苦的落点,是与老唐女儿的对应。
这种现实与诗意的错位让我看得很难受。
说得具体一点,我们学文学理论的时候学过古希腊的戏剧理论,他们认为悲剧是仰视的,喜剧是俯视的,喜剧就是上帝视角俯视小丑在下面做可怜可悲的滑稽事。
本片也有种这种俯视感,导演对老唐在北京的独居时凄凉窘迫,反复描写他吞咽难吃的素面、对着电视雪花连接宇宙信号、骑着破电单车上下班,让我总是想起那篇《惊惶庞麦郎》。
问题是,我不觉得俯视可怜人挣扎于命运是一件好笑的事。
后半段的风景和诗越是美,越是和他挣扎于泥泞时的孤绝直愣格格不入。
这种表达和内核的错位,让我如鲠在喉。
你不能用美丽的诗来歌颂一个现实的苦难,用一个漂亮的轻飘飘的壳子去矫饰悲剧的内核。
全片里对老唐唯一「仰视」拍法的一段,是他如神迹版见到那头拴胡萝卜的驴,像唐吉珂德般骑着它冲锋陷阵时,镜头对他是仰望的。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感受到这种镜头后的人对角色拍摄的视角。
整个片子里真正「空」的人,只有孙一通一个人,对他的视角也是偏仰视的。
同时他头上的锅是一个符号,他的诗与现实的疏离感,才是真正有毕赣感的角色。
(戴着小红帽、坐着幽浮摇摇车的大胡子也是这种符号感很强的角色)对他们的苦痛没有着墨,观众不会对他们共情,才能将他们视为「他者」来观赏。
这并不是对毕赣的贬义。
事实上我非常喜欢毕赣美学,哪怕是那部宣发错误被骂得很惨的《地球最后的夜晚》,我也沉迷于墨绿色的汤唯和旋转的烟花如痴如醉。
而《宇宙探索编辑部》对我来说,就是既沉不下去共情人物,又无法只浮于表面去欣赏符号,这么不上不下如鲠在喉的状态。
那说回开头,推荐去看这部电影吗?
如果你原本就对它感兴趣的话,我还是推荐去看看支持下票房的。
无论如何,这部片在国产院线下都是非常少见的片子。
我希望观众们用票房投票,让这种小众气质的文艺片也能自给自足立住脚跟。
是夸是骂,至少看过再说。
他已经看清,堂吉诃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找到了失踪的驴子,却丢掉了陨石猎人的小红帽。
已经烧焦的帐篷,不如添把火更暖和。
宇宙中的星球比地球里的沙子还多,荒芜的人生里巧合太少又太多。
所以她想明白了,想明白的就是他永远想不明白。
诗人回到了童年的石材厂,念完最后一首诗,在麻雀的簇拥下跳崖而死。
他带走了人类的金银财宝,和所有痴心妄想。
诗人是自幼追逐太阳的人,他能用一本字典破解狮子和日食的秘密。
堂吉诃德知道自己没有升天的才华,所以他吃下做梦的蘑菇,在宇宙的边缘和诗人告别。
蠢笨执着的骑士,向着不存在的风车发起进攻。
不理解,不原谅,不想做人。
女儿死去多年之后,他才忽然发现,原来高级的外星人,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数学确定的告诉我们存在没意义。
语文老师水平太差,我们只能一边抱歉一边吃鸡蛋。
酒神早就看破酒精比火箭还要快,整个星云充满乙醇的种族才是最幸运的外星人。
当被父亲抛弃的女孩发现飞碟只是对面楼上的广告灯牌,她重新摘下了眼镜。
顶着泥石流拍婚纱照的新人把目光望向彼此。
没有好奇心的诗人,却在此刻扭过头,看向相机拍不到的地方。
堂吉诃德,堂吉诃德,泪流满面的堂吉诃德,只能止步于此的探索。
是我期待太高了,以至于很失望。
说本片是喜剧片吧,除了开头段落,笑料和剧情属于是两张皮,笑点并不来源于剧情或者设定,而是一股抖机灵的味道。
在笑声中我只感觉尴尬:看人出丑并不好笑,尤其是看一个落魄的人出丑。
听人爆粗口也不好笑。
为数不多的笑点大概是大妈的吐槽——当然,大妈被狗咬也并不好笑。
多说一句,大妈作为一个不相信外星文明的人踏上这条旅途,堪称义人,太仗义了。
说是科幻片吧,这里有科幻片的道具、科幻片的导演客串和科幻片的名头,但是科幻设定只能说很抱歉,主打一个谜语。
由于缺乏严谨的,或者说缺乏看起来科学一点的设定,主角“民科”的不靠谱属性被无限放大,看起来不像是一位宇宙热爱者或者科学追求者,而更像是为了躲避现实而沉浸在了臆想中。
能够理解这样处理的用意大概是让整个故事更像一个梦境,是一种风格,但是抽掉了真实感,将唐的荒诞行为夸大为笑点其实大大弱化了这个人物对未知充满热爱,对探索充满激情的设定,让我始终没能沉浸。
结局还要玩一个烂透了的似真亦假的梗,至于宇宙究竟有什么奥秘,外星人整这一出是为什么?
