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之前,听说是拉拉片。
看完我觉得根本不是。
导演重复四月三周两天的主人物结构,塑造两个非常不同然而又如双生花一样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女女主人公。
女主作为一个修女在表达力度上反而弱于有女同倾向的女二。
反而让故事处于非常中立的位置上。
作为罗马尼亚新浪潮旗手,导演蒙吉的现实主义叙事和导演功力简直一流,从头到尾没有冷场,该激动激动,该留白留白,主题从来没有游离过,刀刀见血。
很多小角色,来自修道院之外的角色的塑造,完美描画了罗马尼亚社会的现状,也是提醒观众,在这个激烈冲撞的世俗之爱和信仰之爱的矛盾外,还有一个模糊的,无稽的,冷漠的,愚昧的现实社会的存在。
而且这种存在恰恰要比所谓的崇高的理想主义的争执要更执着。
有一处留白非常高级。
最后为什么主角给女友解锁以后她留下迷之微笑就死了?
为什么她明明可以逃走却没走?
无神论者会认为修道院的禁锢和压制是最终元凶。
宗教者则会领悟此为神之旨意,也许她最终得到解脱所以微笑着放手了。
总之,在这里留白,恰当好处的使两派相争的无解状态得到了体现。
信仰也罢,爱也罢,都是非完全有智慧之人可以承受的。
纵观全片,导演没有要控诉宗教信仰的意思,只是以局外人的视角冷人旁观平静叙述。
阿丽娜之死,表面上看,的确是以神父为首的修道院里所有人的共谋。
他们以神的名义,主观断定,阿丽娜被恶魔附身,唯有上帝能够加以施救,他们以神的旨意做法式诵经驱魔。
在生活不如意之后,一些人拜倒在神祇的圣堂,赖以委身苟且。
修道院的修女们作为虔诚的信徒是麻木的,完全丧失独立思考能力,行尸走肉般听从神父安排。
维克琪雅是他们之中年轻的信徒,尚保留一些善意,好友阿丽娜死后,她终于有所醒悟,脱去黑色修女袍换上阿丽娜的毛衣,是对上帝的质疑。
阿丽娜敏感多疑,又具有坚毅的反抗精神,她孤独缺爱,维克琪雅几乎是她能够抓到的唯一的情感寄托。
即便如此,上帝还是毫不怜惜地把这份人际关怀从她身边掘走,把她最好的朋友发展为冷血的信徒。
从这个方面讲,上帝不是拯救着而成了加害者。
于是影片中阿丽娜崩溃了,别人口中的她疯了,被恶魔撒旦附体。
她咒骂人,亵渎上帝,私闯圣殿,烧房子,砸毁圣器,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抗,反倒被那群歪曲上帝伪善非正常的人群捆绑在木板上。
应该受到质疑的绝非上帝,而是挟宗教教义虚伪蒙蔽他人者(神父、女院长)。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以救赎之名,行的却是万恶之事。
许多人迷失其中,冷漠地充当帮凶。
你看,给自己找个神,不就安全了。
我们总是有数不清的未知事物要去消化和解释,而终究又会被宇宙的浩瀚逼退,于是诚惶诚恐、意识到自己渺小如尘埃、希望自己有一个更加发达的大脑前额叶——不过,这样太辛苦了。
无论是见识浅薄、能力不足,还是无理取闹、虚张声势,甚至心怀恶意,神灵永远可以将其合理化。
“神灵”不单是宗教上的,还可以是执念、传统或者情绪,只要它可以成为一个行为的理由,一个问题的出口,就可以一劳永逸。
这并不少见。
在《山之外》里,最明显的例子是修道院和上帝。
电影有两个女主角,维克琪雅和阿丽娜,她们都来自孤儿院,并且感情深厚。
离开孤儿院之后,维克琪雅去了山中的修道院,阿丽娜去了德国打工。
两个人想在一起。
在德国见过世面的阿丽娜跑来修道院,想带她“远走高飞”,去德国,一起生活,美妙。
本来以为说好了的,维克琪雅跑到神父那里征求意见。
她说,去德国陪她的朋友一段,之后会再回来。
神父说:“在与上帝同行的路上这么做是行不通的……你不能今天决定跟随神的指引,明天却又一或不前,在我们精神生活中必须要持之以恒……另外,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人永远不再是同一个人。
”维克琪雅接受了神父的说法,拒绝了阿丽娜的请求,说“我心里有别人了”。
但她仍然希望阿丽娜能够生活安稳,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至少照顾她。
接下来的 140 分钟里,一直是两位女主角之间的僵持,说得直接一点,是修道院和“山之外”的僵持,当然,也是正常世界和疯人院的僵持,以及爱和不爱的僵持。
直到阿丽娜在修道院被“驱魔至死”。
修道院的人们将她的手脚用铁链绑起来,为她念诵经文,赶走她“心中的邪念”。
“我们都是为她好”在片中出现了很多遍,修道院修女们对她的“五花大绑”也被她们自己理解成为了让她冷静下来,不要伤害到自己。
直到她被折磨至死。
“凶手”们也无法理解警察和医生抛出的疑问:你说你们什么都没做,那人是怎么死的呢?
