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甲辱安国。
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然乎?
”田甲曰:“然即溺之。
”——《史记·韩长儒列传》东北的衰落是一点一滴的,像黑暗幽深的溶洞中钟乳石上面的水滴,一点一滴砸在每一个东北人的手上心上脸上。
啪嗒啪嗒,一下一下像秒针一样,然而终究是还没有停止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
对于共和国来说一只忠犬的命运只能为想往南方的男主人的新儿子做出默默的牺牲,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它走后的世界只有一地狗血。
表面是这是一部黑色幽默的电影,但其实它是非常沉重的。
它刻意用碎片化停顿化的略带诗意的画面和人物语言来消解和隐藏其中的沉重。
就像困在笼中的老虎,被人用保护的名义囚禁。
它是文艺的,是诗意的。
最明显的例子在于亲戚要账的两段情节,真正要钱是不会如此克制和文明的,毕竟这是情感直接丰沛的东北小城。
影片在结尾特意在补充建筑商被法律制裁。
然而真的有用么。
“我们都被假象骗了。
”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了解下鹤岗的房价,哪里有钱会拿出来呢?
有的地方房价在涨,有的地方则不然。
很多时候,你自以为乘上开往春天的地铁。
你没赶上列车,车上的人看着你笑,你自己也笑。
过去的辉煌对于现在的现实来说是回忆性质的假象,但它也还有诗意的明天要讲。
明天怎么样,没人知道。
非常喜欢影片里所有人都慢悠悠的讲话,有独特的段落感和幽默感,看过之后常让人反复咀嚼。
其中的趣味和荒诞的情节搭配相得益彰。
这是我喜欢的幽默,希望我也能有这种幽默。
然而,对我个人而言,本片仍有一些不足之处。
本片叙事节奏平缓,且为单一时间线叙事,对于作为主要角色的过往并未过多提及和补充,所以在我个人看来一些个人的行为和动机让人困惑,比如徐刚的出轨隐晦不清,和妻子的情感同样让人难以捉摸。
影片对于场景、情节的构建确有独到之处,但是对于主要人物的塑造还是有些片面。
一个东北人在看完此片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这个片子里的东西,不管是服装、布景、为了生孩子而放弃养狗的动机、甚至是反复作为背景音的钟表滴答声,都是能让东北人感叹“这也太东北了”的细节,但里面的这些人,怎么就不像是真东北人呢?
说得更明白些,不像东北人,当然不是辨别不出他是东北人的意思,而是明明知道他是东北人,说的是东北话,但就是不相信他是东北人,也不相信东北人这么说话。
从这个角度来说,《东北虎》是一部极有意思的电影,前提是不要把它当成电影去看,一个角度是,不妨把它看成是一部东北人感知吸纳了大众传媒对“东北人”的外部想象,不由自主地、甚至是过多地受到了这种想象的鼓励,从而用东北人最擅长的艺术手法 —— 即模仿 —— 带着自我激赏的心情模仿了自己,所演出的一场的超现实剧。
/《东北虎》里遍布关于东北的刻板印象,不是表面视觉上的刻板印象,而是感官、情绪、性格、冲突塑造等方面的,审美上的刻板印象。
比如:“既凶猛又窝囊”、“既锱铢必较又富有同情心”、“既‘社会’又无措”、“既冷酷又温情”、“既荒凉又诗意”、“既喜剧又悲剧”,这些典型的东北张力似乎成了角色性格和行动的唯一准绳,也导致人物和剧情都沦为了这种审美的提线木偶。
角色说词儿时都不像说人话,也没有递进感,更像是在极力展示这种东北审美下的东北腔调。
如果试着去形容一下这种东北腔调,我只能说,它是一种缓慢、顿挫、煞有介事的说话节奏,无论说了啥,这种说话节奏都能将你所表达的事,上升为更大层面的“事儿”,令话语自行发酵出一种溢出其本来意思和情景,击中了更接近事物本质的深意。
这样的腔调生发于东北人含混、夸张的表达习惯,一边是对生活细节的直接抓取,一边是经验主义式的武断总结或囫囵升华。
耿军敏锐地察觉到这些零零星星地散落在东北人的日常交流和段子中的幽默因子,将其提纯,并以极高的密度展示在电影中,诸如“伤感,没意思”、“尊重文化的地方,必有光芒”、“名词动词多用,形容词,慎用”、“有时候坚强,约等于狠”、”他不是被我骗了,是被假象骗了”等等等等,比比皆是。
耿军实在太喜欢、也太珍惜这样的语言和表达节奏,即便在一些不怎么贴合情节和人物的地方也舍不得放弃。
比如,当章宇和马千里被催债人扔进窗户的洋葱砸中脑袋,双双躺在地上时,章宇突然用辽视小品的语气问,“以前,出现过蔬菜吗?