总之一切科幻设定请观众自行脑补吧!
在这个时候我们又可称此片为文艺片。
说是文艺片吧,本片隐晦地表达了乏善可陈的主旨,父亲原谅女儿和探索宇宙存在意义,这两条线其实都有诡异之处。
如果唐想要找到外星人,证明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在最后目睹超自然现象后,不再继续追究,不昭告世人,而是从此止步,穿上西装,回到人群?
感情您只想知道超自然现象是否存在,存在就行,是怎么存在的,还有多少未知的事物,您也不想知道,您马上就接受自己“只能走到这里”了。
属于是从虚无到存在,从科学到文学的180度大转弯。
如果他只是想替女儿询问这一切存在的意义,孙给出一个回答说“也许外星人也不知道,外星人也想问你呢?
”嘿!
唐一下子就释然了!
我说,女儿陷入存在主义危机,爹的解决方法就是不理解,不原谅,然后把这个谜题和自己的热爱捆绑,用自己的方式去期望外星人能回答——您说这是否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除非有设定说女儿也相信外星人存在,或者外星人能穿越时空把这个答案告知女儿,不然我只能将这种行为归结为爹的自我感动。
搞不懂为何总在歌颂父女情中为男人塑金身,不理解,我也想问问外星人。
不过某些灵光一闪的时候,还是挺打动我的,比如驴子在荒山里,比如麻雀在狮子上。
伪纪录片和章节的搭配也挺有意思的。
能感受到充沛的创造力,可惜我不是他们合适的受众。
不过我大胆猜测本片的台词截图有很大的传播空间,会有不少人喜欢的。
《宇宙探索编辑部》为我们呈现了科幻片的另一种终极形态,不同于倾向于描摹星球,科技,闪着银白色光泽的飞船的科幻影片,本片则将是以全然乡土化的口吻去讲述了一场对宇宙奥秘的追逐。
“科幻”的元素在影片中被极大削弱以至于本片更像是某种伪纪录片形式的公路电影,甚至时不时让人以为会瞬间走入民俗恐怖的窠臼之中,但好在影片最后升华的奇点依旧是宇宙,而将所有情绪收束到生命与亲情大概也是本片导演为这部作品给出的部分答案或是注脚。
以“生命与爱”终结本片让人些微遗憾,但毫无疑问的是本片所呈现出的这场中式的西行之旅已足够精彩,而手持摄影所提供的沉浸感,固然缺少其合理性,但也让本片拥有了足够迷人的气质。
乍一看《宇宙探索编辑部》的体裁像是一部伪纪录片,以手持摄影记录故事,跟踪角色并进行访谈。
但仔细一琢磨你会发现,在一般伪纪录片中的那个“持摄影机的人”在本片中却几乎是缺席的,没有人在摄影机之后发声,摄影机后的人也未曾需要休息,进食或饮水,固然影片不乏访谈或是与主管视角的交互,但访谈与交互的对象并不像是摄影师,而是摄影机本身。
我们这也就能发觉影片与寻常伪纪录片的差异,它并未给手持摄影寻求到一个合理存在的理由,但摄影机确实就在那里默默地记录,或许是一个隐形人,或许是一个身后灵,主观镜头确乎很好地完成了提供真实性与沉浸感的任务,几段我们觉得神奇甚至怀疑是否是现实的桥段里,因为手持摄影机的记录而变得可信起来。
纵然全程的手持摄影呈现在大银幕上或多或少会带给观众以晕眩感,某种意义上为了影片的沉浸感牺牲了部分观影的舒适性,至于这番取舍是否值得,要看观众个人的好恶。
固然手持摄影往往让画面变得凌乱,模糊,但影片大量跳切的使用确乎有两把刷子,这里首推第一场锯宇航服的戏,镜头楼上楼下反复跳转,路人吃瓜群众细腻情绪的记录,几乎跳脱了手持摄像机所能记录的影像密度,但又神奇地带来了幽默的观感。
全片不乏这般快速跳切的镜头,极大地压缩了转场时间,提高剧情密度的同时,亦更大规模地记录下了这一路西行途中的社会百态,民生与民俗的融入让本片有了更为令人置信的观看体验,当镜头扫过太古里的熊猫,日落时的大裤衩,又俯身进入巷子里拍摄一个暖气费都交不上的编辑部,或者注视一个拿着暖手宝的乔气老阿姨,一个看似开朗却需要夜夜夜夜吃药的小姑娘时,那种“真实感”便从屏幕满溢而出,摆脱了平常科幻片中俯视众生的视角,高屋建瓴的态度,而是随着摄影机沉入芸芸众生,因而我才说本片是科幻电影的另一种形态,并且在这种乡土化的语境中达到了极高的完成度。
然而本片,当真可以算得上是“科幻片”吗?