她们做的都是对的。
电影很长,但有几次小爆发,都是阿丽娜的反抗。
尝试跳井、打翻圣像、从禁室逃走,惊慌失措的修女们对这些的反应是绑住、让她做苦行、关禁闭、再绑住……死亡。
直到片尾她们进了警车里,依然一脸困惑。
这种困惑是合理的。
因为修道院给了她们庇护。
在这个准则之下,“外来者都是疯子”这个论断也是合理的,况且这位外来者还有符合“疯子”定义的激烈的反应。
修道院是一个符号,一个强大的靠山。
就是那个她们对“无法理解”的事物统统打包、视而不见的万能键。
这个万能键不仅仅存在于修道院里,还在各种各样的传统和不知源头的信念里,在一些毫无道理的情绪里,在一些虚妄的寄托里,在熟悉的环境里,它是你每次恐惧的时候都要搬出来的那个东西。
修道院是一个符号,同样的符号有孤儿院和世俗世界,“山之外”。
阿丽娜和维克琪雅都成长于孤儿院,在孤儿院,爱是事先假定好的。
你之前可以被抛弃、被虐待,但是来到了孤儿院,它可能会暂时假定你这些都不存在,而这个大家都平等的空间里,你可以找到自己喘息的地方,可以再模拟出一些温暖、安全和可靠的情感来。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阿丽娜和维克琪雅互相产生了依恋。
这种依恋是真实的,但是它还不够强大。
他们各自都需要一个“神灵”的力量去维护这种关系。
离开孤儿院之后,他们去寻找这样的神灵,一个找到了修道院,一个找到了山之外的世俗世界。
两个也许相差无几,修道院不能把你变成真正的天使,就像世俗世界也不会允诺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冒险家。
是的,就这样,在修道院和山之外之间,矛盾发生了。
导演的镜头不带偏见,尽管镜头外的我们很难站在专注于祷告、忏悔、繁琐仪式的修道院生活和号称自己见到过天使的神父一边。
但问题确实是,无论是孤儿院、修道院还是“山之外”,其实都可以成为一种寄托和信仰,在某一个时候,成为人们执迷不悟,胆敢把任何不同的外来者当作疯子的靠山。
它们的作用是让自己感觉安全,感觉不被离开,感觉自己可以一直是满足的、正确的。
阿丽娜和维克琪雅是孤儿。
这个信息很明显:在幼年时期,她们缺乏了某种人类理所当然需要的东西,之后便对爱和安全更加渴望。
无论是修女表现出来无能为力,还是外来者的激烈反抗,都是想回到那个本该会让自己得到满足的熟悉环境,在弥补,在挣脱。
这样的故事,每个导演在自己的电影里多多少少都会讲一讲。
人类的伪善、软弱、恐惧,被忽视和侵犯的永远是那些跟自己的传统意识或者生活习惯有点出入的异类。
最激烈或者是通俗的一次可能是《飞越疯人院》,尽管跟这部片子相对比会显得不太搭。
但飞越疯人院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飞越那个牢笼,那个自以为“正常”的人的世界。
就像开头所说,当我们了解到宇宙的浩瀚,我们的第一反应是缩回去,批判、诋毁,因为发育出一套理解“山之外”的生物和与他们对话的机能来是相对比较费劲的。
但是你看,她们在顺从自己的信念的时候,永远会遇到挑战——神父手里的神像会被打翻,阿丽娜的依恋感会时不时地牵引她做出让她不舒服,甚至陷入绝境,但终究要达到那个“在一起”目标的事情来。
修道院不会一直平静。
在遭遇怪事的时候,每个人在死守,也都在怀疑。
阿丽娜本能的对锁链的挣脱,以及片尾泼向车窗的脏水,是这部片子里相对比较刻意的表达。
有点悲观,但是它传递的信号是具有侵略性的——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我们终究会看到那些突如其来的脏水,遇到那些无法掌控的抵抗,最后,无论爱和理性的面目有多么模糊不清,我们终究是要飞越疯人院的。
这是发生在修道院里的真实故事,蒙吉用他的镜头,缓缓地重新审视着一切:修道院里的神父与修女,大雪拥门的清静寺院,群山之外的红尘世界。
信仰与欲望,在这个山村修道院里交织。
一个据称受到神启的神父,一群潜心修行的修女,一个从德国回到罗马尼亚的孤女,构成了电影《山之外》的人物图景;走出山外,还是侍奉上帝,成为电影的焦点;从精神病发,到死于驱魔,这是电影的主要情节线。
蒙吉仍然用着他的长镜头,安静地记录着展示着,他没有给故事一个结局,也没有明确地表明自己的观点,不过通过镜头,蒙吉给予观众很多的暗示。
电影中的主角是两个孤女,两个都来自孤儿院,她们在孤儿院里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甚至有了暧昧的感情。
长大之后,阿丽娜去了德国打工,而维克琪雅则去了山中的修道院。
两人的生活有了分野,一个沉浮于红尘,欲望支撑着她;一个退陷于宗教,寻求着生活的宁静。
不过她们彼此之间的情谊仍在,为对方着想仍高于外在世界的吸引及信仰的归依。
阿丽娜千里迢迢来到修道院,想将维克琪雅带到德国去,到游轮上去打工。
她们从此可以在一起,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而维克琪维已经将自己奉献给了上帝,外面的世界已经无法吸引她,她只是担忧着阿丽娜,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提供一些庇护。
在这个荒僻的修道院里,两个孤女在这里僵持着。
这是一种世俗与宗教的僵持,也是一种欲望与信仰的僵持,发生在这个山村修道院里的事,其实也会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
阿丽娜感觉到她是在与上帝争夺维克琪维,且在这场争斗中她毫无胜算,因此她将整个的修道院甚至宗教,都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维克琪维对于阿丽娜,她只有一份姐妹情谊,即使有欲望,也早已被她压抑于心里。
至少在阿丽娜看来,她的心已如枯井,是否还有着感情的泉水,对于阿丽娜来说,一眼望不到底。
她感觉到绝望,因为没有维克琪维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在绝望之中,引发了她的癔病。