”,马千里答,“蔬菜进门,这是第一次”,又如,马千里和章宇提到自己想用金链子换的钱去趟向往已久的南方,章宇突然出神,说,“我也想去,想跟沙滩上的美女,玩耍、追逐、嬉戏……永远玩耍,永远嬉戏“,电影中,几乎每一句词都被寄予了要显露出这种东北幽默的厚望,演员说词儿极慢,说完一句,要等两秒说下一句,甚至不惜频繁切到怼脸特写,用镜头语言提示观众“黑色幽默要来了嗷”。
实际上,“金句密集”本就是《东北虎》的宣发点之一,片方还制作了一系列的“金句海报”(抛开具体电影来说,“句句金句”也往往不是好事,这意味着电影里充斥着戏剧性场景、超出角色经验和立场的机智对白,以及,特别恰到好处的冲突,意味着电影所表达和承载的东西与社交媒体段子之间没有“差额”),但《东北虎》中的东北磕儿效果远没想象中有意思,就像一张过于纤毫毕现的HDR照片会让人觉得失真,经过过于刻意提纯后的东北话也会让观众生疑,结果是,观众感觉到了电影中角色对于大众认知的“东北幽默”的强烈自知之明,于是,电影变戏剧了,写实变间离了,幽默被解除了,东北人学啥都好笑,但至少在《东北虎》里,他们学不来自己。
/电影里塞满了纯度过高的东北磕,也塞满了被蓄意拉长了的、太有东北文艺作品审美的戏剧冲突。
《东北虎》缺少一种贯穿全片的引力,回想起这部片子,我所能记住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系列的“场面”。
比如,马丽跟她怀疑的小三在楼道里的对峙场面;马丽以吃下有毒的饭菜为威胁,逼章宇找出小三的场面;马丽、章宇和小三在饭店合影场面;章宇和马千里在派出所门口互跪场面;章宇带着诗人去收拾马千里,但最终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马千里不知所措的场面……我甚至觉得,耿军是先决定拍讨债、出轨、抓小三,后再找辙,用不咋必要的因果将其连成一个故事。
而这样的场景,又与耿军对东北语言魅力的运用有着异曲同工之感,他敏锐地感知到其中不费吹灰就能生长出来的东北式张力:豁出去的狠人;每句话都暗藏玄机的社会磕;一触即发但却克制住的情绪;油滑又真诚的老赖;有人给你送带鱼也有人砸你车的人情纠葛……电影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对不同冲突的机械展列,人物像是在摆姿势,而这些冲突所展现的情感状态,仍是全然不超出一个读过几本东北文艺复兴作品的非东北人,对于东北审美上的想象。
所谓“东北文艺复兴”也复兴好几年了,大众热切地分析着东北作家所描述的陌生的北国生活,发现了黑色幽默,挖掘了悲凉底色,不管人家曾经构没构起来,都以自己的生活为依据,说人家解构了。
当然,作为东北人,模仿是种族特长,幽默是条件反射,他们模仿了很多既有形象,谁也拦不住他们模仿成为了某种既有形象的自己。
《东北虎》中,东北创作者们不满足于自我书写式地展现另一种生活,而首次如此显著地显示出来的对于外部目光和审美想象的内化和自觉,使之成为了一部非常有意思的作品。
更有意思的点在于,《东北虎》是如此的真诚,就像电影用动物园里来回踱步的东北虎映照东北人一样,不可避免地充满了热忱的自我欣赏,这使得电影即便充斥着对外部审美想象的回应和重申,也绝无一点迎合之感,倒有一种请全国人民看东北的地主之谊,对我来说,这种气氛本身,比《东北虎》这部电影,更加东北。
《东北虎》剧照1月14日,耿军导演的《东北虎》上映了。
从黑龙江鹤岗的中专生,到金马奖获奖导演,耿军的故事很容易被讲述成一个励志的故事,但事实上,他的故事并没有任何励志故事惯有的桥段:没有出人头地的决心,没有成为中心的渴望。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边缘人”,而只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人。
2017 年,耿军成为唯一入围圣丹斯剧情长片的中国导演,电影《轻松+愉快》也入围了第 54 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最佳导演奖。
早在2014 年,他的作品《镰刀锤子都休息》就已经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
《东北虎》则在 2021 年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得了主竞赛单元最佳影片奖。
《东北虎》海报耿军拍摄的大多数故事都与他的故乡东北有关。
“东北特别需要故事,东北也产生故事”,于是他成为了那个讲述东北故事的人。
借着《东北虎》上映的机会,我们回顾了 2018 年刘宽与他的一次对话(全文首发于《端传媒》),聊聊这位导演的故事和他的东北。
*影片正在热映,欢迎大家看过之后与我们分享你的观后感🐯刘宽:你的长片不会脱离东北这个环境?
最在意的还是东北?
耿军:我的人生观、世界观,都是在东北建立的。
我在东北长到 20岁,我做梦梦到其他城市的概率非常低,一般做梦都会梦到那边,潜意识的东西其实都在里面。
当我写剧本的时候,第一直觉会把角色写到一个寒冷的环境里面。
刘:但是我感觉你对东北的态度有些时候是矛盾的。
你在写它的时候,好像就把它写得又偷又抢又坏,在喜剧背后是很大的悲剧,至少是一个挺难过的东西。
你自己对它的态度是怎样的?
拍了这么多部了,你的感情有变化吗?
耿军:其实我的电影全是悲剧,因为我骨子里面是一个特别悲观的人,这种悲观的东西有很多是不可言说的。
首先人就是走向死亡,这个是铁定的,谁也逃离不开这个。
还有什么?
比如我为什么离开东北呢?
因为当我需要工作的时候我在那找不到工作。
1995 年 19 岁中专毕业的时候,我要找一个一天能挣钱 15 元、一个月挣 450元的工作,我是找不到的,我又不想在家里面和父亲一起养鸡、卖鸡蛋。
我就想出来干点不一样的事,我也不知道什么会是我喜欢的事。
离开了那之后变成那的叛徒,说我热爱我的家乡,你热爱它你(还)离开它?
为什么不在那工作?
这里面有太多原因了。
有很多是个人能力办不到的事,就像官僚风气,是我们这种平民磕不动的。
之后我和那保持着距离,每年又回去温习一下,发现我讨厌的、我对这个环境不满的那些事变本加厉地在发生。
大家在这个环境里面参与了什么,我是不是其中一个呢?
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都会不满,只是不满而已。
我是在最有力气、最想有所改变又无计可施、无所适从的时候把这些不如意变成创作的一部分。
鲁迅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有时候我对着这个环境说出这样的话,我是在这个环境里的,我也是其中一员,我不满,那个(不满)里面包括我自己。
《东北虎》剧照刘宽:你创作的驱动力是什么呢?
比如改变东北,你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责任吗?
耿军:没有。
完全出自于我好奇,更多是这个欲望。
刘宽:你好奇的究竟是什么呢?
耿军:比如说我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奇这为什么这么糟,我好奇为什么这荒废了,我好奇为什么这是一个互害的社会,这都是我要提的问题。
因为文艺作品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看两个电影学好了,大家都去看电影了。
文艺作品没有这个能力。
其实文艺作品和文学一样,对于我来说是软化心灵,我四处不太顺心或者碰壁了,或者我对生活有点厌烦,我打开一本书,我去看一个电影,它填充了这一段无聊或者让我开始容忍眼前的这些破事了,我觉得文艺作品其实最好的(作用)是软化心灵,知识和常识是它的另外一块。
刘宽:你怎么看外面的人对于你说的东北人所有的刻板印象,吹牛逼也好,对朋友好也好,说话特溜也好,你怎么看这些的?
耿军:我对东北人给全国人民带来的危害表示歉意。
但我觉得我们和其他地方差别不太大吧,都有那种不地道的人。
四川吹牛逼不厉害吗?
摆龙门阵不厉害吗?
我倒觉得勤劳上来说南方人更勤劳吧,我们东北人有点懒,我们有点好面子。
我还挺喜欢那些怕老婆的人,在家里面一手遮天的人我特别讨厌,我不喜欢东北的牛逼人物,都是假的,在虚构自己。
刘宽:你怎么看待媒体把东北作为一个话题来讨论?
你觉得这个有意义吗?
耿军:我觉得是可以的,东北为什么不可以讨论呢?
