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取自女性思想家阿伦特的名言:“每一次小孩的诞生,就是对文明社会的野蛮人入侵。
”在导演看来,小孩的成长意味着由野蛮状态被文明社会规训的过程。
影片中身体是被使用的、作为对象化存在的,随着影片不断推进,女主陷入短暂性失意,但属于身体记忆她从未曾遗忘——无论是拳击路数还是多国语言。
最终,也恰恰是那个抚慰伤痛的“吻”,由肌肉唤醒了她有关灵魂和自我的记忆。
而贯穿影片始终的拳击动作,便是使用身体的外化表现。
导演认为,拳击重在步伐的闪躲,体现出人类原始的生存本能和求生欲望,意味着自我保护和与世界的对抗,同时也是唯一能感受到身体被自身拥有的体现。
路演过程中,有嘉宾对此评论:“所有的外在都是野蛮的。
当你作为主体本身时,你便拥有了能对抗一切的能力。
”
影片分为四个阶段,也可称为圆满作为女性的觉醒和自我找寻的过程:第一个阶段——无自我阶段。
生活主线始终围绕自己的孩子,即使在练习拳击、在工作,也始终放心不下家里有个孩子;第二个阶段——习武阶段,逐渐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第三个阶段——失忆阶段,试图建构自己的故事,尝试寻找“我是谁”的答案;第四阶段——大梦初醒,在虚实之间、正式踏上寻找真谛之路。
“我是谁?
”是影片贯穿始终的终极命题。
影片中,圆满是妈妈、是演员、是拳击初学者、是男演员的前女友、是导演的工作伙伴……但摒除这一切的身份、职业、关系,我们试图向内询问自己的内心——我究竟是谁?
影片中的圆满通过由果寻因的方式寻找自己内心的身份认同。
在导演看来自我是一种主观化的概念,我们对现实的认知是虚构的、是为使发生事件合理化而人为建构的理由,而所谓的真实究竟在哪?
到底是你选择了成为什么样的自己,还是由你无法选择的事把你推到这里、故此你成为了自己?
我想这也是导演正在找寻的答案。
最后的结尾留下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开放性思考,也为观众留下了在现实中继续追问和思考的空间。
在映后交流环节,我印象中最为深刻的,是这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女导演陈翠梅的一句话,她开玩笑地说:“我编了个剧本,里面自己是名(影后级)演员,最后在现实中获了个马来西亚影后。
”这位集导演、编剧、表演才华于一身的女性,实乃吾辈楷模。
同时,也借由这部独特的影片,让我们看到东南亚华语电影多元化探索的希望。
没想到两年前在澳门看过的一部小众艺术片现在竟然登上了中国大陆的院线,当年对这部《野蛮人入侵》印象深刻,在充满欢乐与紧张刺激的类型元素里,还感受到导演对女性身份的思考与反省。
现在重温这部电影,有了更多新发现,让我对马来西亚导演陈翠梅钦佩不已。
电影讲述一位隐退多年的女演员,应某位老导演诚意邀请,再度出演新片,而且是一部动作片,让女演员深感压力。
随后,她接受一个月的武术训练,吃尽苦头,却得知其前夫要参演新片,非常不情愿,最后她能否克服万难拍出这部动作新片?
这种讲述电影拍摄的戏中戏结构不算新鲜,有偏艺术的《迷离劫》,或者搞笑的《喜剧之王》,而近年最成功的莫过于日本的《摄影机不要停》,将一部丧尸恐怖片的拍摄过程呈现出令人捧腹的效果。
这部《野蛮人入侵》有点类似于《摄影机不要停》,也是采用前后实验的叙事结构,不过导演更巧妙地将现实与拍戏之间的界线抹掉,于是观众在看到高潮部分男主角倒下,再听到导演喊卡的一幕会有一种拍案叫绝的乐趣。
除了这个天衣无缝的元电影结构,陈翠梅灵巧地糅合各种电影类型,在功夫、动作、悬疑、犯罪、爱情等不同纬度里自由穿越,让人猝不及防地迎来一个个惊喜的包袱。
最让人眼界大开的莫过于对功夫片传统的追溯与重现,这一段充满了幽默感与令人深思的时刻。
剧本花去不少的篇幅展现女演员接受高强度训练的场景,不仅是为了后面戏中戏的情节做好铺垫,更重要是引出女性对自我身份的反省与探讨;其中有一幕,女演员被师傅直接出手打到脸,让戏里的演员和戏外的观众都感到疼痛不已。
导演正是利用这种生理上的痛感让人反思何谓“自己”、什么才是真实的“自己”。
女性往往被困在多重身份中而难以活出自己。
就拿影片中的女演员来说,她复出拍戏也要带着一个难缠的孩子,事业和家庭两边都要兼顾。
此外,女性身为妻子还要应对随时变心的丈夫,身为演员也要考虑观众的口味与反应,这对于一位退隐多年的离异女演员更甚。
女性在这些不同身份之中该如何找回“自己”?
这似乎是一个玄妙复杂的话题。
陈翠梅却聪明地以好莱坞动作片《碟影重重》为蓝本,在后半段的戏中戏情节里,让女演员先是遭遇失忆,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再凭着自己的功夫身手,成功击退坏人。
这种性别对换的类型设计有鲜明的平权意识,导演借此来打破女性柔弱、归顺、慈爱的刻板印象,颠覆其长久以来的家庭和社会角色模型。
女性的归宿远远不止于家庭和感情,女性也应有潇洒自在、施展拳脚、维护秩序,甚至拯救世界的时刻。
陈翠梅兼任本片的导演和女主角,这个双重身份在影片中潜藏着有趣的投射。
作为女演员,她直接饰演了剧中女主角,也许不为别的,就是要体验一把不同角色的转变,尤其是向动作演员的难度挑战,并以此为榜样鼓励更多女演员跳出条条框框的限制,在演技上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而作为导演,陈翠梅则将自己对电影的思考融入到那位老导演的角色里:“现在一切都是电影”、拍独立电影的艰辛、为了筹集资金不惜改剧本、说服演员接受阵容变动、在资本与原创之间艰难取舍等等。
由此看来,老导演和女演员实则是陈翠梅的两个“分身”,分别对应着她对电影拍摄创作、性别角色定位的独到见解。
正如她对于片名解释的那样,每个小孩出生来到世上,对母亲而言都像是野蛮人的一次入侵,因其搅乱了女性原有的生活轨迹,而她现实中孩子的出生启发了《野蛮人入侵》的诞生不足为奇。
更发人深省的是她将创作者与表演者的思考与行动进行了生动而趣味盎然的剖析,让观众进一步体会电影人的辛酸,以及一部电影作品的来之不易。
8月10日,马来西亚电影《野蛮人入侵》在中国大陆上映。
早在2021年,本片就获得了上海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委会大奖,当时已有不少观众称赞该片形式上的创新。
影片融合动作、女性、迷影等丰富元素,引起了小众影迷解读的狂欢。
陈翠梅这一名字,慢慢开始在影迷圈传开了。
然而,陈翠梅在收获赞誉之余,也引起了争议。
近期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现在“女性导演享受到了非常多红利”“男性导演反而少了机会”的言论,让部分国内观众感到不适,他们批评导演误判了当前电影行业的现状。
陈翠梅在随后的道歉回应中称“当时的表达由于脱离了一定的语境,表达也不够完整,看起来的确引人误解。
”国内不少业内人士出来为她辩护,但依然有部分观众表示不能认同。
南都记者在采访陈翠梅的过程中留意到,她是个经常自我怀疑的人,有点不善言辞的她,言语中常用“可能”来让事情不那么绝对化和留有余地。
她的坦诚时常让她暴露自己的局限,同时她的开放,也让她愿意去听取和吸收反对者的批评。
在她近期的豆瓣动态中,我们看到她在跟善意的中国观众虚心请教。
比起部分批评者剑拔弩张的训话,陈翠梅的谦和显得优雅和可爱。
对一个创作者而言,比起表达某种“正确”的主义,真诚也许才是他们更重要的品质。
01“我其实是个‘矛盾体’”南都娱乐:有人评价《野蛮人入侵》是东亚版的《芭比》,你对这个称号是否认同?