阿丽娜的癔病,既是她绝望的表现,也是她对修道院发泄的不满,通过她的癔病,修道院与外界联系了起来,也是由于她的癔病,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并让原本宁静的修道院陷入麻烦之中。
在电影中,维克琪雅才是真正的主角,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阿丽娜只是维克琪雅内心矛盾一面的外化。
从故事中,我们能够看到她的隐忍,也能看到她的虔诚,看到她的善良,看到她对上帝的皈依。
她总是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外面世界对她已无意义,她的心已如止水。
而阿丽娜则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疯狂,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充盈着物质及身体的欲望,怀疑着修道院里的男男女女,怀疑着宗教的动机,甚至对上帝也有着怀疑。
其实,这正是维克琪雅的一体两面。
阿丽娜的一切表现,实则代表着维克琪雅信仰的动摇。
当阿丽娜未来之时,维克琪雅与外界已无任何关系,无论她有任何的欲望,她亦只能压抑在心里,而只是诚心向神,让自己在青灯神像前得到抚慰。
阿丽娜的到来,激活了她的世俗欲望。
表面看,她是在为阿丽娜担心,担心她居无定所,担心她的癔症,担心她的前景,实则是维克琪雅自己在犹豫。
本来沉静的心,随着阿丽娜的到来而起涟漪,并随着她的步步紧逼,世俗的欲望也在逐渐地抬头,并动摇着她的信仰。
维克琪雅对于曾经坚信的人生发生了怀疑,对于曾经深信不疑的上帝也产生了怀疑。
她只能在深夜里跪在神像前,不停地念着圣经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电影中的悲剧本不应该发生,她本应该坚决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不信神的阿丽娜离开修道院,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她的犹疑让阿丽娜也看穿了她的内心,觉得自己留下,并攻击修道院里的所有神圣之事,就能将维克琪雅从宗教中解救出来,回到她的身边。
这样,维克琪雅将自己内心的僵持,转化成了她与阿丽娜之间的僵持,并最终转化成阿丽娜与修道院之间的矛盾,她成为一个旁观者。
在阿丽娜死去前的一晚,她来到了阿丽娜之处;当阿丽娜死去之后,在警察面前,她却质疑起修道院来。
蒙吉在这里的镜头转换,相当地有意味。
修道院里的神父嬷嬷及修女们,也都算是虔诚的教徒。
虽然进入这个荒僻的修道院,都是各有原因,但对于这个让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抱持着一种感恩的心态,以及一种热情的态度。
神父原来是一个电厂的工程师,偶然得到神启,于是就有了些神力。
我们无法从电影中看到这些人的邪恶,而看到的只是善良,淳朴,还有些山野里的愚昧。
上帝在他们心中至高无上,他们严格地遵循着上帝的旨意行事。
他们只是在山中的修道院里修行,也为城里人提供一个心灵的净所,还时不时地到城里去,为那里的孤儿们提供食物。
虽然在修道院门前挂着一张纸牌,上面写着信异教者不准入内,显示了他们的偏狭。
但对于生活于罗马尼亚荒凉山村的人来说,他们又能有多少理性的认知呢?
笃信上帝,恪守道德,坚持善良,也就是这些信教者的一切了。
对于不信教者阿丽娜的到来,神父虽则不高兴,但也是默许着维克琪雅收留阿丽娜。
而阿丽娜对于宗教的激烈态度,也打破了修道院的宁静,让本无事端相安无事的修女们,被搅扰得个鸡犬不宁。
影片中有多个镜头都表现着这群修女,为着发疯的阿丽娜奔来跑去忙忙碌碌。
阿丽娜发癔症时,院长嬷嬷与修女们将她送到了城里的医院,医院却责问她们为何不将她留在修道院?
说给她读圣经比送到医院更管用。
一个坚决反宗教本应由俗世管的疯女人,又被俗世推到了她所反抗的修道院,而修道院只能接纳她,负担起对她从身体到心灵的拯救之事。
事情至此,已是相当的荒谬。
对于一个已无人接纳,不信神怀疑上帝,指责神父与修女有染,拚命在修道院里大吵大闹的疯狂女人,修道院已经无法进行正常活动,他们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能像医院一样,将她捆绑起来。
也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认为这个疯女人已经恶魔附体,只能勉为其难,祭出他们认为最有效的法宝,为其驱魔,悲剧由此发生。
从真实事件到电影本身,修道院里的神父及其修女,都颇受人们的指摘。
严重者责之为宗教的罪恶,轻之者也认为神父与修女们愚昧与残忍。
当然,从阿丽娜死亡事件来看,修道院里的神父与修女是有过错,毕竟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了。
不过将这一悲剧的发生完全归之于修道院,对于宗教来说恐怕也是过于严苛了。
真实事件到底如何,我们不知道,从电影来看,修道院里发生的一切,自有其逻辑。
在那样一个荒僻的地方,神父与修女们还有什么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因此蒙吉在电影中也未轻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将事件呈现给观众,让观众自己去判断。
许多人对于宗教,一方面认为其充满了罪恶,虚伪而愚昧,另一方面又对其抱持着过高的道德要求,将自己及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一切加诸于宗教人士,认为他们应该道德高尚行事无暇。
圣经中曾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先拿石头打她。
但谁又可以大声地说我无罪呢?
