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几部“恐怖片”,肯尼斯罗纳根的《海边的曼彻斯特》,迈克尔哈内克的《爱》和香港导演黄进的《一念无明》。
它们让我想起新世相一篇文章,《明天很可能不会更好。
承认这一点是我活下去的方法|一个女孩从23岁起怎样面对痛苦》。
从23岁开始面对60%烧伤,两年来,她最希望的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蹲下如厕。
《海边的曼彻斯特》里,钱德勒家的弟弟李在家乡是一个“名人”,这个垂头丧气的男人是家乡人眼里的丧门星,男人还好,女人完全不待见他,不愿与他共事,那位对女儿的性趣严防死守的单身妈妈倒是对他有兴趣,他却完全丧失了基本的撩妹技能,变成了榆木疙瘩。
这一切只因他的一次酒后疏忽,让自己家的房子着火了,三个孩子没了,妻子也与他离了婚。
原本避走他乡,隐忍沉默的他因为哥哥的去世必须回去照顾大侄子,在回到伤心地后,前妻向他倾诉对他的歉意,他却哭得稀里哗啦地逃走了。
最后安顿好侄子,他依旧回到了原来的城市,选择像以前一样,做一名打黑工的物管打杂人员。
哈代的《无名的裘德》里,在极度贫困和绝望中,长子和两个弱妹幼弟一同上吊而死,裘德和自己挚爱的女友淑不得不分手。
哈代描述了淑的精神崩溃,她回到了自己背叛的旧生活,因为痛苦已经将原来那个精神独立的她杀死了。
很少有人会从这样绝望到底的痛苦深渊里回来,有时候,承认和极度痛苦的宿命无法和解或许是最有效的和解。
《爱》是更深的恐惧,两个相爱的人一起面对步步逼近的死亡,如何有尊严的死去?
作家琼瑶最近公布了自己尊严死的遗嘱《预约自己的美好告别》,不插管,不抢救,希望自然快速地死去。
安妮的状况更糟糕,如同渐冻人症一样,处于漫长恶化的过程中,苟延残喘的安妮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照顾的能力。
乔治眼看着爱人饱受病痛折磨而无能为力,尽管安乐死已经很早就成为人类讨论的话题,但涉及到每个个人,永远存在天人交战的痛苦和争议,乔治最后选择用枕头捂死安妮,他替安妮在尊严死和苟延残喘之间做出了残酷的选择,安妮或许还没有下决心离世,但对乔治来说,这就是对安妮的爱,爱她就是要让她有尊严地活着。
迈克尔哈内克只是将他所感受到的真实和恐惧用镜头呈现出来,不做任何美化和升华。
《一念无明》里,证券公司职员阿东失手将卧病在床多年的妈妈杀死,这起悖逆人伦的杀人事件却因为阿东的躁郁症只是获得了一年的救治而无任何法律的惩罚,阿东被往返省港的货柜车老司机父亲接回自己租住的仅容一人转身的上下铺劏房,阿东努力融入新生活,却接连遭遇好友自杀,前未婚妻在他的旧伤口上再补一刀,躁郁症再次爆发,这次轮到父亲像阿东当年以一己之力照顾母亲一样,他选择陪伴在儿子身边,不离不弃。
看《一念无明》的时候刚好关注到一个新闻,无线真人秀节目《有楼万事足》,港女Seasun说出震撼全城的金句:“有楼先有高潮,没楼咪白撞……”如今国内一线城市房价飙升,广州推出单身狗限购一套的奇葩政策,在《一念无明》里,房子是隐藏在故事中的主角。
一开始,男主阿东与女友供着一套小小的房子,已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阿东为了尽快还房贷,激进地借了大笔钱炒股,炒股失败又面临母亲的抑郁和躁狂,直接导致了人伦悲剧的发生。
女友在阿东出院后终于主动现身,原因是因为银行要求她买下阿东的房贷,她快供不下去了。
痛苦的她自称最近获得了很多的助力,她带阿东来到教会,并在宣讲台上痛陈自己的经历,她哭成泪人地控诉阿东给她带来的痛苦,她说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要宽恕他,但这种宽恕比直接唾弃还令人难受,看清自己和自己所造成的罪孽是痛苦的,一年的治疗并没有将过去的经历抹去,那些药丸和黑巧克力提升的幸福感并不能救赎阿东,那些旧伤疤就像23岁女孩在彩色派对上遭遇粉尘爆炸一样不可逆转,女友的一番话直接关闭了阿东回到中产梦想旧时光的通道,他意识到之前对母亲的照顾和容忍里饱含的怨恨,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女友并无不同。
他不再有动力上进,他无法面对自己……这因果的轮回源自何处?
那位因为丈夫儿子远离自己而痛苦不堪,完全丧失生活勇气的母亲或许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对自己婚姻过高的期许,不满足的厌世以及完全失去改变生活的能力,这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阿东的孝顺和担当里有一种自我道德满足的骄傲,父亲和弟弟都不管母亲,他却要管到底,不将母亲托付给养老院近乎偏执,屎尿完全不能自理的母亲对阿东贴身照顾未尝不视为一种羞耻,毫无顾忌地肆意发泄人性之恶只因彼此之间丧失了最起码的人与人之间的分寸和距离。
这在中国式的亲情关系里并非少见,“太过粘稠的关系,容易导致失去发展的自由,生命力也会吞噬在其中。
”值得参考的是安藤桃子的《0.5毫米》,一部探讨临终关怀的题材,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尊重和关怀归结于提升0.5毫米的高度,如果每个人都在心灵的维度上高出平均水平0.5毫米,或许很多人伦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而这0.5毫米是普通人与超越凡俗的圣母的差别。
最早的人类是生活在大自然里,后来进入了洞穴,一个只适合一个人居住的狭小洞穴如果挤进了两个人,就会有令人难测的人伦悲剧发生,对于最后接纳儿子共同生活的父亲而言,如果两人空间继续如此逼仄,会不会再次发生阿东式的人伦惨剧其实很难预料。
《一念无明》或许还可以解读出更深的寓意,那位认为自己嫁人不淑的母亲之于香港的象征意义颇为类似,而阿东坠落的中产梦更像是现实香港的写照。
作为一部投资200万的处女作,这部电影融合了是枝裕和的生活流和《香港制造》《天水围的夜与雾》开启的香港写实流的传统,教会宣讲的那段戏尤其精彩,貌似救赎实则雪上加霜,成为了压死阿东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文乐的无薪酬出演令人刮目相看,就像当年郭富城出演《父子》一样,令人眼前一亮。
《一念无明》并非完美之作,对于中国式人情社会、亲情关系的反思值得更深入探讨,母子部分的相爱相杀表现不够充分,母亲的塑造过于表面化,但是这部作品就像黑暗里的光,照出了香港电影新的可能和未来,作为一匹黑马横扫2017年度香港金像奖八项提名绝非偶然。
导演确实有点坏,他把余文乐饰演的男主角,放在了一个非常极端的人生位置上。
母亲腿脚不好,又情绪躁郁,父亲又从香港跑去大陆,很少回来,弟弟逃跑去了美国,根本不想理家里的烂摊子。
照顾母亲端屎端尿、还要被母亲骂是扑街仔(混蛋),全都都要他一个人来承受。
这还不算,他做金融的,借了朋友几百万去炒股,还亏掉了,人家追着他还债。
内忧外患之下的他,失手杀了母亲,虽然法院判定他是精神躁郁症,无罪释放进了精神病院,他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却受到了了“弑母”的自我内心谴责,和周遭人群白眼和偷笑他是“他是青山出来的(青山是香港精神病院所在地,香港口语里说青山出来的,就等于说某人是精神病,类似于广州人说芳村出来的,类似于东北人说四平出来的)”,还有只懂得给你喂药的机械而苍白的精神病治疗系统。
虽然电影中出现了许多和精神病相关的元素,精神病院,精神病药物,精神病家属互助,影片最后也打出了对躁郁症等精神病人应该关切的话,但观影之后的我始终觉得,这部电影讲述的内核其实并不是精神病,而是原生家庭的原罪问题。
导演自己也是矛盾的,他通过余文乐饰演的精神病患者,反观其他人的冷漠和无情,甚至父亲都要枕头底下藏着锤子来防备精神病的儿子,导演似乎想通过这些说明,他或许并不是真的精神病,他是被原生家庭逼得,换了谁遇上那样的家庭,也会被逼疯,这是吃多少药,都治不了的病。
心理学上总会说到一个词:沉没成本。
就是那些你在过去和未来都无法改变的成本。
比如你遇到一个渣男,你想和他分手,可是想想在一起所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你又舍不得,这就是典型的沉没成本。
但是如果你不离开这个渣男,他就会继续祸害你,你的沉没成本会变得更高,所以对于沉没成本,只有一个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切割。
但是有个问题出现了,假如沉没成本对应的人,是个渣男,还好办,分手就是了。
可假如是你的家庭呢,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儿子呢?