陈翠梅: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的电影会被叫东亚版的《芭比》,可能是因为上映时间一前一后,并且导演都是女性。
我觉得好像很难拿来比较,我的电影反而可能跟《瞬息全宇宙》形式上有点像,它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手法,把一个家庭里面分裂的情感当作是全宇宙最重要的事情来拯救。
南都娱乐:你说过《野蛮人入侵》是部很私人化的作品,是部“私电影”,目前很多中国观众用了不少概念术语去解读,你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被概念化?
陈翠梅:我讲“私电影”时不代表我讲述的都是我的个人事迹,可能因为我自导自演,导致观众误以为主人公李圆满就是我。
的确,我在表演中有一些自己生活的小细节,但是大部分是通过观察身边的朋友,尤其是很多已经成为母亲的演员朋友,从她们的一些生活状态,还有事业上的转变来取材。
“私电影”是我拿来思考的一个工具,它不是为了达到商业目的,有点像写散文,用一篇比较思辨性的文章来讨论一件事情。
我没有想要拍自传性的作品。
我构思这部电影先是以一个玩笑为契机,它先是一个玩笑,然后再是一个类型片。
这部电影的主题可能是写到第三、四稿才出现的。
我一开始根本不是想讲关于“寻找自我”的主题,是到了后面才慢慢落实。
毕竟创作时还是在很平实地生活,所以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一些新的思考就会带入电影创作里面。
我从2019年7月开始写剧本,有一个故事大纲,到2020年1月的时候,已经大概成型,后面只是改动了一些细节,大概花了6个月。
南都娱乐:中国观众特别关注你在电影中女性主义的表达,也期待你对女性议题发声,中国观众的这些反应跟马来西亚观众是否相似?
不相似的话,有没感到错位感?陈翠梅:在马来西亚其实很少有女性主义的讨论,我们那边讨论的一般是阶级问题或者是种族问题。
中国可能是这几年女性议题特别热,大家好像特别渴望看到比较强大的女性导演和女性电影。
马来西亚观众的关注点可能在电影中演前夫的男主角阿南,他本身是一个在印尼跟马来西亚都非常有名的男明星。
观众也会关注我的打斗戏,大家会比较惊讶于我突然拍了部打戏,他们在电影的类型讨论较多。
大家渴望某一种女性导演的形象,当这个形象不符合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失望和错位吧。
但我自己倒不会有错位,我反正一直就是这样的,纯粹地拍自己想要拍的东西,这个可能跟我的整个文化背景和成长经验有关系。
我也不是典型的马来西亚华人,在大家的眼里我老是“吓人一跳”,不太循规蹈矩。
我鼓励他/她们的激进表达,但我不希望他/她们去限制别人。
导演本身有自己的文化背景,这个因素不可控。
南都娱乐:目前电影行业女导演还是偏少,你在近日回应争议的说明中提到对“女导演”这一身份感到怀疑,更希望自己作为导演被认可,你这种试图“去性别化”的心理是怎么来的,能否再展开说说?
陈翠梅:可能是早期我开始拍短片的时候,有人会说我的电影是女性主义电影,我挺疑惑的。
后来我拍了部没有女性,只有四个男人主演的短片叫《蘑菇兄弟们》,观众却说这是部特别女权主义的短片。
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接受了别人对我的各种评价。
我觉得很多女导演不太有自信,或者是觉得外界对她们不公平,大家应该要多鼓励她们拍更多元化的电影,无论是商业片、类型片、文艺片等等。
女导演可以不用针对自己的性别限定题材。
南都娱乐:在工作中有没有哪一刻,让你切身地体会到男女导演的差异?
陈翠梅:一直都有。
我觉得女性导演可能更容易理解他人,更容易共情,甚至更愿意付出。
但这些特质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很多很聪明的女孩子已经非常有才华了,早已具备当导演的能力,但是她们不太愿意站在前面,反而比较愿意服务于他人。
我觉得应该鼓励更多的女导演出来拍,而不是去对抗什么。
我自己是个“矛盾体”,也经常自我怀疑。
有时候我看到某些男导演,他们的剧本也不一定比我好,但是比我更有自信,我也很诧异。
我们似乎太过认定导演是很强势的、有领导力的人。
很多人看到我时会觉得,陈翠梅怎么一点都不强悍,没有一个导演的样子。
很多人想象导演的样子就是很男性化的、很强势的人,一站出来就特别有气场,他的话可以震住全部人。
我可能比较傻,常常乐呵呵的,会一直笑,看起来不是大家想象的导演形象。
有时候,我会鼓励年轻导演不一定要假装很强悍,不需要去表演成一个导演的样子。
哪怕你本来就比较害羞的,那也没关系。
我们要打破大家对导演刻板的期望和想象。
南都娱乐:可以推荐一些影响过你的马来西亚女导演吗?
陈翠梅:马来西亚比较重要的导演都是女导演,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们的确没有对女导演不公的现象。
我刚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马来西亚最有名的女导演叫雅丝敏·阿莫( Yasmin Ahmad),名字的意思是茉莉花,她已经过世了。
雅丝敏·阿莫拍了特别多社会议题的电影,尤其是关于种族之间的不公平。
她的电影里,有五六部可能都在谈论异族恋,就是华人跟马来人之间的误会。
她本身是一个很独特的人,说话特别多争议,但是人又特别可爱。
她心有大爱,她其实有点像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电影里面的人。
她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穆斯林马来人女导演,她虽然也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但她说话特别大胆,特别搞笑。
我的第一部重要短片叫《丹绒马林有棵树》就是找了她赞助,她是我的一个恩人。
雅丝敏不单只是对当时马来西亚导演具有启发性,(后来)有很多导演模仿她的东西,她的作品常常表达:虽然马来西亚有各种种族之间的不和谐,但是可以用爱来解决。
我们那边有名的女导演还有好几个,我刚开始拍的时候最有名是雅丝敏,然后另外一个拍商业和爱国电影很成功的女导演,她叫舒米·巴巴。
她也是20世纪80年代马来西亚新浪潮时期的导演,在马来西亚电影历史上非常重要。
马来西亚女电影人的地位好像确实比较高。
前一阵子那篇不断被引用的采访,谈论的内容是有特殊的情境,是在国际电影节的语境,尤其是欧洲电影节。
电影节是一个很理想化的地方,他们会放大少数人的声音。
这个圈子游离于真实世界之外,比较“真空”。
现实中不是那样的,现实中有各种各样的不平等,不单只是男女之间的不平等,我自己也经受过种族的不平等。
02 主角名源自香港武侠剧南都娱乐:我留意到主人公经常以东南亚来指代自己生活的地域,而不是只说马来西亚,把东南亚作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这是你电影中的一个设定,还是说背后代表了马来西亚人的普遍观念?
陈翠梅:东南亚以前其实没有一个很清楚的国界,它就是马来群岛。
这些马来群岛的人,可能来自婆罗洲,可能来自爪哇岛,可能来自苏门答腊岛,然后来到马来半岛。
人们可以很自由移动,国界没有那么清楚。
一直到了欧洲人来殖民之后,才清楚地划分界限。
在此之前,人们的流动性很大。
现在电影业也开始有很多东南亚合拍片,所以我们常常会把故事放在整个东南亚。
比如我的这部电影就是菲律宾制片,泰国制作后期等等。
现实中我们大家一起合作的,拍电影时,电影里(地域观)就会辐射到东南亚各地。
南都娱乐:不过你们没有共同的语言,意味着连接东南亚各国的不是语言,而是历史上一个模糊的地理概念,以此来构建想象的共同体连接彼此。
可以这么理解吗?