电影的最后,是神父与修女们皆被警察关进警车,带去检察官那里问话。
检察官不在,因为一个儿子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他处理去了。
因此警官说了句到处都是罪恶,似乎是在给电影点题,认为修道院里也有罪恶。
当然,蒙吉在这里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含义,修道院与俗世一样,种种因素酿成了罪恶。
即使有罪恶,也不意味着修道院里的罪恶就比尘世更重大。
罪恶无处不在吗?
也许如此,因为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恶魔。
影片的片名也很有意思,与影片一样,对于一切皆未定论,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对于城里来说,山之外就是修道院。
虽然偶有信徒到这里来寻求心灵的安慰,但山野之地仍离他们太远。
对于修道院来说,山之外就是山下面的城市,那里红尘是非,与他们相对而存在。
对于阿丽娜与维克琪雅来说,山之外就是广阔的世界,就是德国,就是俗世。
然而,不管是山之里,山之外,皆是上帝的领地,上帝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我们所有人。
善与恶都在那里,就看我们的选择。
自然光、环境音、单色彩,《山之外》保持着蒙吉一贯的零度写实风格,也代表了影片“所见即所得”的立场。
而在一部完全由长镜头组成的电影之中,运镜的起幅与落幅往往决定了导演的意图。
影片第一幕的起落便准确地暗示了两位主角的性格特点和命运走向。
镜头跟随着维克琪雅的背影穿过车站逆流的人群寻找阿丽娜,转身后的维克琪雅看到阿丽娜,大喊“别过来”,阿丽娜未予理会,急切地越过铁轨冲到维克琪雅面前与她紧紧相拥,一列火车从她们身后驶过。
维克琪雅是保守的迷失者,她看到即将穿行的列车便停下了脚步,并向阿丽娜发出警告;阿丽娜则是激进的侵略者,她毫不犹豫地越过危险,抓住她所渴望的。
电影用大量的时间还原修女们的日常劳作,打水、做饭、购置家用、收拾柴火,以呈现一种稳定且朴素的生活状态。
而阿丽娜作为从现代社会闯入的外来者,试图用文明智识撼动虔诚的宗教情感,却也破坏了修道院赖以运转的固有秩序。
影片在90分钟漫长的关系拉锯与氛围铺陈中迎来了高潮。
的确是神父与修女们的暴行杀死了阿丽娜,但他们究竟该当何罪?
在阿丽娜被修女们制服后捆缚在木板(十字架)上的那几场戏中,我们看到长镜头是这样调度的:维克琪雅提着一桶水急忙灭火,然后透过窗户看到阿丽娜被按倒在床上;修女到后院找毛巾钉木板用来制作担架,乱作一团控制着阿丽娜疯狂的挣扎,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用铁链绑住她;修女们抬着担架进入房间,院长不断安抚阿丽娜要帮她做祷告求上帝怜悯她,维克琪雅依然站在屋外透过窗户看着一切。
镜头聚焦的始终是慌乱崩溃的修女们,仿佛她们承受了与阿丽娜同样的痛苦。
起幅恰是之前反复侧写的劳作场景:提水桶、捡木板、找铁链、向神祈祷,而落幅则是极端的失控。
此前阿丽娜拉起反攻的长镜遵循了同样的逻辑:修女们布置餐盘,神父与院长讨论着主教即将来修道院洗礼的安排,众人坐定准备开餐,一切如往日一样,直至神父发现阿丽娜不在,派一名修女离席去找阿丽娜,短暂的沉默让紧张的气氛蔓延至画外,众人听到修女的叫喊:神父,她进了祭坛,她好像疯了!
阿丽娜的情绪起伏与行为逻辑不是重点,其他人的反应才是。
长镜头的起幅决定了观众进入情境的方式:是关怀、悲悯,还是问责、愤怒?
蒙吉用精准的调度设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完全意义上的恶人,日常本身即有罪。
阿丽娜多次气势汹汹地侵入维克琪雅所在的场景试图拯救她,但语言的劝说是无力的,只有维克琪雅一次又一次透过窗户看见阿丽娜虚弱不堪但依然殊死抵抗的身体,才能够真正醒悟。
影片尾声,当警察来到修道院调查阿丽娜死因的时候,维克琪雅终于脱下了黑色的道服换上了浅色的毛衣。
她一个人用正面对着所有人,也同时面对着镜头:她神情疲惫而淡然,听着警察的质询和众人的辩解。
她终于不再回避阿丽娜炙热的目光,重归理性,却也不得不在理性的案情调查现场,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性。
而这一切,是以阿丽娜的死作为代价。
——再现真实《山之外》是一部由长镜头构成的电影,镜头静止时没有复杂精妙的调度,运动和跟拍时是手持的,摄影风格是自然而写实的,极少可辨识的技巧。
阿丽娜被绑上十字架的段落,画面中只有乱成一团的修女。
维克琪雅被神父从“救助”阿丽娜的队伍中请出去时,哭泣中醒悟,但镜头中始终只有背影。
与此同时,《山之外》精心设计的方面做到了极致,逼近自然。
黑白蓝灰的色调贯彻始终,一尘不染又极度煎熬。
联系山内山外的红色轿车在整体色调中成为了阿丽娜内心的表征。
鸡鸭的杂乱叫声不露痕迹地把惊恐慌乱的气氛通过听觉注入观众潜意识。
所有推动情节发展的台词都被大量的“无用”台词裹胁,演员面对不可逆转的突变点时没有激烈的情绪和动作。
这就是此片切入人心的真实感,像一把极薄的刀片划过皮肤,根本看不到伤口,当时也不觉疼痛,但血就这么流出来了。
影片结尾时两个警察看着积雪路面的对话,“冬天什么时候结束,长官?
