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的进入方式是文学青年的自述,但并不需要担忧这是一部枯燥讲述建设大美家乡或文绉绉阐述文学理想的剧集,之后你很快会发现,为什么李文秀(某种意义上是作者李娟的化身)的文字可以灵动轻盈,是因为她在这里的生活便是如此灵动轻盈。
导演也拍出了阿勒泰带给人的这种自由氛围,幕天席地是此地美景的基础,用视听建立起来的强烈临境感才是精华。
该剧群像逐个出场,毫无混乱感,几个主要人物个性十足。
张凤侠一出场就很吸引人,不娇气不矫情但是内心自信骄傲,过着令人神往的生活。
她不是游牧民族,却颇有浪迹天涯的侠气英气。
这便奠定了该剧的基调。
她找到了小卖部的成功运作模式,又跟当地人打成一片,赊账挂账一大堆但心里门清。
在她身上能看到不同民族的融合之美。
李文秀则是一个进入这个环境的“初学者”,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确实在惹事生非这件事上“锦上添花”。
有些情节设计和镜头语言是女导演的天赋,比如第一集,文秀悄悄偷听到老板的话,才意识到蒋奇明演的小广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前后两场戏极致的对比,很精确地让这个出场不多的男性形象立了起来,既有残酷的冷幽默,又令人错愕。
这促使了文秀急于回到一个有安全感之所在。
巴太是家里的小儿子,如果哥哥还在,他尚且自由一些。
但哥哥不在了,他突然成了“应该继承家业”的那个人,被父亲叫了回去。
河边,少年饮马,临水自照,拍到了于适最漂亮的角度,我想了想,可能只有女导演会这么拍,一个青春的清纯的正在迷茫中的形象,与他的小马一起,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他满心只有他受伤的小马,现在却要他解决这么复杂的家庭矛盾。
直男导演一定想不到如此温柔的视角去拍一个男孩(啊!
地图炮了)。
巴太迷人的地方不是说在展示自己多么帅气,而是一直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驯马、骑马、捣药、溜马、射箭、上树挂马头…其实前三集里大部分时候他还挺严肃的,让人有点陌生。
而最大惊喜是在我已经如此关注于适的情况下,这部戏里巴太的一举一动,都还是那么具有新鲜感,而且也没有(也不允许有)什么套路化、非自然的表演,他不仅学了哈语,也调整了普通话的口音语气,加上外形的改造(点了雀斑画了高原红),自身技艺对气质的养成,完全就是当地人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气质的符合度,其功能性远大于表演技巧。
这其实是表演实践中最高级的部分,很庆幸他前三部戏就有机会积累这方面的经验。
导演没有丢掉《送我上青云》里的价值体系,轻喜剧的外壳,内里依旧突出现实性,她仍在呈现许多不同程度的女性困境,比如嫂子为什么想离婚改嫁,她被支配的生活究竟要走向何方,巴太要解决家庭矛盾的核心,最终也是要处理自己的婚姻问题。
前三集更多处在人物出场、聚集的铺垫阶段,第四集开始后,主人公们开始转场夏牧场,据说会有更好看的剧情,更复杂的矛盾冲突。
文秀和巴太的感情也可以建立起来。
哎,真希望能一口气看完这300分钟的长电影。
看了四集,失望和不快开始压过其他情绪。
几年前读过李娟的书,主题很有趣,文风清新自然,但实话说同质化比较严重,是很轻松的文字作品。
至今仍然记得雪夜温暖的小屋;记得舞会上对麦西拉短暂的心动,很纯粹,很美好,无疾而终使它更加美丽。
看剧前听说增加了原创男角色,很期待,但当时猜测:也许是以麦西拉为原型,大概最多就是在20%以内的剧情里出场的无疾而终的暗恋。
然后发现大错特错。
视角和主线彻底变了。
如果从来没有看过李娟的原文,不会那么快觉得有问题。
原文是始终由“我”出发的叙述,“我”是绝对的主体,是“我”去探索阿勒泰,是“我”与家人、当地人结成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是“我”感受的世界。
但电视剧变成了李文秀与巴太两条线,不好说到底谁是绝对的主角,如果以篇幅来论当然是李文秀为主,但如果以观感来论则可能巴太要更胜一筹。
“我”的主体性被抹去了。
美好的少年,青涩的爱情,这不好吗?