陈翠梅:对,我们一起工作都是用英语,只有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华人懂中文。
这也是比较难的地方,因为当他们要建造一个东南亚共同体的时候,我们比较难找到一个共同的语言。
欧洲的情况也是这样,欧盟他们也是会有自己的语言跟文化。
南都娱乐:《野蛮人入侵》和你致敬的《谍影重重》,两部电影都在探寻自我的身份,而你的电影中夹杂着很多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国籍、不同的武术,创造这么一个文化熔炉的语境,是不是加剧了主人公去探索“我是谁”的难度?
陈翠梅:马来西亚的三大民族是马来西亚人、华人和印度人。
马来人可能有70%,华人可能10%左右,印度人可能10%以下。
因为马来人是执政党,所以马来西亚很多国家政策或者国家的文化是以马来人为主,华人是被边缘化的。
在这些年里,华人要保障自己的华语教育,其实都是非常艰难的,反而是这种很艰难的情况,大家特别捍卫自己的华人身份。
马来西亚华人的身份认同是非常强烈的,一般在马来西亚,他们会直接说我是华人或说是中国人,会对中华文化特别骄傲。
文化熔炉反而催生了非常偏激的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
越混杂的情况下,华人想要保留自己的文化身份(的意识)就会强化。
南都娱乐:主人公复杂的文化身份设定算是你对马来西亚社会现况的探索吗?
陈翠梅:我其实没有往这个层面做探索,可能电影里面有表现出马来西亚的复杂情况,但是老实说,这并不是马来西亚真实的样子。
比如,在马来西亚,如果一个华人要跟一个男人结婚,她必须皈依回教,但在这部电影里我避开了。
在这部电影里,前夫的名字故意取了一个不是穆斯林的名字,一个马来人竟然没有起一个马来人的名字,马来西亚观众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主角李圆满不是回教徒,如果她嫁给一个马来人就应该是回教徒。
就连小孩子的名字也刻意避开,比如不能叫“宇宙”(电影中主角孩子的名字)。
我没有太深入地去拍这一方面,如果牵涉到种族和宗教,那个才是真的复杂,那样的话,我就很难再去谈我自己要谈的东西了。
雅丝敏·阿莫(Yasmin Ahmad)的电影常常谈宗教种族的问题,她尝试以“异族恋”来作为一个契机,讲述马来女孩跟华人男孩的爱情故事,而在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冲突。
在现实生活中,华人很难接受自己的小孩变成回教徒。
南都娱乐:主人公在戏中戏时失去了记忆,同时失去了身份,然后被周围的人误以为是缅甸难民。
电影中把失去身份和缅甸难民勾连起来,如此具象,这里面想透露点什么吗?
陈翠梅:我在谈论寻找自己的时候其实有几层。
主角一开始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完全是被动的。
接着她被导演安排被师傅磨炼,师傅打她一拳,让她才意识到那个最原始的自己——身体的本能,就是要生存下去的自己,找到对身体的控制就是认识自己的一个最原始的方法。
在下一个阶段,她虽然还有身体的记忆,但是没有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当她一睁眼看到缅甸难民女孩来救她时,这个女孩跟她说话、安慰她,她就以为是跟缅甸难民一伙的。
而且她在胡子杰(电影中的角色)导演的电影里面曾经演过缅甸难民,所以她会把以前演戏的经历跟现在的处境连在一起了。
在现实社会里,马来西亚十多年前(可能一直到五年前),一直有难民问题。
但难民问题不是从缅甸开始,我小时候住在海边,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也有越南难民,他们来投靠马来西亚。
越南难民上岸之后,他们就会烧毁船,现在海边还遗留着船烧成炭的“龙骨”。
这是一段很特殊的记忆。
南都娱乐:主人公名字叫李圆满,她最后受到了宗教启迪,这个名字是否有什么特殊寓意?
陈翠梅:这个名字的来源是我小时候看的香港武侠电视剧。
我最喜欢的一部叫《越女剑》,我小时候看的那一版是李赛凤演阿青,当时我非常喜欢她。
因为李赛凤的英文名字叫Moon Lee,所以我的电影主角就叫阿Moon(与“满”同音)。
一个人打一百个人,这是女侠客的感觉,(Moon Lee)也是我最早的偶像。
03 马来西亚电影最大的阻力和助力是人才外流南都娱乐:很多人称你是马来西亚新浪潮的代表人物,你觉得自己放在马来西亚电影中“新”在哪里?
你觉得自己给马来西亚电影注入了什陈翠梅:我可能在哪里都是个另类,我在马来西亚也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我,可能有一些人被我启发。
我拍的东西可能很不一样,它不是主流电影,会让一些人觉得“噢,原来可以这样子来拍电影,原来可以做这样子的事情”。
有时候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会给别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十多年前我遇到赵德胤的时候,他对我说自己会拍电影,那是因为他在2006年的大学毕业作品《白鸽》入围了釜山电影节,而那一年我的《爱情征服一切》拿了个大奖。
他有看过我的电影,他觉得我用一个迷你DV,用一万欧元拍出来的东西,原来也可以拿奖。
他觉得我拍得很粗糙,觉得自己也可以拍,于是,他回去缅甸拍了第一部长片《归来的人》。
我当时有一个东南亚短片的计划,就找了6个东南亚华人导演,每个华人导演拍一部他们国家的华人故事,包括了赵德胤、蔡明亮、阿萨拉(泰国导演)……我拍的叫《南方来信》,讲述东南亚华人的故事。
赵德胤后来跟我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投资,我是他的第一个投资人。
他觉得自己拍的短片《安老衣》还可以讲下去,后面他延续这个短片拍成了《冰毒》。
《冰毒》后来去了柏林电影节,那一年还代表台湾地区冲击奥斯卡。
那时我才知道,哪怕我拍得不好也能给别人带来影响。
南都娱乐:马来西亚过去是香港电影很重要的海外市场,现在则是我们内地重要的海外市场,你如何评价近些年引进的中国电影?
陈翠梅:今年春节我有看《流浪地球2》,可能我在马来西亚没有经常在电影院看中国电影,我接触的中国电影是来中国参加电影节时顺带看的。
在马来西亚还是好莱坞电影居多,我们的电影院就很少比较有艺术性的电影,很少会引进。
我其实一直想要去看电影,但是我只来得及看《封神》。
我特别想看《孤注一掷》《八角笼中》。
今年的暑假档好像复苏起来了。
南都娱乐:近些年中国电影很多犯罪类型片(比如《唐人街探案》《误杀》《消失的她》《孤注一掷》)的舞台开始慢慢设置在东南亚。
而在你的电影中,有一幕是主角演戏的资格被一个中国演员给取代。
据你观察,中国电影市场的扩张会影响马来西亚吗?
陈翠梅:我觉得也不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在过去10年、20年的时间里都有发生。
最开始可能不是在电影上,主要是贸易上的往来,有很多中国的投资进入马来西亚。
我们马来西亚房地产的建筑基本上都是中国建筑公司做的。
马来西亚华人是挺欢迎中国人的,我们毕竟有这个情意结,马来西亚华人是特别拥抱大中华的。
很多中国人会到马来西亚旅游定居。
马来西亚的华人可能从十五世纪来一波,然后十八九世纪来一波,现在好像会有更多的中国人过来,他们可能来做生意、投资,也有可能会住下来。
这会儿有很多中国的留学生,导致中国餐厅或者中国超市越来越多。
留居在东南亚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在这边工作居住的时候,电影肯定会有更多的东南亚题材,包括现在热议的东南亚诈骗。
很多剧组来马来西亚取景还会觉得很新奇,这边拍摄电影的经费不高,所以有很多中国剧组过来,去槟城或去马来西亚海岛拍摄的都有。
南都娱乐:会不会担心这种犯罪题材的电影多了,会影响大家对马来西亚或东南亚的观感?