”“快了快了,没等它结束这些沥青就要开裂了。
”“嗯,已经裂了。
”与情节无关,但与人物当时的心态有着模糊的互文性,也可以当作象征来解读,是神来之笔。
契诃夫《万尼亚舅舅》最后一幕,索尼娅和万尼亚舅舅一起重新坐下来记账,而阿斯特罗夫医生看看墙 上的地图说了句:“非常 ⋯⋯热得怕人吗?
”高尔基看到这里全身都颤抖了,“对人类 、对我们毫无光彩的贫乏生活感到了恐惧”。
(本小节引自《世界经典戏剧全集·总序》,童道明)——认识真实《山之外》对矛盾的认识和表现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剧中没有一个人物是完全的“正面人物”或“反面人物”,如果追问阿丽娜的死亡的责任应该归于谁,不止是主事者神父和混乱的执行者修女们有责任(这其中也包括了阿丽娜的爱人维克琪雅),最后来审判山内人的社会机构又何尝不是杀死阿丽娜的人。
片名“山之外”正是影片中的隐藏空间和另一个矛盾的来源,结尾时一句话所勾勒出的山之外:“一个男孩杀死了母亲,并把照片传到了网上”,是阿丽娜的所有前故事,她投奔维克琪雅的原因。
阿丽娜和维克琪雅想要逃往山之外,影片时时点燃观众对爱情、人欲、世俗本能的渴望,但“山之外”同样不是乐土,这在阿丽夏在行驶的火车前拥抱维克琪雅时已经揭示了。
影片中所有人物都在各自的体制中按行为逻辑行事,只有阿丽娜的动机是不明确的,片中没有交待她为什么投奔维克琪雅,也没有心理上“爱维克琪雅”以外的原因来支持她的疯狂举动。
阿丽娜的人物形象是抽象、哲学化的,而不是一个遵循现实行为逻辑的人。
阿丽娜不能忍受山之外被永恒的上帝之爱抛弃,不断承受人之爱旋起旋灭之苦的世界而来到山之内。
山之内所有人都抛弃了人之爱炽热却短暂的诱惑,全心拥有永恒而渺远的上帝之爱。
阿丽娜的悲剧在于,她既不相信上帝之爱也不相信人之爱,同时也不愿像大多数人一样放弃追问答案,把自己锁在当下。
阿丽娜相信自己对维克琪雅的爱,上帝之爱和人之爱都是可以照亮一方的光,而阿丽娜所相信的二人之爱只是一点烛火,她不相信宗教或世俗的谎言,也失去了两方的支持,于是只能在广阔的黑暗中举起烛光,如同影片画面纯粹的黑白世界中阿丽娜醒目却虚弱的蓝色身影,世俗和宗教世界的双重弃儿,名为道德或秩序实为压迫体系的体制的逃逸者,十字架上的殉道者。
影片结尾,宗教和法律都在审判“杀人者”,所有人的等待中全片戛然而止。
惩罚、判决、罪名,以及维克琪雅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都已经不重要了。
作为同时否认了宗教和世俗和逻辑,而又不愿放弃追问的人,阿丽娜没有容身之处,死亡或其他悲剧是必然的。
但山内和山外的世界都不能坦白自己的谋杀,而必以光辉的道德、善心、公理来包装之。
当冷酷社会规则推衍出的悲剧的责任落到了个人肩上时,个人要么遵从某一种行为逻辑而否认悲惨的事实,比如修道院院长面对阿丽娜的死亡说:“上帝证明我们是出于善心的”,比如一种可能性:有修女无法抵抗法律的压力,放弃了宗教的伦理,开始指责神父杀人,同时实际上也漠视着死亡;个人要么如同维克琪雅,作为影片中唯一一个真正看到了阿丽娜的死亡而不关心审判的人,她对宗教和世俗的秩序都产生了怀疑,成为了另一个阿丽娜。
好的故事不会偏袒某种秩序的遵从者和破坏者中的任何一方,以消灭破坏者,恢复秩序,达到“团圆”为己任。
好的故事会把秩序描绘的美好假象撕破,使得所有我们这些不得不生存在秩序中的人感到一种完全的恐惧、失去乐土幻想的恐惧,而唯有用坚强的心灵面对真实。
—————————————轻松的分割线—————————————本文一看就是契诃夫脑残粉写的,而且极有可能听过橙甜的课哦~
«山之外»有人的地方就有爱和欲念,想占有得不到便会有罪。
阿丽娜是因为爱维克琪雅,无法占有全部的她才疯的。
宗教帮不了她,医院也帮不了她,因为精神和肉体上的医治,永远无法根除人心底的爱,欲,恶。
这三样东西在世间处处埋藏着,无论世俗社会,还是人间净土都无法豁免,也无力对抗,当谁强硬地想把它们根除,一个人的存在也将走向毁灭。
所有渴望对抗罪恶的方式,只是一种拯救者心灵上的自我宽解,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蜕变成了施暴者。
修道院的神父和修女爱上帝,他们强迫阿丽娜去皈依信教,本质也是一种占有欲,和阿丽娜对维克琪雅的爱无两样,爱到极致便酿就了罪孽。
当世俗与宗教在相互逼问,蒙吉没有把谁放到更高的位置,就像雪后警车玻璃床上被泼的污水,一切圣洁只短暂地存在于表象。
有信仰的人在摇摆中相信上帝的善,节衣缩食,在白茫茫的天地里施善,却直接导致了一个人的死;无信仰的人毫不伪善,赤裸地造孽,亦无资格批判伪善人的恶。
没有一个理由让人不悲观。
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我得承认,我看拿宗教开涮的电影兴趣远大于严肃探讨宗教,或者夸大宗教作用的“神棍片”。
正因为这样,《山之外》这样的电影在我看来是有些立场模糊的,导演似乎处于一种“无立场”的立场,将一个有些奇特而又悲剧的故事呈现在观众面前,接下来的判断似乎就要看观众的信仰与价值观了。