就像片中余文乐的弟弟一样,避走美国,与原生家庭的一切乱七八糟进行了冷酷无情地彻底切割,当父亲走投无路打电话给他时,他只说,多少钱都可以给你,但我绝不会回去。
曾志伟饰演的父亲很生气,难道把一切推给别人,就可以了吗?
片中无论是精神病医生,家属,还是片尾的话,都在说,家人的支持对精神病患者最重要,可是对于片中余文乐这个家庭来说,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家人并没有在支持中让一切变得更好,余文乐因为留下来照顾母亲,而最终躁郁症,父亲因为回来照顾余文乐,也走投无路。
似乎唯一没有被原生家庭拖累的,就是那个白眼狼远走美国的弟弟,但他至少最大程度上,保证了这个家庭,还有一个人,可以正常地生活。
拒绝把母亲送到老人院,精神病院,却让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在这种根本无法改善的沉没成本中越陷越深,人生尽毁,真的就是人性的光辉和亲情的伟大了吗?
或许未必。
把精神病院、老人院的绝对妖魔化,在明知“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情况下,把照顾老人、病人的重担独自承担,而无法顾全自己的人生,从而让整个家庭失去未来和陷入困顿,并不是一种值得赞许的英雄行为。
我不得不说,公众号上教你的“远离原生家庭”的话,是对的。
每个人都有过上正常生活的权力,要更多地放开别人,无论他是病人,还是,你是病人。
文 | Zazie有一部非常值得关注的香港电影后天就要上映了,那就是由余文乐和曾志伟主演,横扫今年金像奖8项提名的《一念无明》。
我想推荐已经很久了,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它罕见地以全粤语版本在内地公映,因为这才能还原影片本身的质量。
是啊,我们能接受英语原声的好莱坞电影,为什么不能接受粤语原声的香港电影?
我想重申一个观点:在100%的情况下,一部电影都应该选择原声版而不是配音版。
《一念无明》由香港新晋导演黄进执导,去年底他已在金马奖上获得了最佳新导演奖。
这次金像奖不只给了他新晋导演的提名,甚至还有最佳导演的提名(获奖希望不小),这对保守的金像奖来说,是非常大的突破。
这部影片讲的是香港底层的生活。
余文乐在片中饰演一名曾经误杀了重病母亲的躁郁症患者,从精神疗养院出来后,他住进了父亲(曾志伟饰)的板间房。
父亲过去抛弃了家庭,儿子耿耿于怀,如今对父亲的关怀并不领情。
故事主要围绕着这对父子展开,当下香港底层的社会面貌于细节中一览无余。
导演将镜头聚焦于现代都市中极为边缘的一类人——躁郁症患者。
这里的「边缘」并不是说人数稀少,而是说这类人被排挤到了非常边缘的位置,他们是社会学家齐格蒙·鲍曼所说的大都市中「废弃的生命」。
为何「废弃」?