陈翠梅:我倒不会担心,毕竟有很多中国人居住在这里,他们知道东南亚的真实情况。
马来西亚人也害怕去柬埔寨,因为我们也听说很多诈骗的故事,很像是“野蛮人入侵”,大家都觉得对方是野蛮人。
我们有一阵子真的到处听到新闻说“不要去柬埔寨,很危险,会被抓进去,逃不了”。
但我们毕竟有柬埔寨朋友,也知道不至于到这种情况。
南都娱乐:你认为目前马来西亚的电影市场发展最大的阻力和助力是什么?
陈翠梅:最大的阻力可能还是我们的政策,马来西亚没有太清晰的政策支持电影,导致很多人才都会外流。
我们在政策上是不公平的,也没有一贯性。
但我觉得这个问题会改善,目前他们至少都还在积极地跟我们电影界去谈,要去改善这个政策会花一点时间。
而助力,同样是人才外流。
世界各地都有马来西亚电影人,好莱坞有,中国有,欧洲也有。
如果他们把经验带回来,那对马来西亚电影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马来西亚很多议题跟其他国家人不一样,我们文化还是挺复杂的,会有不一样的故事。
【版权归《南都娱乐》】
“拍一部好玩的电影”,说到做到。
元电影的设计趣味盎然,一方面导演化身为演员与由演员扮演的导演,毫不做作地点出女性议题,在二者的交锋中自然表现出电影行业对女性施加的困境;另一方面在无预兆无提示的情况下由相对真实的时空猝不及防地转向类型电影时空,令人惊喜。
电影梗的挪用点到即止,能令人会心一笑即可。
电影时空中,致敬与颠覆并举的动作戏展现女性力量,而儿子失踪与真/假情人遇刺也让女性困境得到替代性解决,然而最后摄影机暴露又提示出直面现实的必要性。
迷人的虚实变幻的设计真真应了那句“电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电影”,而同时这一巧思也没有侵吞寻找自我的主题,从大展拳脚到类型神话再到宗教玄思,徜徉于不同领域去追问“我是谁”,就像片中说的到最后已经不是一个关于性别关乎身份的特定疑问了,而有了一种普世的、有关社会中广大又独特的个体的求索意味了。
这本身难道还不够激动人心么?
那些向内探索的电影永远是使人迷恋的,它们努力向内深入一个个生命的内心,从而向外打开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电影不正应该是干这个的吗?
他们临摹生活,并在这个过程中挖掘生活的肌理与纹路;他们观察生活,却又不止于一种静态的观望与把玩。
影片抛出的问题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但是这个不断翻新的尝试与探索的过程,始终是令人动容的。
/恰好与永安镇同一天看完,两个在手法上比较接近的影片,一交手就能比较明显地看出永安镇棋差一招了。
段子手抛电影梗vs借戏仿类型神片来翻出新意,(油腻)文青对打嘴炮vs基于坚实的背景设置上导演与演员令人信服的冲突,以环境(小镇)贯穿的三段式却最终让镇子沦为背景板的倾斜松散vs以人物贯穿同样是三段式但是情绪思考一脉相承步步上升的平衡与完整。
/挺好的小成本佳作,在别的影片众声喧哗之际却已默然下线冷清收场,没能在银幕体验一番,遗憾。
《野蛮人入侵》是一部不吻合事前预期的电影。
它以一个现实主义的女性视角出发,建立了探讨空间较大的当代女性议题,但更侧重的却是陈翠梅导演对状态本身的手法设计,对情绪的呈现。
它实际上绝不标准,也绝不主流,其实手法设计也更多是“有新意有想法”,让人们看到了新生代创作者的天分,细究下去则完全谈不上“精致又庞大”的高度,在打动力上也够不上震撼,更接近于“有趣”。
女性在婚姻后失去原本的自我认知,成为了单纯的“妻子与母亲”,这是传统的概念,并以婚姻的失败而升级成“婚后身份”与“原本自我”的双重破坏,激化迷失的程度。
作为其解决方法,则是由女主角激发身体能力后的“野蛮人”形态完成“入侵”,进行自我的重建找回。
野蛮人对应着女主角的打斗,这需要强壮的身体,这也正带来了“婚后身份”削弱的意像:作为婚姻结果的孩子出生,非常具有象征性地改变了女主角的人生,从身体上造成巨大消耗,变得似乎不再强壮。
这进一步引导出了自我性的失去:在与女助理说话时,她表示“路人会摸我的肚子,仿佛身体不再是我自己的”。
这也带来了身份的变化,她不再完全投身于演员事业,而这正是她在婚前拥有的“原本自我”。
由此可见,本片带有了一些“独立女性”的主题表达,以女性婚后的事业作为叙事要素,事实上更像是以其为代表,辐射女性在婚前人生的全部自我内容。
在电影的开头,开拍声音后出现了困于生活与儿子的焦虑女主角,便是对此的提示。
具体展开而言,她在与导演的交流中始终被孩子打扰,因孩子的存在而很难长时间准备演出,甚至在练习的中途就必须离开,去寻找走丢的孩子。
孩子改变了她的身体,也让身份事业无法继续,二者的重合点便集中在了“表演”上:身体无法支撑演动作戏,带孩子则在生活上分担演戏精力。
同时,为了表现两性关系中的女性状态,她也与男性产生力量的交互,这正是对婚姻中女方更加被动改变、失败后则影响更大之窘境的扩展。
她的行为受到了男性的引导,导演强烈建议她留下出演,安排她参加身体训练。
因此,格斗训练成为了她找回双重自我性的途径,强健身体,重回演员。
而作为演员,她也暗示性地展现了“野蛮人”的潜质,反击了男性。
在两场说戏段落中,导演与她暧昧地谈论恋史,最后的前男友“导演”暗示了二人关系,打探离婚理由想破镜重圆,却被她以“友情万岁”压制。
随后在海边写山寨《谍影重重》的剧本,她进行着身体训练并提出了合理性剧情。
在电影的第一阶段,女主角面对的最大考验是与前夫一起演亲热戏的部分。
她的犹豫来自于爱情关系中的被动“受伤”,也对应生子后的身体受伤,演员身份“有他没我”,最后在导演劝说下“逆转”。
她每次训练身体后都面对佛教大师,让她看到了“拖着尸体走”的书,正是对她身体衰退与人生消极的象征。
然而,她在一次次的训练中身体回升,愈发接近演员标准,与孩子的相处也变成了围绕练习的形式,象征着事业身份与身体状态的双重自我的回归。
“心灵才是肉体的牢笼”是通向主题的关键台词。
它说明了自我认知对身体潜力的限制,“我认为不能”的话身体便一定不能做到,形成了后天附加对先天本质的削弱作用。
前者的思想受到教育、成长、价值观等多种影响,会影响本质自我的发挥,只有将行动驱力归于身体的“自我”本身,方能释放出社会与个人境遇压制的真正力量,就像女主角出于母爱本能地用身体去对打黑帮救出儿子一样。
这也是影片中大量拍摄格斗教学画面的意义,导演在大量镜头中表现了身体机能---以及随之推翻“生子后身体改变”想法而找回原本认知---的重建过程。
在她训练大成的前夕,被教练连打几拳,用痛、流血、格挡、躲闪的方式理解了“什么是自己”。
身体的反应才是真正的自我,它完全由本能出发,是人最根源的部分,而思想则是在后天由种种外物作用而添加上的认知枷锁。
由此完成自我认知的女主角,才击败了一众师兄弟。
“我认为我在生子后受到了限制”,自然身体就会受限,破除心障后则不会,成为入侵传统的野蛮人。
电影将“演员”、“母亲”、“妻子”等多个身份进行混合,共同形成了对“身体”这一本质自我的混乱作用,弱化了各自身份下相应真实情感的输出。
女主角拥有一场不完美的婚姻,前夫的离去削弱了她作为演员而投身“表演”的自然状态,没有了对创作的单纯心境,因前夫参演而拒绝演出便是最好的表现。
而作为不完美婚姻产物的儿子同样以其调皮而成为了“不完美”的具象,让女主角疲于照料,失去了独自进组而专注于表演的能力,构成了与“前夫”寓意一致的另一个侧面。
在电影的开头,从黑屏的拍摄口号到带着孩子疲惫不堪的女主角的切换,便构成了“母亲”与“妻子“这两个“婚姻”身份对“演员”的打压作用,随后粉丝完全认不出自己崇拜的女演员,则是对她曾经自我之“演员”形的又一次削弱。