可不是谈谈宇宙,聊聊“流浪的球”就算是科幻,我看到有一些人质疑整部影片究竟立意何在。
毕竟我们能看到,《宇宙探索编辑部》最终将宇宙的图景归还于生命,亲情与和解,这似乎是西方电影常见的收束方式,《星际穿越》纵然描绘了人类危机与宜居星球这般庞大的背景,最终落点仍是爱可以穿越时间;风光无二天马行空的《瞬息全宇宙》,在繁复而华丽的剧情之下流淌的仍是亲情与和解的母题。
这部属于中式的科幻片,最终落脚没敢托付于未知与永恒,而是话锋一转回归内心,这恐怕让很多人都觉得影片最后差了一口气,甚至感觉遭到了背叛。
结合影片内容,我们也不难理解这种“背叛感”的来由,主角唐志军,用一句不是很好听的话来描述,算是半个民科,纵使30年前的他可能站在彼时的科技前沿,但三十年后,他仍只能凭着一腔热血,一腔孤勇追逐ufo,这便已经有些游离于科学素养之外了。
而正是这样一个有些拧巴的角色,最终却得见宇宙最神秘奥妙的一刹,这让我们不禁质疑,影片所宣扬的究竟是什么,我们真的需要这样的“民科爱好者”吗?
事实上,影片对“民科”这一问题也颇为自知,片中的幽默里,有不少其实是来自于我们对民科相信这般离奇故事的嘲讽(是的,就是高高在上的嘲讽搭建起了某些幽默桥段,就像观众嘲笑小丑蹩脚的动作一般),坏掉的电视机,石狮子口中丢失的球,塑料的外星人,王一通头上的锅...这些让人一瞬间梦回上世纪末的气功狂热或是《走近科学》里的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神秘事件”。
于是这些段落呈现出的“奇闻异事”很像是已经过时的蹩脚骗术,影片也籍此构塑出了某种荒诞的意味。
但影片绝不是在嘲讽民科或是赞许民科,换句话说,影片试图描摹的只是一场对宇宙的追逐最终获得回应的故事,只是主角碰巧是“唐志军”这样一个飞碟狂热者罢了,他可以是毫无科学素养之人,也可以是钻研宇宙前沿科学数十载的教授,他可以是你,可以是我,而对宇宙真相的答案也未必需要是生命,亲情与爱。
那宇宙的真相是什么呢?