东北为什么不可以揭伤疤呢?
我觉得哪都可以揭伤疤,东北的伤疤也没揭开,我觉得他们写的还不够,他们可以再往深了挖,再往深了挖会有危险的,他们能克服这个危险吗?
反正我作为东北人完全是开放的心态,我觉得可以表扬,也可以辱骂,可以抬高它,也可以把它踩在脚下。
我觉得东北如果没有这个宽容的话就别吹东北牛逼。
《锤子镰刀都休息》剧照刘宽:我认识的东北人也不多,但是真的觉得他们好玩、幽默,相处起来不太一样,很鲜明。
我也知道一些东北的创作者,比如你跟双雪涛、二手玫瑰,当然还有一些作家,你觉得东北是一个出创作人的地方吗?
我甚至觉得东北人是天生的语言学家。
耿军:我觉得肯定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边人晚熟。
就跟东北的杨树一样,东北十年的杨树跟北京十年的杨树、南方十年的杨树长得完全不一样,因为那边有半年多是冬天。
比如说北京的小孩,可能 17 岁就挺成熟了,我 26 岁才成熟,我成熟期本来就晚。
在成熟期到来的时候,晚表达了十年的时间,我要把之前没说过的有意思的话说一说。
东北人晚熟,这种自然环境变成了一个特别有利的东西,就跟水稻一样,南方产两茬,南方的水稻味道就一般,北方只长一茬所以长得结实。
在那个环境里面,半年的冬天,大家长时间靠说话和扯淡来打发时间,靠讲故事来打发时间,东北特别需要故事,东北也产生故事,需要故事就会产生故事。
之后在语言、文学、艺术上因为寂寞的时候、冷寂的时间更长,更需要这些东西来填补那些冷却的、寂寞的时间,所以这个东西在那里发酵的时间更长。
所以我就会觉得北欧的人挺有意思的,比那些热的地方的人好。
我对冷的地方更有好感,我觉得他们更有意思。
尤其时间长了之后,我会觉得东北人是山珍,就是蘑菇。
秋天九十月份下完雨之后从雨里面拱出来的蘑菇。
我愿意褒扬他们是蘑菇,是山珍。
大连是海味,可以那样说。
刘宽:我看有报道说你当时骗你爸来的北京?
耿军:对。
刘宽:北京当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机会吗?
还是可能性?
到现在为止北京对你来说是怎么样的?
耿军:当时(北京)对我来说意味着新闻联播老出现的这个地方,很多演员、搞电影的人都在这儿。
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得去首都看一看,北京是属于北京人的,但是首都属于全国人民的,如果大家要争这个理划分的话,就划分一下哪块是北京,哪块是首都,我愿意这么划。
一开始的印象是,北京是文化人才集中的地方,到哪儿都能看到各种专业的比较厉害的人,比如是电影拍得好的,那些人都在北京。
时间长了就熟悉了,没有那么理想化。
有一段时间觉得特别无所谓。
现在北京变成了什么呢?
变成了我的房东,我要去那付房租了。
搞创作为什么还在那呢?
现在资讯那么发达了,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会选一个更舒服的地儿,没有这么拥挤的地儿,空气比这好一点,没有像以前那么需要在这赖着了。
因为现在资讯发达,资源联系起来特别方便。
刘宽:你想过要搬回东北吗?
耿军:其实想过。
刘宽:有可能会是吗?
耿军:对。
刘宽:如果给读者们推荐一些东北的创作者,你会推荐谁?
可以说一下二手玫瑰,因为我知道你们关系挺好,也合作很长时间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在北京认识的?
耿军:对。
那会儿他们出了第一张唱片,演出现场非常火,我的摄影师跟他们是好朋友,叫袁德强,他介绍的二手玫瑰。
之后我想请他们做一个片尾曲,请他们写电影音乐。
当时自己花钱拍电影,没有钱,他们特别仗义,帮我做了那个电影音乐,我会帮他们拍 MV。
后来越处越好,总在一起聚、喝酒,同是黑龙江人,生活里面美好习惯都是一样的。
越来越熟,就会形成默契。
他们对电影音乐还是稍微有一点陌生,因为他们其实是舞台艺术。
但是他们特别喜欢这种新的尝试,他们在创造的维度上更广了,其实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们的片尾曲写得也特别精彩,把刚哥、勇哥全都写到里面。
《轻松+愉快》里的耿军(右)刘宽:比如说万年青年旅店,他们是河北石家庄的,他们音乐里会有“杀死石家庄人”这样的东西,你觉得二手玫瑰的东北的特质在音乐里怎么表现的?
耿军:摇滚乐这里面有一类是具备批判性的,批判性就是在朋克音乐里面。
批判性的人称是你,你是个废人,你那么无能,你走出家门姑娘不理你,你回到家了你爸妈不理你,这个你是朋克。
二手玫瑰其实也是批判元素,但是它高级,高级是什么?
第一人称是“我”。
我被活活逼成一个废物。
当批判指向我的时候,它特别宽广。
二手玫瑰里面的批判部分都是我,我觉得这个特别高级,我特别喜欢。
小时候我也喜欢看第一人称“我”来叙述的,就是那种代入感特别强。
我展示我的懦弱、卑微,展示我的怂,我觉得这个才是勇敢。
他们的现场又是那么欢乐,他用一种戏谑的欢乐方式来表现这个时代巨大的悲哀,我觉得这个高级。
刘宽:你觉得你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耿军:我尽量地戏谑或者不着调一点,放得开一点,用那样谈笑风生的一个方式表现悲哀,我希望是这样的。
刘宽:最后的问题了。
刚刚咱们说到很多东北的没落,其实这个在双雪涛的作品里呈现得很明显。
他会写到他父母下岗的时候给他生活造成巨大的改变,你有经历过那样明显的东北没落的感觉吗?
耿军:都有经历,那个太明显了。
那些下岗潮,那些工业能源的枯竭,这些东西都是在我面前发生的,都眼睁睁看到的。
刘宽:但是东北曾经发展得那么好,很多人可能会更多地书写和表现那种反差、那种剧变,但是你和双雪涛为什么直接表现荒芜?
耿军:其实跟年龄感有关,比如说现在一个 20岁的人也看不到这些东西。
刘宽:他看不到这种荒芜吗?
耿军:他的注意力不在这儿吧。
因为我们那也有时代广场,就是一个大的 Shopping mall,还有戛纳影城,也有消费的地方、歌舞升平的地方,可能他们的注意力在那。
但是我的注意力不在那,我对每个城市都有一个万达广场这件事特别不在乎,它确实能带来很多便利,但市中心旁边的那些地方呢?