维克琪雅和阿丽娜,一对在孤儿院长大的好友,成年后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维克琪雅选择了修道院,在与上帝的对话中求得人生的平静,而阿丽娜则选择了入世,更现实的去感受世俗社会的冷暖。
但是有趣的是,影片实际上是从维克琪雅的视角展开的,我们可以扎扎实实的感受到她在修道院的生活,显得平淡宁静。
而更入世的阿丽娜则从德国来到维克琪雅的修道院,她的过去的世俗生活倒是显得不那么清楚,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选择来到修道院“避难”并不清晰。
或许对于阿丽娜来说,修道院确实只是一个暂时歇脚之地,而对维克琪雅来说,她的信仰也似乎不是那么坚定,于是,阿丽娜很快希望离开,并带上维克琪雅去感受不同的生活。
“闯入者”常常是戏剧冲突的诱因,这个修道院本来形成了一种参与其中的人也无暇细想的模式化生活,大家偶有抱怨也很快在固有的氛围中消散。
突然,阿丽娜来了,带着尘世的气息,在与维克琪雅的关系中,她似乎也更居于强势地位,显得更柔弱的维克琪雅心乱了,想跟着出去了,势必也带动着修道院的一丝骚动。
而事情的最终发展却不是一个为生活开另一扇门的故事,修道院的环境和人生命运,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力场,将她们留在了修道院。
接下来,故事走向有些驱魔电影的色彩,阿丽娜不断的犯病,且愈演愈烈,引起了修道院的恐慌。
恐怕没有什么比让人精神和身体失控的癔病更能表现宗教与现代科学的分歧的事情了,犯病后的阿丽娜无论从哪方看都会有一个统一的表面性认识:判若两人。
只是现代科学认为这是一种病理现象,而从修道院的宗教观点来看,这是被恶魔附体。
而特别的是,阿丽娜身处与外界相对隔绝的修道院,而犯病后的她已经无力自我表达和救助,于是,可以帮助她的只能是宗教视角的解释,而阿丽娜异端的角色也更加突出。
接下来,修道院众人的做法却很难说完全出于宗教思维了,似乎中间也掺杂着恐慌,权威的重新树立,群体无意识的合力作用。
看到阿丽娜被“驱魔”那段,看到众人歇斯底里的忙活的场面,让我想起了《杀生》中的牛结实,在那个充满着原始宗教崇拜色彩的山寨,他被众人同样视作异端,以一种合力的仪式化的手法进行折磨。
只是,阿丽娜的异端色彩更浓,而与牛结实相似的是,她也充满了“攻击性”,去一再挑衅修道院中神的权威,引起修女们的恐慌和困惑,这也是修道院更高层的人士无法容忍的。
维克琪雅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尴尬的态度,对于好友的愈加疯狂,她开始试图向众人解释和解围,然而渐渐地,她也陷入了群体的抉择,看着好友被钉上木板。
然而,修道院也毕竟不那么出世,在阿丽娜陷入生命垂危之际,在医院,医生一句“你们就等着进监狱吧”一下子将尘世与修道院的界限打破,修道院的价值观和行为也不得不接受社会普世价值和法律的约束。
影片最后一段警察与修道院一方对质的场面值得玩味,双发的价值观差异非常明显,而维克琪雅的立场则似乎从细节看出,当众人穿着神职人员的衣服的时候,她身着一件很平常的毛衣。
当神父吞吞吐吐绕着弯回答警察的问询时,维克琪雅却很冷静的逻辑清晰的描述着好友承受的一切。
她此时没有表现出对宗教,对修道院的不满,却又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显得表情淡漠,与慌乱的修女们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场面延续着导演的“无立场”立场,一切结论皆由观众的立场决定。
从我的立场看,这一出故事是悲剧性的,一位少女备受折磨而死,这无论如何是不能仅仅由价值观和世界观解释的,宗教在里面显得有些霸道和愚昧。
正如影片末尾,最终,需要法律的力量来保持一些底线,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很难预料,不同价值观的冲撞表面上似乎以修道院即将受到法律惩罚而结束的,但是影片却没有给出最终答案立即结束,是的,导演本来就不准备给你个痛快的,他也没有试图劝说观众去信奉什么观点,尽管我个人结合影片来源的更加凶残的素材感觉导演应该更倾向批判的立场,这是一种很个性化的立场,观众看这样的影片不够痛快,却又有些特别的收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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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片名:山之外,代表了一条界限,界限的两边是两类截然不同的场所,其一是几乎看不出历史年代的修道院内生活场景,其二是彰显出现代生活痕迹的世俗生活场所。
山之外,对于女主之一和修道院内的神职人员们来说是世俗生活,对于女主之二来说,是孤寒而虚伪的天主教会生活。
影片主要场景发生在几乎看不出任何历史年代,没有电没有现代化生活设施也没有热水淋浴的修道院。