失败的婚姻带来了对她最初本质自我的削弱,具体便是结婚前的“演员”,并延伸成了对本质爱意的抗拒。
从此,她无法再简单地去爱前夫与孩子,也不能心无旁骛地投入表演,皆因为婚姻带来的“后天”影响。
“生育后感觉身体不一样了”,便象征了她的婚姻对“身体”这一最初本质的负面作用。
作为女人对待爱情的某种不确定心境,也在她和导演的对话中体现无疑:男导演的历届女友都像同一个人,而女主角的男友们则五花八门,男方显然更加坚守初心。
对身体本身的锻炼,自然成为了找回自我的象征途径,并与寓意“重生”的大海密切结合。
她从被虐到碾压对手,在海边则从与孩子肢体冲突--孩子打扰训练,构成了对“演员”的打压---到互相打闹,最后自己被庆祝出师的朋友们扔进了大海。
电影非常概念化地用对身体的不断磨练去表现自我的复苏觉醒:她在身体的强大中不断打破婚姻生子带来的“身体改变”之后天认知,意识到自己依然拥有当年的身体。
在电影的后半部分中,导演加入了叙事诡计,混淆了现实与电影拍摄的界限,实际上则完成了对多重身份下本质自我的寻回。
首先,它似乎是一段现实里的“自我寻找“。
女主角拒绝了导演让自己与前夫合演的请求,电影无法继续,她的演员身份也因“失败婚姻中的妻子”身份而被抹杀。
此时的她也只是身处在非大海的人工游泳池中,随后在房间中更是趴在充气的救生圈上,不再“游泳”,甚至脱离了水。
这似乎也带来了她的失孤---孩子要买水枪不成,因与她闹脾气而落单被劫走,同时给出了“对水的脱离”与母爱情感的动摇,她无法保护住自己的儿子,而后不敌打手更是削弱了她的“身体”,一切的出发点则来自于曾经“演员”单纯本质的动摇。
随后,她被冲上岸,完成了重回大海的重生,更以其失忆设定、新发型、横跨多国语言,甚至包括同伴作为偷渡者而在本地没有合法登记身份的情况,都带来了对“本质自我身份”的高度趋向:她已经从零开始,去除了此前的所有后天身份,所做的便是以唯一确定的“身体”来再次延伸出自我。
她与男人摩擦出爱情火花的相遇,儿子名字的纹身,均以“打斗、亲吻、纹在腰上”的方式与身体密切相关,成为了本质性的情感输出,不再受到后天婚姻带来身份弱化的影响,而对敌人不再处于下风的打斗,更是对此的象征。
巧妙的是,在男人死亡的时候,电影给出了“此皆为拍摄电影”的真相。
如此一来,分属自我与非自我的多重身份就此糅合在了一起。
失忆后的一大段情节显然复刻了《谍影重重》,这是她“演员”的部分。
而前夫出演爱人却让她脱离了单纯的表演,而具有了“输出真实爱情心境”的单纯自我。
这体现在她于表演互动中不时的悲伤与羞涩,以及看到前夫饰演角色死亡时的痛苦,让拍摄中的“演员”与现实里的“妻子”相结合,特别是后者发生时的女主角已经离开镜头,彻底呈现出了不必要表演状态下的真实情绪。
由于婚姻的失败,她对爱的传达不再像开始恋爱时一样,对孩子也无法投注完全的母爱,二者凝聚在了不能如前执行的演员身份之上,关于人生的一切似乎都去不复返,失败无可挽回。
但是,借由这一大段表演与现实的混合,她做到了对曾经本质的找回---以演员身份出镜,而在摄像机外也依然与丈夫和孩子坐在一起,不再因离婚而逃避对二人的爱。
在最后的部分,电影以更深的方式混淆了拍摄与现实,也带来了对主题的深层次表达。
女主角仿佛完全离开了摄像机,从海浪中冲刷自己,离开后则赤脚步入森林,完成了“从海上岸”的“人类元祖第一步”,这意味着对所有身份的抛弃,只作为一个“远古祖先”而存在。
她探寻到了大师,在一天的冥想后将精神洗涤干净,得到了“抛开一切身份的你是谁”的点拨,回到了最原始的本质自我。
于是,她站在了海上,显然已经完全悟道,破解了关于“我是谁”的佛教谜题。
事实上,在她即将开始“丢孩子”的拍摄之前,电影就在现实中给出了暗示:她训练完毕,师傅教导她“武术是找到自我,不可用来比赛”,这正是第一阶段中提到的宫本武藏在人生晚期的大成境界,而突然打开的门与下一画面中的高僧则预示了她在此时的“出师”---武术对身体的认知确立已经完成,她找到了自我,不会如随后表面上那样受到失败婚姻的影响,而是作为彻底的“演员”进行表演,作为“妻/母”去输出爱意。
然而,走在海上的画面实际上也是拍摄,这将“演员”带入了对“确立原本自我”的表达,也因此前开机时间的极度不明确(打坐时间从早到晚)而增强了现实与表演的无界线,让她的自我同时作用于二者。
高僧给她选红蓝柠檬果的桥段也是如此,似乎发生在现实里,又以后续而论似乎是拍摄。
此处对《黑客帝国》的再现加深了“是否是电影”的观感,其内容的“看清自己的真实样子”与随后吃下蓝色柠檬带来的酸---最真实而不可掩饰于表情输出的味觉--又带来了对“现实中真实自我”的表意。
另一个细节是,当走在海上的镜头被明确为拍摄后,她在第二镜中走上海面,却没有得到直接的画面,从而强化了这一幕中内在的现实属性。
她真的找回了本质的心境,连同“投入表演,无视与前夫的婚姻失败”也是对“找回”于现实中的表现,而非普通的镜头下表演。
可以看到,这部作品非常注重表意设计上的私密化与概念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实验性。
导演并没有以现实主义的语境出发,去展开探讨女性在婚姻后的社会地位下降、人生目标受挫,去站在女性主义的角度上进行强烈的社会批判。
比起思想性内容,她更专注于对女性婚后心境本身的表现,不将之上升到社会层面,这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导演本人在自身经历中的私密体会:在生了小孩之后,她便感到了身体的虚弱,以及育儿对创作的巨大影响,而“演员演电影“这一设定不仅配合主题表达,实际上也是导演自己与朋友聊天时出现的本作契机。
同时,在手法上看,以“强大不改的身体”为“原本自我”的具体表现载体,用训练身体作为找回自我的象征,显然也并不是非常标准的传统叙事片思路。
事实上,它的故事甚至是有些简陋的。
本作似乎有很多关于“拐卖孩子”与“演艺圈内幕”等现实社会的内容,以及“打斗闯关”提供的动作片类型化要素,却都并不是为了细化故事与深挖社会性主题,动作片的类型化路线也几乎没有得到发展,而是转头服务于导演自己的心境表达了。
动作戏里并不连贯的剪辑,说明本片的制作时间资源不足,也进一步打消了人们对它的类型化期待。
最“有趣”也是最能体现作品私密性的,便是影片的结尾了。
它聚焦到了男导演的身上,让他对着取景框依然愁眉苦脸,随后在水面上舞棍,却最终扔掉了棍子。
显然,女主角完成了对单纯表演与爱意表达的自我回归,男导演却没能做到。
他对电影创作表现出后天的痛苦,由前情可知是出于拒绝投资后的预算紧张,也就无法完成对强大身体的回归,武术操演失败 ,站在水面上的落寞身影更具有双重表意作用---他无法完成踏水武打的表演,打不下去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演“悟道”,而在摄像机停止的此刻现实里也确实没能“踏在水上”。
男导演始终不能彻底挣脱后天的束缚,这让他在结尾成为了导演陈翠梅的象征。
现阶段的她同样尚未走出婚姻生子带来的困境,没能找回彻底的原初自我。
男导演是她的现今,而女主角则更像是她的理想化目标,由亲身出演而获得了一次暂时补完的条件。
甚至就连男导演因拒绝其他女演员进组而发愁预算的苦闷,都与陈翠梅拍摄本片时的遭遇与状态如出一辙。
本片的私密程度可见一斑。
但是,也正是在男导演的身上,我们看到了本片结尾含糊其辞的原因。
女主角似乎得到了悟道,找回了原本的自我,但电影却终究没能点明她所悟之道的具体内容,只用了水上行走、林中冥想、吃酸果子等非常概念化的手法。
这或许是一种佛教追求的“意会之境”,但以本片非常现实向的女性议题而言,仅仅只是意会未免过于含糊,在与女性观众产生情感记忆上的朦胧连接与宽慰之外,无法提供更确切的答案。
而在陈翠梅投射自己的男导演身上,我们看到了含糊的理由。