因为当他们被贴上「精神病症」标签的那一刻,便被定性成了「丧失生产力的人」。
在如精致器械般高度运转的资本主义社会中,一个丧失生产力的人无异于社会中的「废品」。
余文乐饰演的阿东便不幸成为了这样的角色。
从精神疗养院出来后,他找工作处处碰壁,公司需要的是稳定的输出和生产,没人愿意接纳一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员工。
邻居们也处处警惕他。
「精神病人」是个极为强力的标签,它意味着丧失理性,直接把人打上了「非人」的印记。
在像齿轮一般「正常」的大众眼中,精神病人几乎就等同于潜在的罪犯,他们就是现代社会中恐惧的源泉。
而这种恐惧是相当抽象的,是对想象中的失序的恐惧,而不是「精神病人」真的有什么危险性。
邻居中只有一个小朋友喜欢跟阿东玩,因为只有小朋友还没有内化那些现代社会构建出来的抽象恐惧,所以也只有他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具体的阿东,一个有血有肉的阿东。
而在其他人眼中,他只是个威胁到社区安全的「精神病人」。
把一切问题归咎于「精神疾病」,是良知上的偷懒。
如果这部电影只是停留在这个层次,那么我认为它不值得现今得到的赞美。
于是影片更往下深探,只见导演慢慢铺展细节,观众看到最后明白,阿东遇到的障碍并不仅仅是他个人情绪的问题,而是经济压力、社会偏见、人情淡漠等各种复杂因素纠缠在一起的结果。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正如英文片名《Mad World》,这更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虽然这部电影对社会的批判毫不留情,但它的目的不是为了传递毫无出路的绝望感,相反,我在这个故事中看到了另一条异常明亮的主线。
那就是渺小的个人如何在现代社会中去对抗人际关系的异化。
这条线主要是从曾志伟饰演的父亲来体现的。
这个沉默寡言,用世俗眼光来说是「无能」的人物身上,却拥有一股异常强大的精神力量,不仅让余文乐获得了拯救,也深深地震撼了观众的心。
因为要在外赚钱养家,回家又要处处受到妻子的嫌弃,曾志伟演的这个父亲过去对家庭不闻不问。
当妻子病重时,只有大儿子阿东亲身跑去照顾,从小受宠的小儿子在国外发展得很好,却不愿返回香港帮忙照顾母亲,对他来说,这些给钱交给机构做就好。
这个家庭从一开始就是支离破碎,彼此疏离。
然而当阿东弑母悲剧发生后,父亲不得不去重新面对这个家庭。
阿东出院后,他尝试好好照顾儿子,还专门参加了躁郁症家属互助小组。
然而一次次的挫败让他深受打击,远在海外的小儿子跟他说,哥哥是精神病,精神病就该送去精神病院,你不要再折腾了。
这段通话对父亲这个角色来说是个转折点。
小儿子代表着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最典型的「正常人」,赚钱是主要任务,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花钱解决,但钱买不到人和人之间真正的关心,而这个家庭的悲剧正是从这里开始。
挂掉电话后,父亲对曾经无比宠爱的小儿子非常失望,同时也彻底地反思了过去的自己,这时候他终于获得了某种绝地重生的力量,决心要亲自陪伴自己的大儿子阿东走出困境,绝不做一个把「所有事都交给机构」的人。
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阿东父子才真正地站在了一条线上——站在边缘,站在「不正常」的领地,最终超越了这个金钱社会给人与人之间造成的情感割裂。
整个故事讲述的就是现代社会如何制造「废品」(影片里叫做「扑街」),又如何通过它的一套逻辑淘汰「废品」,而我们必须用爱的力量去战胜这种冷酷逻辑。
影片的最后,父子两人被迫离开了原来的家,但终于实现了他们之间的和解。
香港电影中颇多这种讲底层人物或普通市民的小成本电影,比如《桃姐》《幸运是我》之类,多数的基调是平淡温暖的,极少像《一念无明》这样,拥有极高的情感烈度,在整个过程中紧紧攫住了观众的心。
《一念无明》的表演相当精彩。
余文乐、曾志伟、金燕玲和方皓玟四个主要演员都获得了本届金像奖的提名。
金燕玲已经凭此片获得了金马最佳女配,这对她来说是正常发挥,在最近五年的港台电影里,她贡献了太多影后级的妈妈角色。
曾志伟将这个父亲角色演得非常动人,不出意外应该能拿到这次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至少我希望如此。
曾志伟戏路非常宽,不论是演黑帮老大,还是要插科打诨,包括这次演一个普通的父亲,他都能演到位。
这次他的角色得到这么好的评价,曾志伟还是那个曾志伟,我觉得剧本其实功劳非常大,是剧本提供了人物的空间,让他获得了发挥。
最后说下余文乐,作为香港中生代演员的中流砥柱,从《无间道》系列开始,他一直出现在很多不错的影片里,《志明与春娇》系列也算是他的个人代表作。
但除了给人留下帅、潮、幽默感这样的印象,他真的还缺少几部能展示他表演深度和广度的作品,因此也很少有人把余文乐视为演技派明星,他也就没有怎么得到过重要的奖项提名。
《一念无明》让余文乐生涯中第一次提名金像影帝,他在这次的表演中,尝试了很多他过去从未表达过的细腻情感,这个突破我相信所有人都看到了。
衷心希望他能够拿到这个奖吧,他的主要对手是《树大招风》里的林家栋,另一个厚积薄发多年的优秀演员。
《一念无明》的幕后有一个温馨的爱情故事。
影片编剧陈楚珩跟导演黄进是一对情侣,两人都毕业于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
黄进和陈楚珩两人都算电影界的新人,目前因为这部作品,已经被业内高度看好。
「学院派」背景是近些年香港本土新晋电影人的一大特征,区别于过去香港电影全盛时期,那时候的电影人多在电影工业中「实践出真知」,而现在有越来越多的香港年轻电影人在专业院校中接受训练,再接受各种辅导金和创投的支持,以极低的成本开始自己的正式创作。
他们的前期作品往往都高度关注香港社会正面临的社会和人文问题。
距离CEPA协议签订已有十多年了,香港电影在这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大部分我们耳熟能详的香港老牌导演都选择了北上合拍。
但上面说的这些新晋导演,或许是还没有获得北上的机会,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做出了另外的选择,这就让香港电影乃至金像奖有了一丝「本土与外埠」之争的意味。
2014年夺得最佳影片的《黄金时代》,除了导演许鞍华是香港人,从故事到演员都跟香港毫无关系,这在过去是几乎不可能的。
而今年的金像奖则由内地青春片《七月与安生》12项提名领跑。
《黄金时代》(2014)不光是香港电影这些年受到了内地化和好莱坞的双面夹击,香港经济地位的衰落与文化的逐渐弱势为这座城市平添了一抹焦虑,本土意识逐渐抬头,不少香港的文艺工作者开始寻找本土精神,关注本土生活。
有人评论2015年大获好评的《踏血寻梅》中真正的主角其实是香港。
实际上这句话可以套用在几乎所有新时代的本土港片中。
这些影片很多都取材自香港人自己的真实故事,有的尖锐,有的温情。
2015年杨千嬅主演的纪实性本土片《可爱的你》还夺得了当年的香港票房冠军。
《可爱的你》(2015)这些小成本本土片大多人文气息浓厚,热衷于关注这座光鲜亮丽的大都会中生活着的普通人,他们一方面在全球资本的夹击中或多或少沦为了失去故乡的边缘人,一方面又极富生命力地活着。
《一念无明》延续了这种创作脉络,所以换一种说法,从影片文本到影片本身的制作背景,这部电影都说的是同一件事:无论现实有多么糟糕,我们都要生命力顽强地继续活下去。
这就是狮子山下的香港精神,这就是我永远热爱香港电影的原因。
1、人与人之间存在真正沟通和信任的可能吗?
之前一直友善的女房客的不信任、父亲的榔头,邻居们逼迁的窘境,以及现代媒体对人的残害:摄像头与网络暴力。
其实现实比小说或电影可怕一万倍。
2、一切果皆有因,郁结在影响周围的人,被解开后制造新的郁结。
父亲对孩子的无奈是孩子对母亲的无奈的double take。
赚钱、爱人的回归、宗教、疯狂食用黑巧克力 (因为巧克力丰富的苯乙胺,有抑制忧郁的作用,可苦痛还是难以消除),都可以是人生的某种依靠。
但人生的痛苦不会彻底消弭。
女友真的忘记吗?
她在用宗教和主强迫自己,其实没有忘记。
和这部电影的剪辑一样,一直在重现。
想起身边朋友们的郁结,深感命运之无力,于是又有感于这句台词:“我们这些升斗市民,又能做什么呢?