它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甚至这个答案并不仅是“宇宙的真相”,而是对人生,对生命意义的解答。
ufo爱好者晓晓,小时候一直以为家对面有一个ufo,便和它说悄悄话,爸爸给她配了一副眼镜后,她才发现那只是一盏灯。
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可能就是这般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教育,因为所接触的事情而逐步建立起来的,于是有人怀揣着坚定的无神主义信仰,有的人则对神鬼将信将疑,所谓敬鬼神而远之。
所以对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而言,看到外星人的存在就是宇宙的答案。
对于相信神灵保佑的人而言,看到佛祖显灵菩萨下凡那便是人生意义的证道。
每个人以自己的视角去观察世界,理解宇宙与生命的意义,而本片提供的这个“答案”,便是我们终将能追寻到自己所笃信的一切,并借此完成外部世界与内心信仰的吻合,达成内部认知与当前现实的和解,并最终获得内心的安宁。
诗歌与数学格格不入,就算学不会数学,只凭借一本字典,明白每个字每个词的意思,也能写出诗歌,并以浪漫的文字对抗笃定的公式。
缺钱的编辑部同样阻挠着对太空的热忱与梦想,众人的嘲笑中坚持的信条,也能化作对宇宙最宏大图景的惊鸿一瞥。
失去女儿的苦楚,未能解答宇宙意义的遗憾,亦能在最后通过基因图谱的方式彼此联结。
每个人都试图去抓住属于自己的真相,盲人摸象般去构塑我们能理解的世界观,有的人相信菩萨,有的人相信科学,我们并不了解一切,却仍向宇宙,向未知,向我们未竟的人生伸出好奇,渴望的双手。
我们所抓住的,即是星辰的衣袂,即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一角,即是我们所愿相信的答案与答案背后的一切。
希望大家都能得见所愿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的国产片了。
我看得情绪澎湃,全程捏住手心。
我跟着哭,跟着笑,我在映后听主创说话,一边听还在一边哭。
我有许多许多话想跟人讲,但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有一个人把你心里想的东西喜欢的东西成长过程中陪伴你的东西以及你心底里想过很多遍的东西都这样浑然天成地地呈现在你面前时,你就好想摇着导演的肩膀说,导演你怎么可以这么懂啊!
身为一个家里有十多年科幻世界收藏的科幻迷,对于科幻的感情,不仅仅是好奇心那么简单。
它是一种很深沉的对于未知和对于意义的追寻。
我之前写过,于我而言,科幻小说最酷的地方不在于炫目的技术啊飞船火箭外星人啥的,而在于它是最生动的思想实验,把现实中困扰人类的问题放到另一种条件或者另一种时空去考量,在想象中创造条件,将“如果xxx,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这一问题变成现实冲突,寻求答案。
以想象为马并反观现实,这才是科幻的意义和魅力。
但这部片子对我来说,根本不是科幻片。
连软科幻都算不上。
走近科学算什么科幻片呢。
我愿意称之为用伪纪录片拍出的伪科幻片。
我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我爸爸去外地,第一次给我带回来的书叫UFO未解之谜。
那几乎是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也是我对科幻的兴趣起源。
那本书里讲了世界各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乡村发生的种种奇观,就好像片子里的鸟窝村一样。
但是自从开始看真的科幻之后,我再也没有关注过寻找外星人的奇观话题,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科幻需要探索更大的边界。
这部片子的内核显然并不在此。
英文片名是journey to the west,唐老师是唐三藏,孙一通是孙猴子,永远背着所有行李的那日苏显然是沙僧,最后时刻加入的少女是白龙马,而艾丽娅老师,不好意思,虽然这种对应很有点冒犯,但是大大咧咧又动不动就赖在地上不想接着走的人设,这不是猪八戒还能是谁。
于是这部彻头彻尾是个化用西游记的童话寓言故事了。
而所谓与科学相关的部分,它是民科,是超自然奇观,是稀奇古怪似是而非的奇葩论证,是一门心思走到底的疯癫。
但我还是被他打动了。
真正感动我的,并不是很多科幻故事以极致的想象力所描绘出的星辰大海,而是那种对于星辰大海的向往本身。
这就是宇宙编辑部的神奇之处。
它根本不需要拍出星辰大海的样子,甚至到底是不是见到了外星人了也不需要给出答案。
唐僧去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的经书是白纸一片,又或者手一抖,经书掉进了大海,唐僧在龟背拍手大笑,西游记哪怕就在这里结局也妙极了。
再说了,老唐寻找外星人的方式科学吗?
哪有科幻片用这么没有逻辑的方式做科学研究的?
这也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种执念,那种上下求索,以及在那些喃喃自语絮絮叨叨中透出来的智慧。
重要的,是那些飘落在山野和溶洞里的诗歌。
电视机的雪花真的是宇宙的余晖吗?