归根结底,她自己也仍是受困者,女主角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向往,而男导演才是当下所处的状态。
因此,电影最终也只能给出一种只可意会的结局,用以承载其“期盼”而已。
电影中的武术,就如同马来西亚这个国家一样,成分非常复杂,突出一个五花八门。
师父说着粤语,武馆也很有香港风格,然而教的东西那却完全没有拆尼斯空腹。
菲律宾棍,腿法像是跆拳道,巴西柔术,还有一种我没看出来的近身搏击术,最后甚至到了用板凳扫把的本部以藏超实战武学(串戏了)。
在电影的前半段都是以一种偏纪录片式的打斗方法,剪辑的很少。
就如同看实战一般,看得很舒服。
女主用兵器的节奏感和力量感可能受限于性别,并没有达到一流水准,但柔术部分很惊艳。
出师的时候和女对手柔术一段,两个人在不断地攻守反转,出招拆招,直到最后女主用一开始师父教的三角锁降伏了对方。
现实柔术格斗破招绝没这般容易,这种来回拆招一般只是影视剧的戏剧效果,但是能够两个人配合如此长镜头不出差错,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也不知道排练了多久。
然而这种舒适的打斗到了戏中戏的时候戛然而停止了。
随着凌厉的剪辑,女主的功夫也支离破碎,非常让人不适应,此时我已经意识到这已经是“东南亚版谍影重重”,但又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连动作风格也变得“谍影重重”了。
说实话我很讨厌“谍影重重”的打斗,可以说它的出现让好莱坞找到了个偷懒手段,只要你用着10个摄影机围着拍摄,啥垃圾动作都能给你剪出来。
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演员不用刻苦练功夫了,摄影机不用研究咋运镜了,剪辑手中的素材也多了。
除了观众是遭罪了。
大部分美国佬对于动作的审美是极为庸俗的,他们只在乎打得狠就行,不像受香港动作片熏陶的中国观众,对连贯性,流畅性是很重视的。
所以王八拳战斗在好莱坞依然有着一席之地。
而真正的功夫片,像斯科特阿金斯的作品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用了戏中戏的手段,导演把香港动作片的拍法,和好莱坞的拍法给塞进了一个电影里。
其中对“谍影重重”的动作还原尤为到位,不过也正通过两者对比,才更让我们意识到——还是香港动作片好啊。
前言:写完这篇文章是8.13,和gpt4聊了聊我的这篇影评,并送了我两个题目,一个是:《野蛮人入侵》:一部探索身体、信仰和电影的后现代之作;另一个是:《野蛮人入侵》:一个梦中人觉醒之旅。
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已经蛮多,算不上现象级,但也是难得的让文化类评论文章有了一次思考电影、与导演直接对话的机会。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出来,最近在看新出版的阿伦特传记《我愿你是你所是》,而又从某一篇导演访谈中得知,“野蛮人入侵”也转引自阿伦特的一句话,如此机缘巧合,或许我对电影的理解和困惑发出来后,能偶遇一次和导演/知音们的对话。
我在西北某省一个偏远的城市看完的夜场,全市有五个电影院,只有一个影院有排片,晚上十点的夜场,还算是说得过去的观影体验吧~电影开场的镜头充满了南洋风味,仿佛在3D刷朋友圈,母亲带着儿子拖着行李箱,事先即便没有被剧透一丁点,也凭借女人的第六感闻到了熟悉的丧偶式婚姻的味道。
宫本武藏的预言我没有非常理解,也因为演这个片段的时候我正忙着回头制止后排情侣的大声交谈(生气),所以关于这部分映后我也看了一些解读,但没有看到特别能说服我的。
所以这部分只能就此跳过暂时跳过。
接下来,我想从三个方面解读一下这部电影,有关电影、身体和信仰。
前段时间刚看完芭比,芭比里对诸多电影史经典的致敬也好、重塑也罢,在野蛮人这里也是,李小龙海报的出场、功夫类电影镜头的推进,以及影片中的导演说:“拍一部女版的《谍影重重》”,都直接向观众摊牌:别找了,影响我的作品都摆在这里了。
在伽达默尔的哲学体系里,“前理解”是视域融合的大前提,在现代以前的西方文艺史上,基于经验和想象的创作多半也受到圣经文学的启发,但是到了现代之后的文艺创作,创作者是在完成对历史经验的改写和重塑中完成艺术创造的(绘画领域比较典型)。
在影片中,导演的摊牌揭示了这必将是一部后现代的作品,她不仅直接告诉观众她将在形式上有所叛逆,还直接告诉了观众结局。
这种方法让我想到了看了很久都没看完的《告别的年代》,所以我最近又翻开去读,两相比对竟然发现这两部看起来不相干的作品在形式上有这么多相似之处:预告结局,(多重)嵌套结构,主人公既是叙述者又是被叙述者,既是导演也是演员也是观众。
并且,整部书试图完成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对前一部分内容的解构—阐释—再解构—再阐释,构成了一个意象和隐喻丰富的“阐释的循环”之杰作。
说起来这样写作方式的鼻祖我们都很熟悉,那就是《红楼梦》,当年我们课堂上研读红楼梦,前五回就读了半学期之久,后来才明白,越往后读越明白前五回的重要性,因为后面的章回都是基于前五回而展开,太虚幻境有丰富的解释空间,就在于太虚幻境构造了整部作品的基底(走向/调性/结局/态度……)我同时惊艳于马来西亚华语文艺作品的(中文)语言功底,再想到手边仅有的两部马华作品里的明清文学的影子(《告别的时代》里有大量昆曲的影子),不得不好奇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发展史、明清文学(以及中国古典文学)在马来西亚文学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所以在《野蛮人入侵》这里看到的是导演和编剧的文学素养和电影品味,他们对形式和内容的思考,虽然《芭比》也有,但看完豆瓣评论,觉得电影市场还是真的非常商业化而且身在商业化极强的国家的电影导演深谙此道。
看多了商业化的电影模式,带有哲思性的电影明显和影院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嵌套式的结构不少见,但是故事的节奏紧密,也就全程没有出戏,相反,孩子被抢、阿满失忆,看起来并无违和感。
我琢磨了一下为什么没有违和感,可能因为发生在东南亚。
想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我有点哑然失笑,就在《孤注一掷》疯狂收割的时候,导演早有预料式地遇见了观众对于东南亚的“偏见”:不安全的、潮热的、偷渡的、孩子会随时随地被掠夺的。
因为我没有看过关于偷渡的画面,所以当阿满被扔进大海,随着波浪,宁静地浮游在浅滩而从夜晚的海水里爬出一群群如丧失般的妇女小孩时,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慨这是否会是一整个群体曾经和正在经历的劫难。
这是一部沉默无声的电影,用身体语言完成的作品,而非台词。
沉默带来的力量不得不想到鲁迅那句:“惟沉默是最大的轻蔑”。
阿满总是一言不发的,即便被打得头破血流了,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呐喊,这种温吞的、忍耐的品质,太熟悉了,所以感到难过。
即便她还手,也是犹豫的、温柔的,就好像暴力出击从来不属于她这个身体,拳打脚踢的动作也就显得尤为陌生。
我们什么时候看过一部女性武者的成长叙事呢?