不是什么都可以外判给别人做。
”3、工作之余的影院工作人员进来2次,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安静观影(观众只有一对情侣和我,空座太多了)。
(文/杨时旸)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就了这部《一念无明》的,余文乐的精湛演技至少要占一半功劳。
他站在那间只够两人错身的小屋里,眼神低垂,每一次面部肌肉微微地抖动,每一次拿着电话即将失控又极度隐忍下来的样子,都会让人忘记这是表演,即便那张脸以及他身后站着的曾志伟都那么让人熟悉,但你仍会觉得,这就像是在香港的某间公屋里随便扔了一台摄像机,偶然记录下了一个片段。
《一念无明》的英文名是Mad World,这更直白,也更残忍,它讲述的就是一个罹患了躁郁症的年轻人从精神病院重返生活的故事。
但这显然又无法概括全部,在这个主线故事之外,它泛射出太多的难以名状的况味——绝望的底层市井,港陆夫妻和身份尴尬的孩子,表面体面和内心崩坏的中产阶层,对心灵归宿的奢求和无处不在的无力感……所有这一切都慢慢浮现,通过一两句台词,透过三五处细节,给你展露一角,让你想象冰山。
港片没落的巨大叹息声中,这部电影用200万和16天,完成了一次小规模复兴。
患有躁郁症的阿东,从精神病院出院,他只能和父亲一起住在那间囚笼般的屋子里。
这个曾经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多年以来独自承受着照顾生病母亲的重担,最终因为自己的疾病和无法忍受的压力误杀了母亲。
当他重新进入社会,却发现自己早已是这个世界的敌人和弃儿。
阿东和周遭那些角色的设定有趣地成为了一个个对照。
他自己被诊断为病人,而周遭的人都是正常人,但实际上,只有他一直以来承担着正常人该做的事,而那些正常人却把所有义务毫无心理负担地甩了出去。
常年离家的父亲,远走他乡的哥哥,和他相比,谁又值得尊敬,谁又令人寒心?
但那些人都能在生活里谋得自己的一处角落安歇,只有阿东被正常世界驱逐。
而阿东的未婚妻Jenny,一个坚韧又实际的女人,一心盼望着供楼、结婚、生子,但最终却因为阿东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卷入了大笔的债务和近乎崩溃的压力之中,她寻求解脱的方式是和一群遭际类似的人一起遁入宗教,她声泪俱下,混杂着咒骂和发泄,最终却还念叨着宽恕,你很难说她真的宽恕了谁,但你也不能批判她的心态,那些重压的破坏力,如果不从虚幻中汲取力量,或许会无从抵挡。
但是她和努力重返现实的阿东相比,Jenny寄托于虚幻不算是某种症状吗?
还有那个阿东曾经的同事,每天担心着裁员和业绩,终于在某一天从恢弘的写字楼上一跃而下。
他是这个社会依赖的中坚力量,但难道不是又一个病人?
阿东的邻居,妈妈带着儿子在这间逼仄的房子里生活,儿子没有内地户口,妈妈没有香港身份,母亲对未来的希冀和对当下的焦虑都变幻成了对孩子的压力,这个笃信中医的女人给儿子的头顶扎了一根针灸,为了让他能取得好成绩,孩子所有的爱好,却都被剥夺。
男孩儿坐在天台上独自念叨着,“你要向上流动啊,你要向上流动啊。
”那是妈妈对她说的话,像自我欺骗的咒语和滚动播放的梦呓。
每个人都有自己逃避的次元,父亲和哥哥选择扭头离家,Jenny选择了在胸前一次次比划着十字,前同事选择从高处飞下,妈妈选择把压力转嫁于孩子,相比而言,好像只有阿东愿意承担所有重压、责任和义务,别人都在逃离,只有他认命地一头撞进现实。
曾经对于照顾母亲如此,如今,从精神病院回归社会,仍然如此。
他想找到一份工作,“像别人一样挤地铁挤公车都没问题啊!
”他在电话里喊,但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身份标签是病人,而其他人的身份标签是正常人,即便事实上似乎恰巧相反,但人们都更相信标签。
他只能自己紧握希望,最濒临崩溃的时候,去超市大口吞下巧克力,分泌那一点点可怜的血清素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崩塌,但这又成了精神病的证据,所有正常人用手机围绕着他,拍下他吞食巧克力的画面,然后传到网络,进行人肉和嘲讽。
你看,这些人多么正常。
《一念无明》其实一直涌动着情绪,不安、焦躁、危险、绝望,但它一直都很节制,即便现实怆然,即便际遇冷寒。
阿东的回归社会意外地成为了一种介入,一种关照,他自己是个病人,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不是很明白非线性的叙事结构想要表现什么。
在这部电影里,倒叙和插叙其实有点破坏观影体验,分割了情绪。
所以直到看完我也不是很清楚电影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不过管他呢,看的人有所得有所思就够了。
根据剧情,余文乐的角色得的症状叫做躁郁症,听名字像是躁狂症和抑郁症的结合体,有时候发疯有时候逃避。
但是他真的得病了吗?