我根本不想去求证或是反驳,但是这句话猝不及防地让我掉泪了。
因为太美了。
能把民科的疯言疯语拍得这么动人,能对偏执狂抱有这样的温柔,需要多浪漫的心啊。
(PS,看的过程里就想起了《自行车与旧电钢》,老唐的家里和张宜苏的家里简直一模一样啊,然后刚刚看到导演访谈真的提到了这部纪录片,会心一笑。
)老唐这个角色太妙了,他因为理想主义而热忱,因为无法融入而疏离,因为苦苦追寻不得而痛苦,但又永远走在这条路上。
因为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啊。
我说它不是科幻,更是因为如果从老唐和三人分开开始,把后面遇到的各种奇观都看作是吃了毒蘑菇后的幻觉,也丝毫不影响故事,反而是更“科学”的解释。
而吃蘑菇之前的奇观,都可以认为是孙一通身为另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基于自己的幻想设计出来的人造奇观(一通大概是个升级版的在冰柜里藏外星人的大叔。。
但并不能说一通是骗子,他是那个引领者啊)。
我看到不止一个评论暗示毒蘑菇的部分是为了过审,但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这个说法不幸来自于导演和主创,那我也选择坚持自己的理解)。
在我来看,这是个必须有的设计,因为最后的麻雀升空太过于幻象了。
从吃了蘑菇开始,出现了驴,一通从天而降说猴子把骨头拿来送给了自己,全程的疯言疯语达到了顶峰(那段的光和声音都完全不一样啊)。
孙一通拿着这根越变越长的骨头就像杵着金箍棒一样,你管这叫科幻?
这明明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致幻体验,一个主观世界的精神狂欢,一个自我疗愈的大型trip。
只有在这样的疯癫下,老唐内心深处的痛苦才能毫无保留地体现。
在日常生活里,失去女儿的痛苦根本无法言说,找寻不到人类存在的意义的痛苦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而对老唐来说,这两者又叠加起来构成了他最深的孤独与悲伤(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看到了和rick&morty非常相近的内核)。
只在溶洞里他掏出手机念出那句拷问那一刻,绷住的一切才终于开始显露(BTW这段表演简直封神了),所有的情绪一路狂奔宣泄到最后,在一通随着麻雀升空的时候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超脱了一切。
这不像找到了外星人,更像一种神启(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起《破浪》的结局)。
在致幻的trip当中,人会看到自己的潜意识、欲念、痛苦的根源,也会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一切,会获得一种接近于真理的体验。
他是被自己启发了。
这多像宗教信徒的体验啊。
而在结局的最后,经历了这么多事的主角回到生活里,也依然不能解决生活的现实问题,只会获得某种平静。
他关掉了杂志社,并且终于能在提及女儿时放声大哭那么一次了。
我太喜欢这个结局了。
给老唐设计一个因为找寻不到意义而自杀的女儿也是神来之笔。
老唐的痛苦和追寻只是为了解答女儿留下的那个问题吗?
不是的,这同时也是困扰他自己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又影响了他的女儿,最终造成了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悲剧,这就是他叠加的痛苦。
所以他最早寻找外星人可能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而后来,则是因为痛苦,因为这变成了他不得不做的唯一的事。
当我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又被难过所击倒了。
人类存在于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面对这样无解的问题,有的人选择自杀,有的人选择无视这个问题,平淡地生活下去,有的人既做不到无视也做不到放弃,他选择偏执地追寻,做一个疯癫的西西弗斯。
所以尽管我说了半天他不是科幻,但这并不是为了引起任何关于什么是科幻的争论。
是不是科幻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导演并不需要像很多科幻故事那样,真正去用很多科学设定,严谨地改变前置条件来获得对于人性的新的认识。
我非常惊喜的是,导演在拍这样不科幻的故事的同时,又牢牢抓住了科幻的本质。
他呈现出来的那种跌跌撞撞笨拙地奔向未知的的探索状态,那种对于人类存在的意义的持续发问,那种无法消解的存在主义痛苦,那种迷茫与诗意,本身就具有巨大的感染力了。
他跳出了科幻的框。
我一定要去二刷三刷,我要在黑暗的电影院,再听一次那个神级婚礼致辞(这段致辞没有让你们想起rick在鸟人婚礼上的致辞吗?