太少了(我只看过《功夫》的片段,但我猜绝不是书写女性成长的功夫片),就连熊猫都能拥有一套功夫,女人却没有。
即便完成了身体的找寻,阿满也仍是沉默,沉默地打坐、沉默地走、反抗和轻蔑的根底是对个体生命遭遇的尊重。
阿满告诉导演的助手,怀孕后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是社会的。
自己像一个3D打印机,一个管道。
去学习功夫,完成演员的前期功课,都是表象,本质是,这个身体究竟是谁的,或者这个身体是谁?
这就引出了泰米尔大师,以及全片我最喜欢的镜头和一句话:是谁在拖着尸体走路?
我特意咨询了一位研究大乘佛教的居士,他说“尸体”在(大乘)佛经里是没有出现过的,而表达尸体意思的词语在佛经里以非常熟悉的“色身”出现。
不过我想这句话的合理性在于:尸体是死去的身体,被“野蛮人”孩子入侵过后死去的身体、被因身体走样无法继续演艺事业的身体,是阿满一直在拖着尸体走路,所以走得那么沉那么重。
由泰米尔上师点出,就仿佛跛足道人的角色,点透梦中人。
但是凡人是无法顿悟的,只是给了阿满一个契机,所以阿满抱着期待虚心向师傅请教:什么是自己。
师傅当然是很不文艺地用当家功夫回答,一遍又一遍,哪里疼哪里就是自己咯。
我想这不是阿满满意的答案,否则她不会在拍摄走向尾声的部分开始citywalk、forestwalk以及waterwalk。
她在walk中寻找,走入探寻的丛林。
就是在这个不满意的答案里,剧情向前推进,失忆的失去孩子的女人,身体倒是记住了功夫(和语言),身体记忆战胜了情感记忆,阿满开始觉醒。
导演第一次喊卡的时候我以为拍摄的部分结束了,所以之后的暴走很合理——一部作品完成,下一部作品又在哪?
直到发现阿满在水上行走也属于作品的部分,而且拍了50多次,我就明白,阿满、陈翠梅、我们(观众)以及导演(镜头以导演在海上舞棍结束),都是梦中人。
“找到”并不是结局,犹在梦中也不是,“行于水上”才是点睛之笔。
马太福音 14:22-31耶稣在水上行走22随后,耶稣催门徒上船,叫他们先渡到湖对岸,祂则遣散众人。
23待众人都离开了,祂就独自上山去祷告,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
24那时,门徒的船离岸已远,遇到逆风,船身被波浪撞击得摇摆不定。
25天将破晓的时候,耶稣从水面上向门徒走去。
26门徒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走,都吓坏了,说:“是幽灵!
”他们害怕得又喊又叫。
27耶稣立刻对他们说:“放心吧!
是我,不要怕。
”28彼得说:“主啊!
如果真的是你,就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
”29耶稣说:“好,你来吧!
” 于是,彼得就从船上下去,走在湖面上,要去耶稣那里。
30他看到风浪很大,就害怕起来,身体开始往下沉,便大喊:“主啊,救我!
”31耶稣马上伸手拉住他,说:“你信心太小了!
为什么怀疑呢?
”导演在水上模仿阿满,他想理解为什么阿满这个镜头要走50遍,我们其实也是导演,理解不了他人的梦,也是演员,思考身体需要一场武斗,需要首先卸掉尸体,走上漫长的觉悟之路。
而卸掉后是彻底地卸掉、又或者只能携带着尸体前行,都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如果你相信,即便那是尸体,也要带着ta走下去。
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洪尚秀”是通过这部东南亚华人电影。
之前看宣传什么亚洲“芭比”,真正看完这部电,对于我而言这是一部超越女性主义的电影作品。
首先电影的叙事结构妙不可言,一开始几个长镜头的拉扯(期间还在晃)加上尴尬文学台词又发散出的趣味导演演员关系,“我们是要拍洪尚秀电影吗?
”“吗的 又不是没有拍过低成本电影”…我就知道导演要致敬我最爱的韩国洪尚秀了。
令我意外的是后段叙事东南亚版“谍影重重”戏中戏的插入,让电影叙事的结构既跳脱又有关联性。
导演企图构建起了自我认知的电影世界。
在类型片打斗和秘密宗教氛围及特写镜头勾勒自然法则的影像中,突然切入几段片中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检查穿帮的忧心忧伤画面,我想是个导演就有共情能力。
不算特别喜欢片尾海中武术的写意画面,这种表达在东南亚氛围的电影中显得理所当然,轻而易举。
特意把电影中一段在歌厅情节的流行歌曲歌词摘抄出来:“月亮明朗、照映河上,鳄鱼浮起、犹如浮木,男儿蜜语、切勿轻信,信誓旦旦、终将负卿。
”这是我特别喜欢东南亚导演的原因,陈英雄、阿彼察邦都有近似的流行歌曲环节,他们交织着我对东南亚电影神秘自我却又世俗深情的想象。
不认为本片是一部成功的元电影。
反类型策略也好、女性叙事也好、迷影梗也好,都是要服务主题的。
影片分成前后两部分。
前面筹备戏,解构动作片/展示女性困境/展开身体觉醒三个叙事目标在叠套中进行,完成得很好。
前夫与僧人也为后面留下了伏笔。
影片后半部滑入实拍,进入随意,收尾强硬。
对应上半部,要完成的三个叙事目标:解构爱情片/推动身份困境/完成从身体到精神的救赎。
由于试图不让观众在“扮演”中分辨“生活”与“演戏”,前两个叙事目标一再被搁置,叠套边际不清晰,以至于三个目标都没有达成。
特别是第三个目标涉及到本片的主题,结尾试图强行放入了两段水上行走的镜像画面,草草收尾。
“身体不是思想的监狱,思想却是身体的监狱”——这一主题的确很适用于本片的叙事策略。
但是不是有了好的策略就真的能在影像实践中完成一个深刻的主题。
后半部分需要解决的问题,远比前半部分复杂、有难度,但是影片却没有真正去面对。
女性借由学功夫开启了身体觉醒后,怎么重新看待爱情、自己的母亲身份以及自己在世上的行走身份,这不是要影片给出一个故事结尾,而是要提供一种精神境界。
没有就只能强行结尾了。
非常遗憾。
作为元电影,本片涉及三层叙事关系的叠套:影片中女主与导演要拍的电影、女主的人生进程以及女导演的现实生活。
可惜影片也只完成了一半。
这也许是此片不能彻底达成叙事目标的原因。
如果此片交给瓦尔达,她一定会毫无保留。
1、为什么要自己演?