长期被忽略的大片的地方呢?
我觉得到这个年龄对那些地方更感兴趣吧,因为我就是那个地方的人。
刘宽:你觉得你自己始终是一个边缘人吗?
耿军:我没觉得我是边缘人,我觉得我是大多数。
我当宾馆服务员、我推销饺子、我当业务员,我觉得我是大多数劳动者之一。
刘宽: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到现在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或者后悔的东西是什么?
耿军:没什么后悔的东西,可能后悔陪父母时间少一点。
很多事不值得后悔,没有意义。
后悔有什么意义呢?
都已经这样了。
今天把这事做差了,那就做差了,明天不这么做就得了,你后悔有什么意义,做差了一件内疚三天,损失更大。
春节前南方最冷的一天,经历了一场奇妙的观影体验。
《东北虎》影片结构工整得像拿尺描了两条对称故事线。
一边是铁链锁门的农村,一边是人影全无的城镇。
一边是包工头欠债讨薪的法制进行时,一边是孕期出轨的饭后八点档。
一边是狗市上的秦琼卖马,一边是大金链子引发的你争我抢。
两边都有一个超出三界外的神迹显现。
——我们每个农村或城镇的街头似乎都有这样的一个神(经病),他们是阳光灿烂的“哥伦木”,是“树先生”,也是白鹿原上的“二豆”。
——在《东北虎》里,他们分别以一个精神病诗人,和一个傻子的形象降临。
两位尊者在街道和田野各辖一界,又在对方的世界里惊鸿一瞥,展示了超然物外的顿悟和温情脉脉的注视。
除了在文本层面,演员本身也是两条对称线,一边是著名演员马丽章宇,一边是导演的御用发小张志勇徐刚。
仿佛看到一边是保持真我的趣味,一边是欲拒还迎的票房。
把这两条线串起来的,是一条狗的意外死亡。
——这个线索相关的两个意象也是对称的,一边从人生伙伴到看家护院最后熬成了汤,一边是东北虎沉默地在动物园晒太阳。
具体的故事,说来说去无非就我睡了别的人,你杀了我的狗那点“破事儿”。
但是两者“互文”的形式感,就像一锅五花肉与土豆在乱炖中产生了化学反应。
加上雪中卖诗、路边砸车这样的配菜,倒入满铺剧情的音乐佐料,施以黑色幽默和名言金句的香油,再用沉默的镜头小火慢炖。
吃惯了爆汁鹅肝汉堡或薰牛肉三明治的人自然不知其味,但这个世界上有饥肠辘辘营养不良的人,很容易就把自我投射到大荧幕上。
仿佛看到一个“我”,推门进来对老婆唯唯诺诺,一个“我”推门出去被社会一拳打肿了眼眶。
两个“我”在漫天飞雪的派出所门前不期而遇,一个头磕地上,沉默着在路边摊喝上二两。
比锅里的化学反应更奇妙的,还有这次观影行为本身。
电影院和剧场似乎是现代少有的一种场所,可以让陌生人聚集在一起,举行一场有始有终的精神仪式。
大荧幕前里会产生一种神奇的气场,大概类似于教堂。
我们有时会被他人的笑声感染,有时感受情绪被彼此承担,有时独自欢呼慢慢噤声,有时又对周围的人冷眼旁观。
——除了电影本身与观众产生连接,这使得观众之间也产生了连接。
这种共同完成的仪式,就是电影无法被取代的一种魅力。
但是这次,我一个人举行了这场仪式。
走过空荡荡的走廊,路过角落的卫生间,走进黑漆漆的影厅,没有一个人影。
春节前这个冬夜里的影院只有一个观众,那就是我。
就像耿军导演的片子里一贯的那样,人老色衰和经济衰败让这个影院甚至没有充当背景的群众演员。
一个人闯入仪式场所,不带社交任务也没有娱乐目的,我难免想起兰若寺的宁采臣,山神庙里的林冲或者圣母院里的爱斯梅拉达,神经不由自主的放大。
我坐在座位横竖十三排交叉点正中间的那个位置上,感受着荧幕和音响制造出的巨大漩涡,立刻产生了深深的催眠的效果。
开始我还天真地计划,终于可以不顾影院的公序良俗,终于可以站着看躺着看边走边看倒立着看。
但是当贴片广告为我播完,影院的灯光为我变暗,放映机开业运转,荧幕在黑暗中逐渐亮起,我已经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就是在这样的仪式感里,让我自己独处,或者是让剧中的人物与我独处。
当有几幕,演员打破第四面墙,在巨大的荧幕上直视我的眼睛,甚至试图跟我对话。
我惊慌地环顾四周,仿佛从课堂上的睡梦里被叫醒回答问题,瞳孔放大,手足无措。
他们现在只等着跟我对话,而我,只能跟自己说话。
经历了漫长的120分钟,恍惚中走出影院,走过张灯结彩的大街行色匆匆的人,我回味着今天的体验。
对《东北虎》这样的电影,这样的体验还是仅此一次就足够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保持着个人趣味和独立审美的导演,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还是希望有那些被他的特殊的气味吸引的人,聚在一个又一个影院,共同体验一种熟悉的味道。
如同希望帮助精神病诗人在大雪中卖出那八本诗集。
你说是为了这件事情变得有意义也好,但是如果我们都有二百块钱,过一个吉祥虎年,那就再好不过了。
01耿军的电影拍的是“关系”,包括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时空的关系。
在关系之中,他窥见一种永恒,即:人永远会被其所在的时空囚困,但在这份困顿里,也有实实在在的人情。
《东北虎》同样如此。
它和耿军的大部分前作一样,拍摄于鹤岗,取材于鹤岗。
导演耿军,黑龙江省鹤岗人。
鹤岗是东北的一座小城,这里盛产煤炭,又名“煤城”,如今已经没落。
它最近一次出名是因为超低房价,引来全国的躺平青年们来这里安家。
而我对它最深的印象是每到冬天,下午三点半以后,这里的天就全黑了,人们早早吃过晚饭,等待明天。
随着第六代导演把一个个“本地青年”的故事搬上大银幕,贾樟柯的汾阳,王小帅的贵州三线厂区,路学长的后现代北京……都变得鲜活而立体。
如今,因为耿军的出现,这份长长的名单里又多了一个鹤岗。
与前辈导演相似的是,在耿军的电影中,鹤岗同样不是背景板,而是重要的角色。