每当人物与外界发生接触时,世俗生活的场景展现往往能引起巨大的反差,当观众长久的沉浸在低光照,黑色的服饰,深色的木头,微弱发出光亮的圣器的修道院生活的时候,一旦镜头转向外部生活,譬如现代社会的象征-光照十足的便利店,即会产生具有戏剧性的对比效果。
这些外界的生活场景包括主角们长大的孤儿院,女主二的寄养家庭,女主二哥哥工作的洗车场,但最具有象征性的还是社会服务公共场所包括医院,管辖出入境的政府部门以及执法人员的车厢内部,它们时时提醒观众影片身处于一个什么时代,又暗暗的描绘了包围着修道院的外部世俗生活图景。
影片在描绘这些国家权力机关的人们时运用到一些闲笔,除了体现体制的冷漠之外,片尾执法人员聊到的弑母事件也是一笔重墨,每一划都在试图拼凑起外部环境的全貌。
毫无疑问,这是个对于出身底层的人来说灰暗无望的社会,身无长技的年轻人无处可去,贫苦的修道院同孤儿院一般一床难求。
片中的女主二非常像瓦尔达《天涯沦落女》的主角。
除了出身卑微之外,同样的性格暴戾不合作,难以融于现代社会,同样的为了一个纯粹目的勇猛异常忽视一切(一个为自由,一个为感情)同时人物的结局也一致(仔细想想,这样的人物设置确实也没有其他合乎逻辑的结局)女主二在电影里展现的罗马尼亚社会里,恰是一个无人需要的累赘。
在身体和心灵同时受到折磨的时刻,被医院,寄养家庭像踢皮球一般被踢来踢去。
最后被教会收留并不是宗教主动承担了责任,而是女主二与女主一的羁绊,也是女主二与社会唯一的联系,让修道院无奈的接受了这个负担。
当然瓦尔达重点不在于展现社会环境,而这是蒙吉要表达的重点之一。
缓慢平实的叙事终于在驱魔一节变得戏剧冲突强烈起来,呜咽和黑袍的涌动,像潮水一般簇拥着那具“着魔”的躯体。
在驱魔的过程中,女一的信仰开始慢慢动摇,直至最终脱下黑袍穿上女主二的毛衣。
结局当然是骇然的,我愿意把年轻的生命(这是导演借由验尸医生之口不断唤出的)理解为社会的牺牲品。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在蒙昧时代,借宗教之名而牺牲的生命不计其数。
然而在拥有所谓健全的司法医疗体制的现代社会下,这样的牺牲不禁令人咂舌。
脱下黑袍的女主一是否还能过着类似之前虔信天主的宗教生活?
是否后悔没有答应女主二的要求一同去德国打工,影片在此处留白。
观影过程中,注意力没有放在两位女主之间感情细腻的拉扯中,看导演访谈才发现自己并未留意的部分。
可能还是未能把这个感情理解为爱情,而是理解为友情和亲情。
在影片中,无论山之外或者山之内都无法拯救女主二。
我们当然不能把死亡的责任完全推脱到一场驱魔仪式上。
女主野兽一般的性格令人想到从小在狼群长大,后来无法与其他人相处的“狼孩”,单靠自身难保的女主一,显然无法保护和拯救她。
吉蒙展现了如此丰富的社会学语境,足够引发多重意义的思考和联想。
让旁观者无法选择站队的尴尬局面,让当事人无可奈何的两难处境,是这六七年引人瞩目的罗马尼亚新浪潮电影之表达意旨所向。
无论是《布加勒斯特以东十二时八分》和《无主孤军》的历史追讨,还是《无医可靠》、《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的现实困境,罗马尼亚电影人接二连三的将这种关于矛盾叙述的基本功打得愈发扎实,对社会现实切片的解剖愈发彻底。
由于最终对绝望瞬间的表现是如此出众,这批电影,即便那高度纪实化的表达方式显得如此雷同,也一直被影迷喜爱并期待。
以《四月三周两天》进驻金棕榈俱乐部的克里丝蒂安•蒙吉(Cristian Mungiu),自然是罗马利亚新浪潮的领军人物,此次带给戛纳的《群山之外》依然充满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焦虑周期,甚至有着与“四月”近似的角色结构——两个被动的可怜女孩和一个敌对的男人。
然而,无论从地理空间、景别大小、时间长度、主题意旨,《群山之外》的格局,都比蒙吉其他作品甚至同代的一切罗马利亚新浪潮大出不少。
地理空间上,如影片标题所指,《群山之外》走出了社会矛盾最为集中的都市,去向那个被现代化日渐遗弃的乡野,徒留一个坚守传统宗教信仰的东正教修道院,幸好,乡间物质生活的贫乏和当代心里的困吞,让修道院并不缺乏需要让上帝倾听自己的信众。
特拉西瓦尼亚山区要么杳无人烟,要么漫天大雪,宽阔的外在景别与逼仄的室内空间,从来是神秘与迷信的温床,这个传说中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故乡,即便到了信息化的现代,人们依旧相信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以及可以驱魔的正义仪式。
现实永远比虚构给力,蒙吉的这个故事来自真实的新闻,2005年,一个年轻女孩前往位于罗马尼亚山区的修道院探访朋友,三个月后,人们发现了她的尸体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
这家修道院的其他修女和神父认定她被魔鬼附体,需要拯救的她,被绑在十字架上,关在一间屋子里禁食用三天最终死去。
事后BBC记者全面的报告文学,让蒙吉得以丰富这个故事。
新闻这么听来,只会让修道院的神父和修女们显得是愚昧无知的恶势力,但蒙吉和罗马利亚新浪潮从不会允许正邪就这么两立着一边倒,更何况事件真相也远不会这么简单。