简直听得我颅内高潮),再体会一遍那些飘落在山间的句子的诗意,再和老唐一起在结尾痛哭流涕,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在未知的生活里走下去。
支持每一个不能忍受电影在任何一刻落入俗套 不把观众当傻子的导演 五星呈上
哈哈哈哈是成立的,不过孙一通下线了就不好看了啊!!!整什么 “爱的救赎&宇宙放大到极限就是DNA双螺旋结构”啊!!!!!大型男宝救赎现场吗?*权社会真是讨厌死了!
数学太确定了,所以我学不好。我还是更喜欢语文。如果宇宙是一首诗,我们都是文字,人和人相爱,就组成句子。可是,可是,文字多么苍白啊。
7.8/10,化身一群麻雀,住进鸟的眼睛,飞向宇宙,太浪漫了!类型可以归为荒诞科幻,从看似荒诞的日常里捕捉人性的真和爱;当你以为是一层层骗局,最后发现却是通往真理的必经之路。从对未知的渴望到对人类存在意义的疑问,这是无数科幻片共同的母题。这部电影以非常巧妙的手法及独特的风格为中国科幻电影解锁了新方向。
看一半吐了,太晃。影片介绍应该给手持摄影单独分个类。还有那个孙,头上戴个锅就是顾城了?
凡是开头一堆矛盾,最后告诉你解决方法是爱的故事,在我这里都不是好故事。
不想和不喜欢这部电影的人做朋友 很久没在电影院哭这么惨了
宇宙浩瀚,没有边际,看不到尽头,回头看看初始,宇宙和我们的开始,不过就是两个元素相遇,交缠,延续。
整体很喜欢,尤其艾丽娅扮演的秦彩荣,我个人觉得是全片最佳,表演得极其自然松弛但又极其准确恰当,每次怼老唐的气口都让人拍案叫绝,非常生活化。杨皓宇的唐志军就偶尔还会有表演的刻意感,当然这也与他对角色的理解有关。寻找外星人的旅途,从高楼大厦的都市北京,到成都,到县城,到乡村,再到丛林,最后到洞穴,其实也是人类文明的一次回溯。但不太满意的是后半部分,所有的呼应都过于意料之中,少了一些前半部分的神来之笔(唯一的惊喜是把帐篷烧了,笑死)。至于很多人吐槽的存在主义回答,我倒觉得,指望一部电影回答终极问题,有点吹毛求疵了。
我第一次在华语电影里感受一种与历史、与现实、与山河都无关的悲伤和诗意
用剧作上的趣味性编织起伦理及情感上的贫瘠。孙一通部分是为数不多的亮点,不过也仅停留在毕赣模仿塔可夫斯基表演秀的水平。导演真的相信日常之外的梦想吗?对于人物只有一面嘲讽又一面消费的作践欲,一边挑逗人物自我感动,回头就反手巴掌扇到他的脸上,除了将他视为某个小品中滑稽的刻板角色,导演并不能找到其他一种方式平视他,以至于最终解决用科技自我感动的方法只能是用关怀人类自我感动,以至于遇上真正的神迹就到此为止了。此等扭捏的恶意究竟来自哪里呢?如果这点怜悯就能打动还有些超出生活的执拗留在心里的观众,那我们的偏执就如此廉价吗?
想不到幾個配角基本都是工具人,除了玩玩gag不知道有什麼作用(艾麗婭演得不錯,比用力演憋屈的男主楊皓宇好多了),ending又落到父女情上真的是夠了
形式大于内容。可能我已经文青毕业了
我们常看到伪纪录片风格的恐怖片,对这个类型特别熟悉,国产里面有马凯的《中邪》,但这是第一次看到有国内导演拍伪纪录片风格的科幻片。看似伪纪录,演着演着第三幕的科幻细节就真假难辨了,制作上完全是商业类型片思维,完成度也非常好。编剧的功课做的很足,里面提到的很多新闻、人物、地点和事件都是真实的,落实到剧本里之后,对于飞碟探索的粉丝,有隐藏彩蛋的欢乐效果,从伪科学进入到一场探索之旅,最终回归到人类情感和人类存在的意义上,感动又治愈。最后陨石猎人只剩了小红帽,蘑菇中毒可能致幻等细节,让人非常好奇原本剧本里结尾是什么样子。