因为这个空间本身已承载了太多的意象。
那里有时代的遗迹,有黑煤和白雪组成的极致景观,也有失序的亢奋在此地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耿军不断把镜头从人的身上移开,对准荒凉的土地、远处的煤山、白雪皑皑下的荒草以及破败的厂区,那也并非叙事的闲笔,而是表达的重音。
《东北虎》耿军镜头下的鹤岗。
这里太适合拍电影了,甚至在故事开始前,所有情绪就已经备好。
那注定是一个关于失败、关于困顿、关于无力的故事。
但在一片惨淡与灰败中,耿军的电影又并非是一团纯然的漆黑。
应该说,他电影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总能从满目绝望中,升腾起一股活下去的蛮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你心上,让你觉得哪怕就这么时常糟心、偶尔开心地活着,似乎也挺好。
从这个角度讲,《东北虎》就是东北版的《活着》。
但它绝不像《活着》那么苦大仇深,而与此同时,它也并不轻佻,并不嬉皮笑脸,而是有一种恰如其分的豁达,是对生活的种种不可理喻,报以几声干涩而释然的笑。
02耿军电影里的人,不同于其他作品中常见的东北人形象。
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赵本山式的农民的狡黠,也看不到沈腾式的底层草根的圆滑,相反,他们是一群极其笨拙的人,在这个大多数人只能做失败者的时代,他们既没有能力去做金字塔尖上的少数人,又不愿把最后一点尊严也一起输掉。
他们要脸儿,所以才活得憋屈,活得拧巴。
无论是《青年》里为一段输给物质的爱情而自我毁灭的混混儿,还是《锤子镰刀都休息》里抢人财物却把买给孩子的玩具枪还回去的劫匪,或是《轻松+愉快》里,永远逮不到窃贼却依然执着地守在田野里的护林人……这些一身缺点的小人物,内心却有着朴素的道义观。
《轻松+愉快》曾入围第54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
这也是耿军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
《东北虎》亦如是。
片中的三位主角全都是生活的loser。
美玲挺着大肚子,发现丈夫徐东已然出轨;徐东的生活一团糟,养的狗还被马千里给吃了;马千里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这一条绳上的三只蚂蚱,穿起了一笔罗圈账。
而“寻仇”成了他们的一致动作。
可是,在寻仇的最后关头,他们又都放下了仇恨,选择宽恕或和解。
美玲一路追查丈夫的情人,甚至以下毒相逼,但在她自导自演的“鸿门宴”上,她却不打不骂,以近乎体面的方式终结了婚姻的闹剧。
马丽饰演美玲。
徐东找马千里要说法,在举起榔头的一刻,他得知马千里的遭遇而罢手,因为他觉得:“他(指马千里)都已经被生活干成这样了,不差我这几下。
”马千里投资的工程黄了,欠下巨款。
可他一天也没想过逃跑,而是继续窝在自己那间破房子里,白天出去讨债,晚上又被亲戚们追债。
在彻底无望时,他也曾想着一死了之。
但最终他活了下来,不仅因为徐东的宽恕给了他一点安慰,更因为小二——这个只有不到3000块钱存款的无业者,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送去了一兜炸带鱼、一只风筝和500块钱。
熟悉耿军电影的人都知道,小二这个角色不止一次出现他的电影里,而且都是以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的身份。
于是《东北虎》中的这一幕“雪中送炭”瞬间便有了更为超越的救赎意味。
只见远景镜头中,白雪覆盖的荒原一望无际,马千里向前追却怎么也追赶不上,他大喊着:“你住在哪?
我要怎么找到你?
”而小二的身影几乎不见,只有声音传来:“我知道你在哪,我会去找你的。
”
章宇饰演徐东,张志勇饰演马千里。
那分明是极富宗教感的时刻,似乎在诉说某种信仰的力量,但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种现实的存在,一份实实在在的人情——或曰人之常情。
这份人情没有多高尚,也没有多超越,却极为可贵。
它就是当你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时,抽象的仇恨得以消解,而同理心再次发挥作用的时刻。
也正因为这份朴素的人情,使得美玲没有走向彻底的决绝,徐东没有痛下狠手,马千里没有自我了断。
他们带着残缺的身心,回到各自疲惫的生活里,继续过着并不如意却仍然有个支点可以支棱起来的日子。
这也是《东北虎》在一片废墟之上,为我们立起来的一扇通往宽容的门。
03耿军说过,他想用《东北虎》这部电影来探讨究竟是仇恨的力量大,还是宽容的力量大。
那么很显然,导演给出的答案是后者。
而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这份于己于人的宽容,是建立在一种更普世的理解之上的。
换句话说,它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贵,我才宽容了你。
恰恰相反,它是因为我意识到我之卑微,正如你之卑微,于是才有一种平等的体恤,一种宽慰后的原谅。
美玲要找丈夫的出轨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耿军电影中的主角都有这样那样的道德瑕疵,无论是《青年》里的混混儿,《锤子镰刀》里的劫匪,《轻松》里的骗子们,还是《东北虎》里的出轨丈夫、欠债老赖……他们全都是世俗意义上的“悖德者”。
但耿军想问的是,难道只有道德圆满的主角,才配获得一种宽容吗?