周围有这样的家庭成员,生活在超高生活压力的香港,金融投资失败欠一屁股债,心里的一根弦其实早就绷得紧紧的,只需要一个诱因就可以让他崩溃。
换做是任何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相信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沃伦巴菲特提到的“子宫彩票”,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赌博。
出身的环境、原生家庭的正反作用力、成长的社交圈子,这些都是开奖之后的附赠。
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其实很小,在精神层面有人或许心性坚毅一些,但也都有一个极限。
大部分的正常人仅仅是因为生活环境是正常的。
假如一个人从小被家暴、虐待、凌辱,住着极小的房子,承受极高的压力,却又得不到正确的引导教育或者说释放渠道。
长大后会变成怎样一个人或许我们心中都有答案。
我并不是行为主义的信奉者。
但在遭遇挫折后,余文乐会蜷着身子失声痛哭、缩在床上一言不发,而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唯一的区别是我还有着仅存的理智,知道要躲开别人的视线,去找一个看不到的角落。
心理疾病的治疗强调家庭的陪伴和周围的关爱,但假如和余文乐一样,家庭就是他的主要病因。
在他回归家庭后只会一遍遍的经历痛苦,加深心里的创伤。
当社会支持全部变成了落井下石,周围所有人都在提防你、排斥你、诋毁你、嘲笑你、消费你,我想他的病应该是再也好不了了。
所以说他不是病人,只是可怜人。
但是矛盾的地方在于他的可怜又来自于他的善良。
余文乐固执的不愿把母亲送去老人院,坚持每天给她捏脚、洗漱、听她抱怨,哥哥躲到了美国他却留在香港,瞒着爱人身背债务希望搏一个未来。
最终导致了追求远远超过自身能力的极限,反而被压力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但凡他变得自私一些,强硬一些,更有自知之明一些,也不会落得最终的结果。
杰克韦尔奇说凡是伟大的公司,在发展过程中一定有人做过勇敢的决定。
而所谓的勇敢决定,一定不会是随大流的决定。
从一开始,其实结局就无法避免了。
最终整个家族只有远避美国的大儿子一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离开了漩涡一样的原生家庭。
希望每个人都有勇气做出正确的决定。
又重读毛姆的《面纱》。
书的最后一页,毛姆写道: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心中却感觉到了那种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快乐地接受的力量。
女主角基蒂最后对她的父亲说:“没有灰心,我还有希望和勇气。
”她最后还说,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的人,我过的愚蠢、可恨,我不能让她这样。
在这之前,其实我一都不喜欢基蒂。
年轻时因为长的漂亮而做作,为了面子与沃尔特结婚,婚后出轨。
后来,丈夫和母亲都离世,家人并不想和她一起生活。
她所依赖的情感线一一断裂。
在她独自一人时,幡然醒悟,又开始充满希望地生活。
小说当然可以如此,然而,现实生活往往不能复制。
《面纱》这本小说的故事发生在香港,一个近百年来都无比繁华的国际都市,在《面纱》的时代如此,在当代更如此。
我对香港的绝大多数印象,都停留在曾经看过的TVB剧里。
剧集里塑造的香港人的生活令人向往,和谐的工作气氛,优渥的居住环境,专业精干的做事风格…..后来,当我亲身去过香港几回后,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个片面的假象。
拥挤的街道、逼仄的空间、高压的环境,让这个城市的人,行动变的迅速,表情却变的僵硬。
看电影《一念无明》时,反复在脑中想起《面纱》里描述的香港,想起我想象中的香港以及亲眼看到的香港,还有此影片中表达的香港。
这些好坏一同交织混合时,早已分不清真假虚实。
影片从头到尾都很压抑、痛苦、沉闷,是一种情绪到了喉咙处的堵塞感,眼泪卡在眼眶打转的不甘和无可奈何。
阿东的妈妈曾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无奈到香港后嫁给了一个货车司机,从此抱怨的人生拉开序幕。
丈夫的长年不在家,她身患重疾,只有大儿子阿东在家照顾。
妈妈把所有的痛苦怨恨都发泄在阿东身上,造成阿东得上燥郁症,错手杀了母亲。
从精神病院出来的阿东,住在爸爸租的十平米不到的夹板房里。
找不到工作、邻居的排挤、女朋友的控诉、好友跳楼。
这些让阿东曾经依靠的感情线,一根根再次断裂。
阿东一直在母亲死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又在和父亲的相处中充满了恨意,恨父亲当初不管家人。
作为父亲,他一样很无奈。
当初总是不回家,是想多赚钱,也怕一见到老婆就惹她烦,索性就离她远点。
就这样,阿东的父母、女朋友,这几个人都在互相控诉、互相怨恨,互相放不下他人,又折磨自己。
这些痛苦的源头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是家庭的悲剧,一个爱抱怨的母亲和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造成的?
或者更多是香港这个城市的环境所逼迫的?
电影的最后,并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全线崩溃的阿东,想要弥补伤害却不知所措的父亲…..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接近现实生活的情况了。
尽管电影倡导的是希望大家关注这样的人群,给身边的人关爱,对陌生表达善意,但是,香港真的就因此变的热情温馨吗?
我想不会的。
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可以像大多数影视剧一样抱头痛哭之后,一笑泯恩仇吗?
那也是不可能。
那些植入在心底里的怨恨和执念,有时候,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在小说《面纱》里,一向下笔刻薄的毛姆给了女主角基蒂一个重新生活的结局,让她在伤人伤已之后,知道止损,知道去寻求一条自我平静安宁之道。
在也别人给的伤痛之中,找回自己的感情。
她不希望女儿过自己的生活,希望她变得自由、独立,不依赖他人。
她承担起了做为一个人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如果《一念无明》里的母亲,在当初不把自己对于生活的怨恨对丈夫的不满,转接到儿子身上,不那无情残酷,一切会不会又是一番结局呢?
片中的父亲有一句台词说:想要做个混蛋很容易,遇到问题撒手不管就行了。
可是,什么都能交给别人去做吗?
看这个片的时候,我是矛盾的。
我们一直认为亲情就是要不离不弃的相守,成熟之后,我有时候也认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同样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罪要受。
放不下过去,放不下怨恨,绑着别人,也困着自己。
面对、接受、放手。
对,这其中,我没有说到原谅,原谅无法说说而已,现实生活也没有处处的大团圆,动不动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要我们运行在当下的轨道当中,就会生生充满着遗憾和伤痛。
我们所依赖的所有安全的、稳固的感情线,都会断开。
这是一种如地球吸力一样不可抵抗的现实,那要怎么办呢?
唯有在我们还在正常地生活时,建立自己内心的只属于自己的情感线。
在小说《面纱》里,修道院长对基蒂说:无论是工作中、在享受中,你都无法得到平静。
只有在你的灵魂里才能找到平静。
全片中所有的人都在自我认为的困难之下选择了某些程度的逃避,唯有阿东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最后,病的当然也是他。
小说《面纱》和电影《一念无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AB面。
我之所放在一起说,并不是因为它们同时发生在香港这个牵强的理由。
是因为,我在这两个作品里,都看到过怨恨、绝望。
同时,也小心翼翼地生出一些期待,盼望着这些受过伤的人,不再去伤害他人,期盼着,被伤害的人,依然在内心有最原本的情感在流动。
生而为人,一切的痛苦,都无法避免,只愿,真情不灭。