二刷更懂了一些秦彩蓉的魅力。我觉得她对唐志军是爱的,很爱,很疯狂,直到被狗咬了危及了生命才停止陪他走下去。看的时候觉得唐志军如果是风筝的话,秦彩蓉就是那根风筝线。他悬浮,漂泊,破碎,但是秦彩蓉就是那根支撑他的细线,风筝看似六神无主但永远被牵引着,漂浮着但终会回到大地。这线那么细,那么脆,但它不经意就能把手割伤。但秦彩蓉不,她懂得线是用来保护人而不是征服的。她那么现实,那么清醒,又极致浪漫——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陪伴爱的人去探索一个看起来如此虚无的宇宙更浪漫更疯狂的事情了。她把装满电池的行李箱打开的那一刻,把它们扔给唐志军的那一刻,对唐志军吼“我明白了,那就是你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那一刻,秦彩蓉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宇宙、人类、存在的意义根本不是什么形而上的东西,她转头就已经看见了宇宙的轮廓。
是很好的荒诞喜剧,但我很讨厌这个视角,大概率以后也不敢看这个导演的其他作品了(容易气到自己)。荒诞来源于主角的心智不健全,但喜剧的代价不是他自己承担,而是周围的健全人在承受。自杀的女儿没有让他反思自己作为父亲角色的缺失,外甥的婚礼上致辞重点是不带祝福的自我表达,医院的讲话看似在伤痛女儿的离世实质上仍然是漫天漫地的“我我我”。没办法共情到这个主角的任何一个选择,只觉得他这样的人也可以结婚可以当爹可以在外甥婚礼上一本正经致辞可以常年接受姐姐的照顾被同事包容,这个社会对男性的包容真的有毒。
很完整的长片首作。电视机的雪花,泄露宇宙天机。注定被坑的西(南)游记,掉进洞里,才能飞向太空——飞向太空,才能看见自己。神棍民科唐老师的痴愚形象,尤其生动。伪纪录中邪,路边野餐321附体。“你相信有外星人吗”,或者是你还写诗,朗诵诗,在电影里听人读诗吗(正如许鞍华纪录片《诗》在HKIFF热映),这些概念与文字,貌似烟雾缭绕,重峦叠嶂,最后翻译完成,都是关乎“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觉得人生是美丽的吗?”直接问出来,说出来,大声喊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免容易造作。很高兴有青年创作者,还保持这个方向上的思考。
想要非常大声的说我不喜欢。在这个社会上绝大部分的诗都是垃圾,是一连串比海滩搁浅的墨鱼还要干瘪腥臭的比喻,用一大堆看似新奇的意向组合堆积而成无序繁殖的肿瘤,是写不出任何连贯文字的遮羞布,是一堆已经没有天真的人的故作天真,文过饰非,夹杂着虚以委蛇的成人世界的恭维法则。西游记的套已经被国内导演用烂了,唐吉柯德的象征牵强得无比牵强,展示世界上有这样执拗相信的人物,看似病态的偏执背后有不为人知原因是没有问题的,但创作者透露出来的情感倾向几乎是赞颂愚昧和迷信了。“你们搞文艺是很好的,但是要注意导向啊,宣扬封建迷信,把幻觉和科学混为一谈,把心灵和宇宙强加因果,是不得行的。”通过向外探寻宇宙的方式寻找家人自杀的原因,就像目的地距离1m,背向而驰说地球是圆的转一圈也能到,有这样的父亲,不可能不抑郁。
不是你妈镜头晃一晃就是手持镜头了,真把观众当神经病啊。看着评分,只能说一群从众的傻逼非要假装自己是神经病,笑死
有幸能和主创交流,艾丽娅老师特别特别美!先说优点:先锋式的摄影手法和哲学主旨,暂且不论效果,开拓的勇气本身就值得鼓励;大山和一通拍出了四川阴雨绵绵山高谷深的那种狂野而寂冷的魂灵,作为四川人非常喜欢;再说缺点:主创说不愿电影给现实再添堵,但唐志军的偏执不仅自我损耗更在伤害他人,尤其是一路追随他的秦彩容,而后者的不离不弃甚至缺乏基本的逻辑交代。这作为唐志军角色的复杂性是无妨甚至精彩的,可创作者漠视他所造成的伤害却是绝对原则性的错误。有没有可能他的偏执本身就是害死女儿的诱因,就像马原的固步自封害死了患有心脏病的幼子?一个人当然可以在逻辑自洽的世界里幸福而无视外界眼光,可再剑走偏锋的生活方式也不能以伤害他者为基础,否则只是对自己特权的无视。这不是存在主义、宇宙、诗歌能够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