事实并非如此。
正如我很喜欢《青年》里的一个情节,跑路多年的青年回到鹤岗,从朋友嘴里听说,当年为他出头的哥们儿先是残了,后来死了。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沉默片刻,指着桌上的包子说:“你快点儿吃,别凉了。
”那位朋友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镜头始终对着他们,没有任何谴责,有的只是静静的注视。
在那份注视里,我们读出一种温柔。
《东北虎》是耿军第一部登陆内地商业院线的电影。
应该说,耿军的电影从来都在建立一种“去道德化”的表达。
他要说的是,道德并非获得宽容的必要条件。
换而言之,恰恰是因为我们理解了人世有许多无奈、不得已,以及太多没法简单用道德来衡量的时刻,宽容才成为一种可能。
04从《青年》到《轻松+愉快》再到《东北虎》,耿军完成了两次自我升级。
一次是美学上的,一次是剧作上的。
美学上,他从早年DV时代的半纪录式影像,升级为了一种更具自觉意识的影像风格。
尽管很多人把这套风格说成是罗伊·安德森的“鹤岗化”再现,但我觉得,这样类比未免过于潦草。
罗伊·安德森曾凭《寒枝雀静》获得第71届威尼斯影展金狮奖。
诚然,两个导演都热衷于用固定镜头拍摄“城市景观”,也都爱以不刻意的方式制造“冷幽默”,他们电影中的人物也都是木偶式、机械式的状态……但在这些表面美学的相似之下,两位导演铺就的底色又截然不同。
罗伊·安德森的电影关于死亡,关于永恒的静默,所以他通过低饱和度的色调以及把演员面部涂白,来渲染一种肃穆感,仿佛每一幕都是不期然的葬礼;而耿军的电影关于生存,关于枯草一般的生命力,也关于人情冷暖间的一丝微薄光亮。
正如《东北虎》里飞向高空的“红色风筝”所预示的那样。
剧作上,《东北虎》无疑比前作更具野心,也更为工整。
这也是耿军从一个地下导演向地上迈进的必经之路。
但很遗憾,这也是《东北虎》最让我失望的地方。
它太僵硬,太匠气了,从美学到剧作都处于导演强大且自觉的控制下,但也正因不够放松,用力过猛,耿军之前电影中最朴素的动人反而被削弱了。
其实《东北虎》和耿军之前的作品都在讲述同一个寓言:鹤岗就是一座动物园,每个角色都是囚禁其中、徘徊不前的动物。
只不过《东北虎》将这一寓言做了更直白的阐述。
《东北虎》里的东北虎。
所以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耿军一直在通过凝滞、疏离的影像来营造一种间离效果,为的就是把观众隔绝于“笼外”,旁观这些动物的日常。
那么这套做法之所以有效,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之前的作品里没有明确的“故事”,也就是说,主角们是无所事事的,他们真的像患上焦虑症的动物一样,来回踱步,自虚脱之中显露一种无力。
这也使得旁观成为一种精神空虚的见证。
但《东北虎》却有着明确的故事,于是主人公也有了明确的动力,这也使得观众的注意力发生偏移,更靠近了故事的前因后果,远离了人的精神状态,于是韵味也就在这种顾此失彼里,渐渐变淡。
当然,这是和耿军自己比,要是和其他国产片比,《东北虎》还是一部颇为难得的作品。
特别是在当下的大银幕,充斥着各种虚伪的正能量和矫揉造作的毒鸡汤,《东北虎》展现出的“真性情”,就更显得罕见,进而宝贵。
至少,它还在提醒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幸和无奈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在命运和生存的大问题前面,我们都像婴儿一样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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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叙事,回归生活电影一定要有完整的故事线吗?
一部电影连故事都讲不好那还是什么好电影?
电影到三分之一初,我们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复仇故事的雏形,我们期待着故事的结果和每个人物通过时间完成自我的重新建构,但随着故事的展开,我们会渐渐明白,导演实际上更想要展示的是生活本身。
马丽饰演的美玲即将临盆,发现了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染,白天丈夫走后,她就仿佛一个侦探,逐一拜访嫌疑人进行审问进而排除嫌疑,最后在一场桌子上只摆了一条鱼的鸿门宴上取得了这场婚姻保卫战的胜利。
电影尾声生活归于平静,二人收拾行李去医院待产,即使没有过多的叙述我们也会猜到他们今后的生活: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也许每次吵架这段出轨小三的事情还会被反复拿出来说,这是生活的真实与真实的生活。
章宇饰演的徐东,年老色衰,经济衰败,有着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内容,他慵懒、麻木。
因为妻子怀孕家里不能养狗,不得不把狗送给别人,结果再次见到“如意”只剩一堆皮毛,激起了他的愤怒,从而走上一条“复仇”之路。
他想要让凶手对着狗皮磕头,结果倒搭上自己反而给对方跪下;他想要去打人一顿,结果发现对方比他还要“愤怒”下不去手;终于他得到了价值四万左右的金链,可以幻想着自己的海滩假期,但最后却将金链还了回去;他要为如意报仇,但最后将如意的皮毛扔入火中燃尽,自己的愤怒也燃尽了。
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他与宋万里在同一张桌子上,仇还是要报,最终朋友在宋万里脸上一掐也完成了他的复仇。
电影中的人物最后都回到生活之中,徐东继续年老色衰在经济衰败的路上依旧会有人告诉他“徐老师该喝汽水了”,美玲继续做徐东的妻子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让那看似完整的家锦上添花,马千里依旧债务缠身(电影字幕出现的结局我不信)三桶酒喝完了也不会真的自杀,诗人还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许明天会有人花25买他的诗集也许不会,19岁的东北虎依旧懒懒散散的待在笼子里到它退役会有新的东北虎入园。
生活是平淡的,平淡中却也充满了矛盾。
生活确实渐渐的将每一个人的棱角磨平,但也同时会给人们塑造新的棱角,这些新的棱角重新使人们产生冲出困境的欲望。
我们就这样时而挣扎反抗,时而安于现状,周而复始。
但终究会有人会冲破那一层屏障,人们抬头看到了风筝也看到了生机。
《东北虎》——导演的一首诗风筝、小二、梯子、诗人,当这几个意象出现的时候,激起了观者的解读欲望。
人们会思考它们分别代表了什么,将每一个意象的内涵与外延予以丰满,最终将电影的表达也复杂化。
这无可厚非,因为基于先前所观看过的导演的作品,在观影的过程中我们对作者的表达充满期待。
我们更愿意相信某一个意象的出现,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而是具有广泛的多意性;我们也更乐于去破译一个意象的深层表达,并自豪于自己的独特发现,一旦我们发现这个意向没有更深层的意义,就会产生一种失望的情绪,这不是导演的失误。
这些意象想要表达的东西就是那么简单,它们的出现最终所要指向的是同一个意义:希望、光亮。
它们更应该被整体地进行把握,《东北虎》是一首诗,而这些意向群这正导演抒情诗的一部分,承载着他对美好、希望的向往。
电影中的每一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心迷宫之中,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但是他们总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当美玲陷入婚姻这座围城,密不透风的围墙包裹住她的时候,小二的出现适时的告诉她站得高看的远。