父亲拿出一把铁锤藏在枕头下,这并不像是迎接归来儿子的方式,但只要知道儿子是从青山回来而不是赤鱲角时,我们似乎又能理解他的做法。
黄进将自己的导演处女作给了这样一部关于精神病患者的电影,颇有对现实的关怀,因此也得到了香港电影项目的资金支持和曾志伟、余文乐等大明星的零片酬加盟。
从《一念无明》的名字就能看出导演的意图,“无明”暗示着人类无法企及真相,在妄想妄念中,一念才灭,一念又起,深陷烦恼,无法逃离。
逼仄是影片从一开始就传达给观众的视觉感受,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人唯有利用一切来扩展空间。
竞争压力加大、弱肉强食,“空间”被不断侵蚀,每个人都守护着自己仅有的那寸,却越发陷入到自我中心的怪圈。
黄大海的邻居无疑聚集了当下香港底层的代表,无香港身份的单亲母亲、非法移民的黑人、老无所依的太婆,不仅是他们,阿东之前的那些所谓精英的投行同事更是如此,“从青山出来的”就如罪恶的红字,如芒在背,阿东被世俗的眼光一次次地伤害,每个人都在关注房子、股票,靠双手劳动可耻,让钱翻钱光荣,殊不知追金逐利原是画地为牢,以至于失去人性变成行尸走肉。
作为躁郁症患者,阿东要变成“正常人”必须依靠家人的关爱和社会的接纳。
可是他却面对的是一个破碎、畸形的家庭,母亲犹如原罪般的束缚和拒绝,远在美国的弟弟更是一个冷漠自私的幽灵,最后他只有父亲,这个“没读过什么书”早年抛家弃子的陌生人。
一个20平方米的空间,床、桌子、电视机、柜子,这就是这个家现在仅有的全部。
父亲在尝试重新接受儿子时,却在找同事代班时撒谎说是远房亲戚来了。
有这样一个儿子,父亲必须开始面对生活给予的成倍的压力。
血缘早已在阿东生命中成为了过客,他的朋友只有黑巧克力,据说能让人快乐。
曾经的爱的付出让他身心俱疲,换来的却是母亲的疯言冷语。
为爱的牺牲难敌躁郁的侵袭,可恨可悲可叹。
导演将插入的回忆片段处理为暖色调,和现实的暗蓝色相比,记忆其实并不美好。
早在1986年,尔冬升的处女作《癫佬正传》就已经将镜头对准了精神病患者。
在梁朝伟、周润发等大牌明星的演出下,那一个个悲惨的精神病患者的故事和30年后的阿东犹如轮回般上演着。
社会的歧视,精神病患者成为街坊邻居们堤防的对象,如过街老鼠;家庭的拒绝,家人相继离开,这样的人最好交给医院管嘛;公共机构的缺位,医生只管开药,不自杀的话就没问题。
我们仍然只相信自己眼中的“真相”,殊不知要真正超越“无明”是要靠心来感知的。
黄进在呈现这些悲剧时也加入了新的思考。
在网络时代,资讯传播效力惊人。
阿东的发病成为大众热议的焦点,作为曾经的“名人”,他仍然有很强的新闻价值。
媒体在传播真实却忽略了真相,真实只是表面,可怕的是人们只看表面。
精神病患者不仅要面对内心的压力,也要面对周围环境的歧视,没人愿意相信他们,反过来这也让他们愈加缺乏自信,难以走出阴霾。
阿东不断面对一个个狭窄的空间,屋顶天台才能让他拥有片刻的宁静。
阿东试图修补记忆,和家庭和解,他找到前女友,为曾经造成的伤害道歉,但前女友已被社会的压力改变成一个张口只有“房贷”和“还债”的人,依靠宗教自我麻痹,将获救的希望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上帝。
阿东和父亲来到墓地看母亲,那一个小小的格子就是人最后的归宿,甚至还有人连那个格子都“住”不起。
现代化是香港的代名词,但摩天大楼背后的残垣断壁却依然存在着。
那个被抛弃的单亲母亲,早已将爱与恨混淆,要求儿子靠读书挣钱,成为人上人,面对发病的阿东,却躲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金钱成为了衡量一切的价值标准,没有了金钱人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插播的电视新闻里,中环投行又有人跳楼了。
当我们面对利己主义甚嚣尘上的社会时,爱的错位就以不可避免。
单亲母亲对儿子的爱更像是她以求逃离现实的苦难的工具;黄大海想弥补曾经的亏欠,但又不知如何与现在的儿子相处,只能依靠阅读情爱地摊小说来逃避;前女友将爱全部给了上帝和金钱,仿佛这才是一个人在社会中最坚强的依靠;阿东试图用爱来“感化”充满敌意的母亲,化解生活中的挣扎,却仍难摆脱恨与恶意的纠缠。
黄进将社会对精神病患者的歧视引申为错位的爱,正如最后黄大海说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病”,我们都无法真正处理好对爱的付出与索取,而那些来自星星的人,他们只是不再想去伪装、去妥协、去心安理得地接受“无明”的假象。
唯有爱能拯救迷失的灵魂,但这种爱不是错位的爱,而是来自内心的理解与接受、包容与信任、平等与互助,爱本无罪,不要让冷漠和偏见挟持了这最温暖的力量。
大概三年前,我的一个朋友邀请我加入一个关于忧郁症的微信交流群,我没有接受她的邀请,因为当时我认为,忧郁症和我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今年5月,我的一个亲人因忧郁症自杀。
自杀之前,他患忧郁症已十多年了。
过去二十余年,他甚少与家人、朋友联系,一直离群索居,而我们却一直以为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建立了新的家庭,他“生活在别处”。
事实上,他一直租住在一间小屋里,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过的。
饱受忧郁症折磨多年之后,他最终选择了不归路,第一次他试图选择以平静的方式离开人世,没有成功,第二次,他选择了极为惨烈的方式,一瞬间之后,他永远地睡着了。
参加完他的葬礼之后,我和一位朋友谈起他的事情。
朋友说,很多人关注名人或艺文圈的忧郁症状况,但普通人尤其是进城务工者的忧郁症却得不到真正的关注,他们是更加边缘的群体,他们的病情更容易被忽略,你可以就他的经历写一个剧本,如果能拍成电影,也许能引起公众对忧郁症群体更为广泛的关注与探讨。
但我觉得,我现在无法写这样一个剧本,它离我太近了。
也许,五年后,我会考虑写这个剧本。
在我的亲人自杀之前,香港电影《一念无明》已经先后在香港和大陆公映。
影片虽然引发了不少关于躁郁症(忧郁症)的讨论,但从电影最终的票房收成来看,去影院支持这部影片的观众并不多。
在某种意义上,《一念无明》是一部公益电影。
据说几位主演都是零片酬或低片酬出演的,而影片的剧情走向也在不断提醒观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曾志伟在影片中的台词),请关心你身边的躁郁症(忧郁症)患者。
最近,《一念无明》代表香港出征奥斯卡,香港官方似乎有意进一步推广此片,再次印证了影片的公益性质。
尽管各方都在推广此片,以寻求躁郁症(忧郁症)群体得到更多的关注和关怀,但正如影片中的阿东的处境,躁郁症患者仍然被许多人误解和歧视。
有论者言,《一念无明》对躁郁症的表现是肤浅的、表面的。
但我认为,《一念无明》对社会问题的揭示是重于对心理问题的探讨的,在一些对躁郁症有比较深入了解的观众来看,阿东这个角色难以触及他们的内心深处,但阿东的社会处境,或多或少能让他们有所触动吧。
影片中有四场非常重要的反映阿东的社会处境的戏。
第一场是在婚礼上,阿东为好友“仗义执言”。
在这场戏中,参加婚礼的宾客很好地扮演了“吃瓜群众”。
他们一开始对婚礼缺乏起码的礼貌和尊重,导致了阿东的“发作”,然后,他们就转向了对阿东的闲言杂语,把躁郁症说成是“神经病”,从误解滑向歧视。
个人觉得,这场戏有点夸张了,现实中并不是每一个“吃瓜群众”都是这副嘴脸的,但也唯有以如此卡通式的放大,才能够鞭及“吃瓜”这个集体无意识行为的痛点吧。
第二场是阿东受到打击后在小超市狂吃巧克力减压。
他的“疯狂”被邻居们的围观了,而这次围观直接导致了下面两场戏的出现。
最近看纪录片《十年,再见杨德昌》,杨德昌的制片陈希圣说到,杨德昌在压力大的时候,容易血糖低,稍遇挫折便大发脾气,跑回办公室。
陈希圣会叫人打包美食甜品给他送过去,他吃完后,情绪往往能够得到改善,然后再度投入到工作中。
科学证明,人在压力大或情绪紧张时,吃点甜食能够减压或纾解情绪。
阿东的行为也许疯狂了一点,但他只是在自我减压,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危害性,可他的邻居却因此对他有了防范心理。
第三场是阿东的邻居们商量如何逼走阿海阿东父子。
在这场戏中,我觉得最刺眼的是“民主表决”的提议——年轻的邻居提出以此来决定阿海阿东父子的去留。
现代都市中,躁郁症的患者越来越多,但在整个社会里面,他们毕竟只是少数,如果“民主表决”可以决定他们的去留,恐怕“正常人”完全有能力把他们剔除出社会。
第四场是阿东带着余果在天台边上坐着,吓坏了余师奶(余果的妈妈)。
但事实上,阿东和余果只是享受彼此的陪伴,阿东无意伤害余果,也无意自杀。
在整部影片中,阿东周围的人中,除了他的父亲,真正接纳他的只有涉世未深的余果。
如果我们经历世事,变得老成,只是为了变得冷漠无情,那成长的意义是什么?