电影中的受害者,是平日在德国打工谋生的25岁姑娘阿丽娜,她回到罗马尼亚的这个修道院,找从小同样作为孤儿相依为命长大的维克琪雅。
两个女孩曾经是相濡以沫的伙伴,彼此深爱着对方,相较已经有了强烈上帝之爱的维克琪雅,受挫的阿丽娜变本加厉的加强着占有欲,想把女友带走的她,如今必须面对一个强大的情敌——上帝,以及其在人间的化身——神父。
阿丽娜本身也被导演赋予了切实有精神问题的疯狂行为,在不断失控的她看来,修道院才是魔鬼的根据地,神父是占有了女友的真正撒旦;在修女们和神父看来,阿丽娜已经彻底被魔鬼附体,孤苦伶仃的可怜儿。
医院管不了这个病人,儿时的养父母也再无她的一席之地。
每个个体、每个群落,在这起悲剧中都显得那么无辜。
没有任何恶意的社会,满布大爱的宗教,却成为了杀死女孩的无形凶手,《群山之外》的这层宏大题旨,随着阿丽娜在十字架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喷涌而来。
蒙吉一直在思考“信徒们得投入多大的精力去践行繁复的宗教礼节,那他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去真正体会宗教的本质与智慧?
”面对警方调查时,知道驱魔仪式是非法的神父极力辩解:“我们只是为了帮助她,为减轻她痛苦,而将她捆在木架上读了《圣经》。
”警察回答:“你把这叫做木架?
在我看来它就是十字架。
”另一个警察跑回车里通报:“检察官不在,去忙另一个案子去了,一个少年捅死他妈并把照片放到网上。
”救赎的无能为力感,在已然绝望的结尾,再度悲凉的袭来。
太闷了,还是四月三周两天更合胃口。有时候,拯救和扼杀只在一瞬间。
在当今的罗马尼亚电影中算很好的了。满眼都是黑衣人。
发现标签也可以剧透呢汗。宗教信仰的压制下两个不同性格的年轻女孩,最后的结局是两个人以及环境共同推动的结果,让人震惊又扼腕叹息。长镜头拍的好啊,不闷,有力道。就是其实可以完全让节奏推得更快一些(虽然导演这样也是完全尊重了文学原作),两个初登大荧幕的演员演得真是非常好。
看得头疼!
信仰是各人在自身经历中找到的,若自诩这是唯一的正确,就是小城畸人里说的「一个人一旦为自己掌握了一个真理,称之为他的真理,并且努力依此真理过他的生活时,他便变成了畸人,他拥抱的真理便变成了虚妄。」若信仰不教人爱和理解,那层层教律倒反添新的恐惧。
我爱她,而她却爱上帝。
如果只是想表现愚昧的生活方式,那本片算是合格的。不过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实在太廉价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有机会透过无知的迷雾,隐隐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微光,她们也没有能力选择离开,女一是精神上,女二是物质上的无力。可惜在本片一笔带过了。片中和结尾选取的摇篮曲很好听 schlafe, mein Prinzchen schlaf ein
略显沉闷。
何处是我朋友的家
这种青灰色调以及很冷清的环境真是适合这部影片,以外化的形式去展示他们禁欲的心。从另一个角度看,当一个正常人进入一群不正常的人里,那么那个正常人反而成了不正常,所以什么都是相对的。
让人沉思,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来爱着对方,对对方好,但结果确实伤害,对于无宗教信仰的人真的好难。
化繁為簡是一項美德
最动人的是两姐妹之间的黑色挽歌,关于信仰与爱。导演不做宗教批判,但作为世俗的“案件”要怎么结?答案或许可以在前后两个迥然不同的医生那里找:宗教和世俗本该早早划分领域(不可沟通是必然)。凯撒归凯撒,上帝归上帝。恶人是把病人推回教堂的医生。
一次黑暗的堕胎,一次失败的驱魔,每一件痛苦的社会事件背后,都是一个肌理丰富真实的广阔的社会背景的勾勒。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这种平静克制的写实主义,管中窥豹的展现了东欧古往今来的历史变迁和社会动荡。8.1/10.
一部冷峻的写实之作。很喜欢影片的长镜头,每一个镜头的机位和长度都恰如其分!
其实阿丽娜可以不死,只要她接受了改变后的女主角,接受上帝,接受旁人的帮助,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她心里只有自己。
是好电影,但是个人口味向来不喜欢看关于宗教的片子,主要是不懂宗教,相比起来会喜欢四月三天两夜多点
罗马尼亚东正教版本的《盲山》,有入无出。克里丝蒂安·蒙吉,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欢拍后脑勺的导演。
[救赎]和[罪]到头来互相是彼此的什么,[爱神]和[爱人]让人更不懂[爱]。 看的时候感觉到的是「暴雨将至」 的那种闭气。
对白听得真爽,有点儿《密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