当马千里焦头烂额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将生活摆烂的时候,小二的风筝让他知道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当徐东内心愤懑不已有一种欲望能量想要发泄却发泄无门的时候,诗人所展现的“性格优势”给了他反抗的勇气,于是他开始付诸行动。
电影中人物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他们每一个都是被困住的“东北虎”,但是他们在受困的同时都遇见了自己生命的光亮,让他们得以抓住,并看到了生活尽头的希望从而继续前行,这是属于导演的温柔,他给我们端上了一锅热乎乎的小鸡炖蘑菇,比鸡汤硬多了。
这些意向的运用没有技巧没有花招,朴素且笨拙,但不失为一种好的表达也刻上了导演自己的印记与他的审美趣味,他的电影特色正在表达与反馈交互的过程中慢慢的生成,我们可以对以后的作品抱以更多的期待了。
电影评价,拒绝术语有人看了电影后就会对电影的黑色幽默、边缘化人物、电影结构进行一些列的专业分析,好似掌握了这些术语就掌握了所有电影的真相,而说不出来的人只是在瞎凑热闹。
余华说过:“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体会。
”电影作品、文学作品是一样的,没有一个统一的评论标准,他们应该是什么样不是有一个人或几个人进行定义。
理论体系的构建对文本的研究很有帮助,比如俄国形式主义、索绪尔对语言的研究、英美新批评的出现都给文学文本的解读带来了积极作用,打破了传统的研究方法。
但我们同时也应该看到,纯粹的专业术语堆砌,固有的评论模式的运用会使评价变得机械化。
一旦评论变成这样简单的东西,评论才真正变得无意义。
我们都拥有自由评论的权利,即使掌握了理论知识,还是要融入自己的理解。
就像“反派影评”,他真正做到了拥有自己的特色,但并不是所有的与电影相关的自媒体都要做成“反派影评”。
东北叙事的延续东北这片土地是一片神奇的“生死场”,在这里生长出萧红、萧军、骆宾基、端木蕻良这样的东北作家群,他们所展示出的文字的力量是那样的惊人,人物的形象是那样的饱满,也许那才是东北人真正的样子:诗意的栖息在这片银装素裹的黑土地上,每个人有想逃离的欲望,但是却永远也割不断灵魂与这片大地的连接。
东北叙事的幽灵始终漂浮在每一个想要写作的东北作家的心中。
我们很惊喜的看到,耿军导演通过自己的电影在重新塑造东北人的形象,也看到了双雪涛、班宇、郑执这样的作家用笔认真的完成自己的东北叙事。
我们可以去期待,在未来发生一场真正的东北文艺复兴运动了,这个复兴需要一个时间的积累,需要一群人的努力和实践,我们将会看到更有力量的作品。
对当前东北诠释的最贴切的电影。
东北人真应该每人都看,每人都拿来对号入座。
片子中每一个角色对应任何黑龙江的城市都可以。
本应该咆哮山林的东北虎懒洋洋的趴在动物园的笼子里,等待别人的“喂养”,正当壮年的汉子“人老色衰”,找不到生活方向:正业不够养家,副业也搞不明白。
好不容易支楞起来一次,还被马千里约在了派出所门口,被国家机关给震慑了。
以前赚钱的人,现在都拉垮了。
以前牛逼的家伙,现在腿都没了。
东北城市个个负债累累,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怎么办啊?
一层一层的找吧,你找谁?
省会?
省会也穷,腿都打折了,你还来找我?
财政入不敷出,南方城市转移支付满口怨言,本地经济全部趴窝,好不容易几个正常发展的,都是扶持不起来的小产业,能卖个气球,炸个带鱼而已。
用上面的眼光看:你们啊,有口饭吃就行,别发展了,该生孩子生孩子,有希望总是好的,比没有强。
因为除了希望,啥也给不了你。
反正,过了今天,明天可有意思了。
东北虎,就这玩意。
真特么敢拍,真特么敢说。
不知道为了过审电影做了哪些让步,感觉里面很多部分还是可以更饱满一些,批判还能更有力,看过耿军其他片子,感觉耿军的创作不会这么有礼貌,大概是删除了,或者是…耿军变得柔软了?
电影里诗人说尊重文化的地方必有光芒:东北人都知道,东北最特么不尊重文化,每个城市都有搞文化建设的财政拨款,他们都特么拿去建设房子、公园、主义教育基地等等硬件设施,他们觉得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文化,像这种写在纸上,放在荧幕上的东西,谁知道你创作的是啥,不好控制。
所以,你创作的这些不是文化。
于是,东北的文化,只能和烤地瓜一起售卖。
东北,没有光芒。
能过审,能上电影节,能得金爵,真牛逼,期待院线买票支持!!
其实是7分的片子,目前评分太低了,给4星拉一手。
叙事弱化版的《钢的琴》,主题内核依然是“关于东北老工业地区衰落的种种伤逝”。
据说导演2012年就已经写完剧本了,但一直找不到投资。
十年间,银幕上关于东北文艺复兴的皑皑白雪和满目破败已屡见不鲜。
剪辑太过拖沓,节奏有点奇怪——有些地方可以剪却没剪,有些地方不该切反而切了。
全片如果整体剪掉20-30分钟或许会好很多。
镜头设计很有风格,对话段落全是以单人镜头或者视点(POV)镜头切入,双人对话有时不给关系镜头,多人对话的关系镜头也很少。
通过镜头不断模糊主观和客观的边界,有些地方营造出“伪第四堵墙”的感觉,算是小设计。
风格和意象方面,影片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幽默感,对白诗意中略带尴尬:“他是个诗人”,“里面还有三桶”,“他的愤怒是真的”等等,对话节奏异常迟缓,显然是非写实的。
影片用“19岁的东北虎”,“32岁的熊”等意象进行指涉隐喻,同时台词中也大量充斥着“经济衰败”、“经济活动”之类的调侃。
比较耐人寻味的片中的饮食,每组人物关系和状态都有相对应的一种食品或饮料——片头第一个镜头章宇自己吸的冻柿子、小三跟张宇见面时喝的汽水、章宇回家给老婆带的榴莲、张宇跟兄弟一起时自己吃的烤地瓜、马千里跟讨债公司会面时吃的狗肉锅、马千里吃小二送的炸带鱼、马丽逼宫时两人吃的奶油蛋糕、原配跟小三第一次见面时喝的白酒,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每种饮食都暗示着某种的关系和状态发展,饮食男女,烟火扑鼻。
本质是个小众文艺片,登录大众院线口碑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主人公徐东坐在挖掘机上,然后来一个女孩儿,我还以为是一个小镇青年的浪漫爱情故事;然后后边的故事,还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延申到那么深。
我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没有来北京,我会不会成为电影中的主人公?
太有可能了!
首先,我要是没来北京,或是在北京混不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到上大学的地方,去找一个学校,去当语文老师。
然后,就可能成为主人公徐东了。
小城,肯定很难出头。
经济发展不好,遇到各种问题,特别是纠纷,也肯定再所难免。
我怎么感觉,我的性格和徐东太像了。
会有乱七八糟的朋友,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挣扎出一个乱七八糟的结果。
我们似乎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生活的“死结”中。
债务缠身的包工头,曾经那么辉煌过,一个项目就把他从神坛上掀翻了。
看着他无奈的杀死那条狗,请帮忙讨债人吃一顿好的;到被徐东逼着下跪道歉。
还有蛮不讲理的开发商。
这个包工头究竟错在哪里了?