影片的最后,阿海和阿东在湖边闲坐,阿东说,我们回家吧。
安静而温馨的一场戏,也是影片主创们的愿望吧——让阿东有“家”可回。
虽然我们不得不面对冷酷的事实,但《一念无明》作为一部“公益电影”,它不可能是绝望的,同样,我们也不应该绝望。
八十年代中期,艾滋病引发了全球性恐慌,艾滋病患者更备受歧视,1987年,威尔士王妃戴安娜不戴手套与一名艾滋病患者握手,震撼了世界,此后,艾滋病患者的处境逐步得到改善。
与艾滋病当年引发恐慌不同,躁郁症(忧郁症)在今天更多是被误解与漠视,很多人要么认为患者是“神经病”,要么认为患者只是“想多了”。
经过多年的科普与宣传,艾滋病终于被大多数人所“正视”,躁郁症(忧郁症)进入公众视野也已多年,但很多患者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时不时会有患者自杀的事件发生在我们身边。
近日,我的“朋友圈”中,便有著名摄影师任航、南京知名DJ吴宇清(外外)、新锐导演胡波等人自杀事件被反复议论,他们的死都与忧郁症有关,其中,吴宇清是我有数面之缘的人(他并不认识我,多年前,我曾在多场独立电影放映活动中见过他),他的离去让我感到悲伤与无力。
相比之下,躁郁症(忧郁症)在今天的处境也许不如艾滋病在当年的处境那么严峻,但它的发病率是随着我国的城市化步伐而升高的,它可能已经出现或隐藏在我们的身上或身边,如果我们不能“正视”它、理解它,它很可能在某一天以非常惨烈的方式发出一声呐喊——到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因此,《一念无明》这样的“公益电影”,不妨多来几部。
我们需要更多类似的电影来唤醒公众面对躁郁症(忧郁症)的装睡状态。
这个社会对待病人真如我们想象般宽容吗?
摔折腿,拄着拐杖,路人退避三舍,怕再把你绊出什么事故。
突发感冒未准备口罩,地铁上咳嗽两声,身边人默默转过脸,在Whatsapp里噼里啪啦打着字:「隔篱有人感冒都唔戴口罩」。
身体虚弱头晕眼花不足与外人道,旁人看你并无大碍也不在意,个中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当这样的痛苦,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疾病,就更让人惊惧,对其表现出的嫌恶程度,也就更肆无忌惮。
影片的开头,曾志伟饰演的父亲大海去精神病院接「病愈出院」的躁郁症儿子阿东(余文乐饰演)出院,而早前,妻子在被儿子照料的过程中突发意外身亡。
虽医生称此事与儿子病症无关,但父亲的担忧写在脸上。
他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与没什么表情、说话气若游丝的儿子打招呼,眼神里却全是防备。
父子许久没见,在那之前,父亲和在美国的小儿子都不知所踪,而本来前途一片光明、拥有稳定女友的长子阿东辞掉工作,独自陪伴病重且情绪不稳定的母亲(金燕玲饰演)。
母亲用咒骂发泄怨恨,阿东在拼命隐忍和爆发中挣扎,终于把自己逼成了躁郁病人。
于是他入院、治疗、出院、被父亲接回到逼仄杂乱的板间房,试图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再次获得这个社会的接纳。
病态的人:「那个人样子好怪……他好像一条狗哎。
」如果你将自己代入阿东的视角,会发现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如同电影英文片名一样,是一个「mad world」:好友的婚礼上,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嬉笑怒骂,没人在意主角在说什么,阿东忍无可忍下的「仗义执言」,似乎更令好友尴尬;用人单位听到「躁郁症」后避之不及的状态,并不因他的坦诚和专业能力而改变;笑嘻嘻总是拜托自己和父亲的邻居,在他发病后,第一个落井下石;而狭小逼仄的空间,父亲枕头下发现的自卫用具,前女友宽容背后的强烈恨意,甚至令他找不到一个抒发情绪的角落……于是他冲去超市,大口大口吃着可以「改善情绪」的黑巧克力,换来的却是路人的指指点点……于是他强拉起来的,脑袋里的那根弦,再次「啪」一声断掉,让他从兴奋且动力十足的「躁」期,滑去犹如万丈深渊般的「郁」期。
有关阿东的片段中,我印象最深的,是茫然的他突然疾走乃至大步奔跑在深夜的街道,电影画面平行向后移动的样子。
阿东像一个被抽离掉的人,在对他而言意义不明的世界里移动,空洞不知所踪。
他看人的眼神,总夹杂悲伤与怀疑,令人不由担心,他下一秒会否作出什么极端行为?
而比起那些选择主动去拒绝和伤害,没心没肺的看客,他的隐忍和善良,却又显得格外可贵。
好在总有温情场景弥补:下一秒,他和父亲说起年幼时去城门水塘的约定,二人无伤大雅地争执了几句,暂时和解,相互依靠着,走回他们的家。
病态的家庭:「其实,是不是甚么都可以外判给别人做?
」家当然不是万能的。
而阿东的病因,显而易见来自他的母亲。
苦等丈夫与小儿子却无限失望的母亲,没有其余的宣泄出口,只能把所有情感垃圾都倾倒在阿东身上。
她是阿东世界里的第一个「疯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需求无度,不懂感恩。
她何尝不可怜,然而她也亲手毁掉了为他竭尽全力的阿东的人生。
在前不久上映的纪录片《伴生》中,其中一位为照顾年迈父母、中年仍未出嫁的女士,对着镜头流泪:「我好想有时间,可以安静看一套戏、读一本书,做些自己的事情,但是做不到!
」为人子女,都想做到孝顺,然孝顺的界限在何处,孝顺分内事,究竟该亲力亲为,还是乐得交予他人,自己轻松?