不是没有想过找专业演员。
想过杨雁雁,李心洁。
两个都是影后。
也是很棒的妈妈。
杨雁雁是可以演武打的,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过。
但是这部电影是关于寻找自我。
关于一个人重新得到自己的身体。
所以还是必须我自己去经历的。
这是导演的自私。
2、为什么要自己去经历?
我是把拍电影当作一种修行吧?
看书也是,练武也是。
其实到最后,生活是一场修行。
3、所以你让宫本武藏说“一切都是剑?
” 这个故事倒是我听来的。
我之前也去学太极推手,其中有个师兄说了这个故事。
这个肯定不在宫本武藏的传记里,我觉得他是混合了几个故事。
虽然是胡扯,但是挺有意思的,就拿来用了。
4、具体上修行是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李红旗,他有阵子学八卦拳。
他跟我谈“得体”。
不是穿衣服得体那个得体。
是“得到”身体“。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科学认识上,我认为没有灵魂这一回事,所有思想意识,也还是属于身体的。
我们的所有活动都是电光石火之间的化学作用。
去感知身体对认识自我很重要。
静坐是一个方法。
拍电影是一个方法。
习武也是一个方法。
5、自己是什么?
我也在问。
我觉得“自己”是编出来的一个故事。
有些故事是先设的,比如出生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还有父母。
几乎已经完整叙述你的身分:年龄,地理,国籍,姓名,关系。
比如有人问你是谁,基本上就是:我是陈翠梅,马来西亚人,导演,谁谁谁的女儿或妻子或母亲。
在这些叙事之中,少数是选择,比如职业。
6、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故事?
我们会给自己寻找原因。
打个比方:”我会拍电影,是因为小时候二姐喜欢编故事。
“ ”我想学武,因为我父亲是个武痴。
“ “我想拍武打,因为最早接触的就是武侠电视剧。
“种种。
都可能是现状寻找原因。
我们都精于这种叙事。
有因果情节的事件就会形成故事。
7、妳的电影好像都有这种叙事游戏?
尤其是长片。
《爱情征服一切》里,男人明明已经述说了自己会怎么去骗这个女孩,然后你又让观众看他一步一步实行;《无夏之年》里两个好朋友在一个夜晚回忆童年往事,让后第二部分妳让我们看到美好回忆和残酷真实的落差。
嗯,的确对叙事感兴趣。
我对一个人如何去叙述一个事件特别感兴趣。
有句话“鸳鸯绣成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
” 就是一件艺术作品,任人欣赏,但是别去说明是怎么做出来的效果。
我偏偏是那个对鸳鸯没有兴趣,老是想看金针的人。
也会是那个以“金针度人”的创作者。
在这部作品中,导演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自己而非他人。她本人在剧中的形象带着一种“清澈”,眼睛是那么大而平静,让我想起见过的很多身体颀长,质朴自然的女性。所以当她说出她交往过二十多个男友的时候我也感觉并不违和,很容易就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都喜欢他们”。最后,其实能感觉到作品里还是有很多针脚,但是导演细腻地把它们藏了起来。(导演真人比电影里还可爱x
“到了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1.从一开始导演找女主过来说要拍一部电影,我就觉得会不会是戏中戏的结构,只是要看导演要从哪里把摄影机往后退出去,并决定是从哪一幕开始是戏中戏的内容,以至于到后面没有任何惊喜感;2.对著名作品的戏仿,对电影市场的揶揄等等会让影迷会心一笑;3.结尾女主和导演分别行走海面的段落,个人理解不了,只觉得故作玄虚,或是又在致敬某部伟大作品。
以前,电影就是一切。到了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奇幻晦涩,不讲逻辑。
具体表现为精神男人入侵。
有些沉闷,但聊有趣味。“不是直接抄的《谍影重重》吗?”于是后面对谍影重重的解构和致敬都变得理所应当。“你的身体不是禁锢你灵魂的监狱,你的灵魂是阻碍你身体的牢笼”,真是振聋发聩。以及国语配音版真的影响观看体验
一部许久未见的、令人振奋的武侠片——关于身体潜能的压抑激发与内心秩序的崩塌修复。电流(现代科技)与海浪(原始自然)声的合奏,撕掉性别、民族、国籍、婚姻的标签,重新确认人生的羁绊来自何处。我们正在拍The Bourne Identity吗?不,我们拍的是On the Beach at Night Alone,来自经验以外的镜花水月,和黄粱一梦。
形态讲很多了。有一个我羡慕的点:把女性议题剥得很干净,不仅把所有外部的社会性影响几乎全剥掉,身份上也剥得几乎只剩“妈妈”。这还得是东南雅华人,我们东北亚三国做不到啊!
24siff上海影城。后半段不知道在干啥……。生活和电影的一致互文,不是特别有吸引力。
8.7/10 #siff24th “我们这是要拍洪尚秀那样的电影吗”“不 我们拍好玩的” 如此好玩的元电影真是不可多得。从一个被固化的身份(离异的单身母亲)出发,通过训练和模仿(电影拍摄),加以宗教的辅助,重新寻找一个身份,但是最终并未重新固化,而是向外打开。演员的演技极好,节奏紧凑结构分明,虽有部分镜头可重新揣摩。中后段拍戏一段并未完全沦为类型片的泥淖,正因为前半部分已铺垫“暴力”作为“寻找”的手段。肢体的行径作为“野蛮人”入侵到了一种虚假的文明,“动作”这种类型溢出了片场,通过“类比”(analogy)被渗透。而导演最后的舞棍形象则是“控制者”也加入到“模仿”的团队中了。
眉头紧皱 混沌无比。
跟李小龙外传一样。。。
好神奇的观感,从来不知道原来类型可以如此杂糅,并且无缝切换来去自如。但同时也好难说明白看完的感受,自己是谁?电影和现实的分界又在何处?手中无刀但是否心中也无刃?最遗憾的是看的不是原版,多少年没看过翻译版的电影了啊,哎,待重看吧!
不是我喜欢的
谍影死忠粉直呼内行,如果看全了陈翠梅的短片,观看本片将更加乐趣无穷。
第一次在影院看睡着了,真的不好看,节奏过缓,不知所云。看了映后导演交流,发现导演自己也说不清在表达什么,虽然会说中文,但中文语言表达水平堪忧。
【C】“对宫本武藏来说,阳光是剑,时间也是剑”,对《野蛮人入侵》来说,低成本的仿拍是电影,低成本仿拍的过程也是电影。第一幕,一个演员接受武术训练来迎合自己的新角色,同时与导演、教练、儿子和前夫等多种人际关系所带来的多重身份进行搏斗。直到进入类型化的第二幕,对《谍影重重》的戏谑让女主顺理成章地抛弃身份,找回清澈的自我,随后又被戏中戏的结构抽离,真正的导演(陈翠梅)站在画面远处,和观众一样注视着电影内的导演检查素材的过程。于是最后一幕倒很好理解了,水上平台的舞棍表演,虚假的导演被银幕外真正的导演赋予了身份,此刻是另一部电影的延续,也可以是上一部电影的尾声。
D/除了女性-演员-难民的概念之外乏善可陈。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很费力且力所不逮的镜头实在是太多了。
看得我是唉声叹气。难以忍受。女主在片子被每一个男性演员入侵,言语,身体,思想,全方位pua。片子里反复在寻找:我是谁?自己是什么?就算这个词和这个观念也是男人输送给她的,嵌入进她脑子里的思想钢印而已。不存在女性意识的觉醒,没有女性主义。只是身边各种男的让她领了一项任务。她充满挣扎以为蜕变了的一番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