还有马丽饰演的美玲,深信着的丈夫出轨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要找出另一个女人。
找出来之后呢?
虽然她用自己的大度,或者说智慧,解决了问题。
他丈夫回来了,生活继续了。
但是,一切都解决了吗?
她每每看到自己的丈夫,会不想那个女人?
这个心魔如何解?
离婚,还是自己也出一个轨?
主人公徐东为啥出轨,我没有看懂。
总之,他的结是妥妥的死结,一个也解不开。
无法面对妻子,愧疚自己的情人,看着无能为力的朋友,还有这个望不到尽头,又似乎一眼可以看穿的生活。
除了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地里,还能怎样?
是小城的经济不够发达吗?
生活在一线城市的我们,又好到哪里了?
似乎跟在哪里没有什么关系,这就是生活本身。
最后能够救赎我们的,还有什么?
抱着看喜剧片的心态来的,看完之后我真的想打负分,一个装逼卖弄故意深沉矫揉造作的(且算你为半个文艺片)非要打着喜剧的旗号来忽悠人?
全程跟喜剧有半毛钱关系吗,全篇语调故作姿态,稀奇古怪,每次说话都要半死不活的样子留很长的空白,听着那个难受,正常说话不能拍文艺片是吗?
东北就是这么说话的?
以喜剧出名的马丽全程绷着脸演一个悲催人妻也是不容易。
剧情无非就是一个婚内出轨,一个包工头被人追债两件事情,硬生生扯出两个小时的时长我也是醉了,上一个这么无语还是《地球最后的夜晚》,请原谅我是个俗人欣赏不了这么高级的电影。
媳妇看一半走了,我还硬着头皮抱着一丝希望看到结尾,黑白字幕把砸车的判了,债还了然后就演员表?
我靠,我人当场傻了。
咱说你作为一个文艺片你好歹整点鸡汤语录也算说得过去对吧?
我看了两个小时难道就是为了看砸车人得到正义的审判???!
你还不如告诉我卖大梯子那人梯子卖出去没有
希望以后的文艺片在宣传时别打着喜剧的旗号好吧,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我都想打12315举报诈骗了。
那种强行让我接受你的黑色幽默真的很难受,求你们做个人认真的问一句这电影是拍来洗钱的吗?
没看的,千万别看,别看,别看有那两个小时喝杯咖啡刷刷手机闭目养养神也挺好,真的,浪费生命。
相当糟糕。总觉得自己很牛逼就会很糟糕,总觉得自己不行就会慢慢变牛逼。
“你们文化人是弱势群体。”
东北与北欧同样的冰天雪地,但与北欧人沉默寡言不同,东北人多健谈,导演非要将一部故事发生在东北的文艺片硬凹成清冷的北欧风格,影片总是给人一种“夹生”的感觉,冷幽默也不代表天气冷。
东北(低配)版《大象席地而坐》。奶油蛋糕是幻象,下毒的菜是现实;寄养是幻象,杀狗是现实;大海是幻象,冰窖是现实;自由是幻象,困兽是现实。女人坐在冰撬上心满意足地向前看是幻象,男人在前面费劲地拖拽是现实……蔬菜是啥意思没猜出来,开大铲车是啥意思也没猜出来——观影过程像猜谜,大部分意象流于浅薄,一眼即知,留下的一两个透着导演强行安置还自鸣得意的文青式做作。观影不是猜谜,学胡波也没啥大出息,东北快成流量密码了,谁都想去跺一脚再舔一舔。从《大象》到《风平浪静》到《东北虎》,章宇再别接忧郁中年了,开始时那么灵气,现在眼角眉梢都是心累。
7分 事先说在前面,基于十分差劲的影院放映,导致银幕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影像质感糊的要命。但是电影还是让人惊喜的。东北人不爱看东北电影,所以家里这边基本没有排片了。能读出导演对这片土地的深沉怀恋和东北式幽默的浪漫呈现。可惜章宇还是章宇,人物塑造上略薄弱。
像被关在笼子里的东北虎,人习惯沐浴在穿过笼子的阳光。
对市场的妥协就是失败,演员选的太差了
8.0/10很好看,对它的喜爱胜过先前任何一部耿军作品。听制片映后说徐冬妻子的戏份原先并没有这么吃重,全因马丽的突然加盟才添了很多戏。不过效果是不错的,照初稿的三起三落那样整太没意思了,现在反而淡化了设计感,很生活。
“我年老色衰,经济衰败,只剩一个看似稳定的家庭。”中年男人像圈养的东北虎,电影是想谈这个主题,却在太多的地方点到为止了,代入感稍纵即逝,感觉像一块肉质不好的牛排还要做成一成熟。
相比之前两部,这部个人风格一样强,但情节太散,戏之间都不连着,节奏太慢,抖几个好笑的机灵表现伤感,但确实没意思啊
没去看大象成了东北虎,章宇,东北动物园名誉园长。
这部电影就像是,诗人出差去鹤岗,参加废话诗大赛,韩东乌青尹丽川,还有朱文李红旗,一边吃着炸带鱼,你一句来我一句,轻松愉快不休息,创作废话诗全集~
一星半。一是让人理解不了的永远都有的各种看起来合理的借口,诸如要小孩、耽误学习、就是不能养等等就可以抛弃的狗,二是必须憋住永远说不出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破败原因,所以东北永远变成不了北欧,本来东北没什么口号好喊,况且北欧也没啥不能说所以只能说这个,失焦之残酷莫过于此,而失焦还算能概括东北今日之处境,加半星。
拍这电影不是浪费钱吗?
siff 2.5星 真不太行
支离破碎,人物塑造有根本问题,章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撑不起和马丽的对手戏。各种人物之间没啥联系,拍不明白和艺术是两回事,剪成一个小时差不多
求求中国导演别再这么拍戏了!不是节奏慢就叫文艺片的好么?三条人物线没有一条讲好的,要不是章宇马丽演技在线完全看不下去的程度。同类型对比《日光之下》和同期的《一江春水》都好的太多了。配乐满,节奏慢。台词一句一句往外蹦,这种你就不要搞王家卫式旁白了好么?虽然如此还是有拍的比较好的镜头,比如为了烘托气氛的三个镜头,①开头的冻柿子②冬天的榴莲③章宇泡脚,还有人物的设计也算有趣,这个导演要避雷了。#2022院线电影04,评分:2.0/10。
这剧情,让我想起来之前被拖欠工程款然后抢劫运钞车的新闻。在冰天雪地的东北大地上,只有精神病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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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睡着,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