影片中,束手无策的大海打电话给远在美国的大儿子,儿子一句话说得轻巧:「你把阿东送回精神病院,自己选间条件不错的老人院,钱不是问题」。
绝望的大海,淡淡问出了这样一句:「其实,是不是甚么都可以外判给别人做?
」曾经他是逃避者:他努力工作,想给妻子更好的生活;他百般辛苦,却害怕妻子的失望和不满;他逃避家庭,酿成苦果,决定承担,却发现难度远超他想象。
他和阿东在对峙中说出心声,而曾志伟在这一段落泪剖白的影帝级表现,实在无法不令人动容。
承担是给自己的枷锁,逃避是无视责任、把痛苦留给亲人……二者之间,有没有万全之策?
如何在调适好自己心情的同时,也对家人多一份理解和包容?
道理说来总是简单,做起来,却步步艰辛。
活在这个疯狂世界:「我没事了」尚未被疯狂世界改变的邻家纯真小男孩,成了阿东的解药。
在所有人都觉得他「荒谬」、「不正常」时,只有小男孩和他正常交流,与他相伴,听他讲话。
他坐在天台上,对着急赶来的父亲说,「我没事了」。
他当然不是「没事」。
他生活的世界依然逼仄、杂乱、充斥着形形色色自私而缺乏同情心的人类,他依然善良而软弱、恐惧而坚持,他的父亲依然无从理解他的内心,还要背着巨大的包袱寻求解决之道。
但年年难过年年过,活下去便有希望,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是影片一个颇为温馨的「Happy Ending」。
导演黄进说,这是一个很想带给香港人的故事:想呈现出如何直面问题、觉醒并寻求改变的状态。
事实上,在压力巨大的城市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故事中的「阿东」——不久前,香港心理卫生会的一项调查还显示,香港人的抑郁指数创新高,有百分之五点五受访市民估计患有抑郁症,需要接受专业辅导及治疗,另有百分之九点一的受访者属「应关注」的组群。
「阿东」非但不是边缘人,甚至还可能早已融入每个人的生活而未被发现。
编剧则强调「伤害往往来自不了解,无知造成日常的邪恶」。
她认为「电影最强大之处,就是让观众感受角色的情感,学懂同理心,从而令世界更美丽」。
这个故事整体来说,压抑又「不开心」,但曾志伟、余文乐、金燕玲一众大牌演员却毫不犹豫以低片酬甚至零片酬出演,更称之为「十年一遇的好剧本」(曾志伟语)。
在快速发展、冷酷麻木的社会运转成一部失控机器的同时,能有这样一部充满人文关怀、专业水平也绝不逊色的新导演作品出炉,实为观众的幸运。
原文首发橙新闻:http://www.orangenews.hk/culture/system/2017/01/25/010049525.shtml(注:本人很喜欢这部片,欢迎理性讨论,但如果你是戾气很重话又很多的路人,可能你不太适合在这篇文章的评论区生存,您可以省下打字的功夫,我也可以省下拉黑的时间)
我能理解他的每一次暴怒,每一次崩溃。
还是无解的一套方程式,你越陷入深渊,旁人越无法理解,你感知到这种异样,就越往深渊无法自拔。
哭了
三星半。看得出导演野心很大,想要关注的点很多,房屋,压力,精神疾病,同理心。香港就是一个让人如此压抑的地方,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阿东有严重的躁郁症,但他绝不是弱者,如果他一开始就走的远远的,不管妈妈,他也可以活的很好。但他决定要做个负重者,不离不弃,因为负重而被深深压伤,带着满身的伤口得不到一点理解,得到的只有歧视,排挤,被人当做怪物的命运。但他还是决定活下来,决定去爱,这已经比很多自私,逃避,为了自保而不惜害人的许多人,坚强太多,善良太多。
我不仅要在电影院看演员们强行表演,还要在豆瓣上看我的同学们强行点评,SAD。
情緒太滿了。演員一直在互相爆發碰撞。反而難做出變化弧線。覺得剪輯也有不小的毛病。可以改善....余文樂轉型的努力可見,不過我印象最深刻的倒是演他未婚妻的方皓玟,在教會分享語稱寬恕,實則恨極鞭撻的場景。飾演父母的曾志偉金燕玲也有相當水準的演出
挺好的,虽然压抑但是我喜欢的调调。吃巧克力那段真心吃到心里去了,所谓“没有哭着吃过巧克力的人不足以语人生咳咳”。余文乐难得秀演技。不过情绪有点太满,而且编剧对躁郁症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
因为是家庭原因得了精神病,所以杀人就值得同情?阿东有100个方法解决,可他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种,他可怜吗?不,可怜的是他的未婚妻。
中规中矩拍得很工整··更像是关爱弱势群体宣传片··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过誉...对照踏雪寻梅给人的孤独和绝望感··这个简直就是小清新
生活很难 有人哭 有人闹 有人逃避 有人推开 有人养花 有人信主 有人食巧克力 有人生病 有人死
看到最后原来是一公益宣传片
7.4 很压抑绝望的病友片,比狭小空间更可怕的是那逼仄人心。像海曼但很多方面的确不如,技巧上如情绪的外泄和道具的设置(枕底的锤子) 剧本上如较刻意的编排和略失真的孤光人物。虽然有较多的不足,但这片能和海曼一样在亲情困境这个议题下,有着不错的发挥带出了一些普世价值和社会表达,这就难得了
一部情绪饱满的电影,每个人都是无奈的普通人,想逃避却无路可走,这个层面的悲哀不是个体关爱能改变的了,最喜欢教堂那场戏,宽恕与和解很沉重的
精神病是有程度的,双向障碍作为心境障碍本不必要住院治疗,但一旦被贴上了精神病的标签,社群的歧视排斥会给患者的康复带来比生理病变更难克服的障碍。本片的立意很好,完成度也不错,虽然只停留在了提出问题阶段,但解决问题的应该是相关从业者和政府才对,所以为创作者的善意加一星。
用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哭天抹泪来表达感情是最low的,不管是生活还是电影。
尽管余文乐演的也不错,但在里面他还是最差的那个。我知道这个概念不该用在这个情境里,但还是想用这个概念:“平庸之恶。”看完超绝望。
若将阿东入院前后的故事,一直穿插闪回,一定更加精彩!新导演可以更大胆直接地尝试新的华语片类型,期待下部发力。比起众多吵吵闹闹的电影,此类型能够上映对于培养观众非常有必要,无限支持!
片尾字幕太傻了 扣一星
他们患病,恰恰是因为心肠太好。很细腻地反应了抑郁症患者的日常生活。看完我明白了为什么曾志伟会获最佳男配,如果说抑郁症患者在地狱十八层,他们的父母就在地狱十九层,我还记得当时在医院,我妈凌晨三点在病房抱着我哭,说:“没关系,不要怕妈妈养你一辈子”。人间即地狱,导演,我要抱着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