这很奇怪。
看剧的时候,我不止一次觉得男女主造型的突兀,一个强悍高大的男子汉,一个文质温和的少女,他们的造型如此美好超脱,如同草原只是他们恋情的背景。
而关于阿勒泰,好像没什么可说了。
辽阔的边疆沦为背景板,这里不讨论历史与传统生活,传统与现代化的冲突极其简单地归因于汉族的邪恶入侵;自然失去了力量,似乎只是为了截图作背景,像旅客一样说一声“真美”以外无话可说;浪漫异性爱成为最主要的旋律,少女在爱,少妇在爱,母亲在爱,但这些爱情轻到支撑不住阿勒泰的重。
异质文化或民族的特质或许是重。
原始的、信仰的、习俗的,要怎么对待理性的、科学的、效能的现代?
《犴达罕》中失去枪的鄂温克猎人走向疯癫。
传统与历史的问题呢?
是像《极地》那样停留在过去简单纯净又快乐,还是像《蒙古草原天气晴》一样直面荒原的无情和生命的短促?
这部剧不是完全不理会这些问题:巴太纠结离开还是留下,托肯的孩子应该去哪里,没收了猎枪之后要怎么对付野狼;但是,提出问题之后也就到此为止了。
巴太为什么想要离开?
对现代性的向往或是实现某种人生理想?
一个牧民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想?
或者苏力坦为什么要让他留下?
难道只是因为这位父亲本性恪守传统?
最后导演下了一个论断,让苏力坦以忧郁的姿态喟叹:“我喜欢的生活一样样地消失了,这个世界一定要这样发展吗?
”……总之,这是一句叹息就能翻过的山吗?
导演用潦草粗放的笔触,勾勒了两笔现代与传统之殇,但这样的两笔真的触及到问题的实质吗?
问题从何而来,问题会到哪去;我们只知道有一个这样的表象存在着,但就像旅客一样无论如何不能走近。
在对托肯孩子归属的讨论里,李文秀这个角色的发言让我愕然。
她说,传统是相对的,时代是进步的。
如果说之前尚且只是觉得剧情有不合理之处,从这个剧情开始彻底引发了我的不安和不适。
原来导演要讲的不是阿勒泰,是反阿勒泰。
她不是要赞美前现代与自然,而竟然要歌颂科学和理性。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阿勒泰去对现代文明表示认可。
李文秀那段话简直荒谬、不可想像、离谱透顶……从中无法看出女主角任何闪光点,只能得出结论,她傲慢地俯视这片土地,期待现代文明改造所谓野蛮落后的风俗。
这绝不可能是书中的“我”会说的话,也绝不可能是一个有相当共情能力的人会说得出口的话。
说话的人是李文秀,而感到羞耻的是坐在屏幕前的我。
我为时至今日还要以守护为幌子而意图去改造的现代文明感到羞耻。
托肯这个角色来自原作里的人物吐滚。
有趣的是,原作是这样描述吐滚如何对待孩子与习俗的矛盾:“吐滚一个人操持饭馆,非常辛苦。
听说当地的风俗是寡妇再婚的话,前夫的孩子得还给前夫的家族,因此她一个人再苦也不愿意再婚。
”不愿再嫁的吐滚,摇身一变,竟然成为坚持要再嫁追爱的托肯。
因此托肯这个角色开始割裂:她不愿离开孩子;但为了再嫁她必定要离开孩子。
在这处割裂里,导演如获至宝地发现了“罪魁祸首”:传统。
它是阻碍吐滚变成现代独立女性的根本原因。
所以改造开始了。
要把吐滚变成托肯,就要重新赋予她“现代女性”的特质:她要敢于去投身异性爱,并且要以这个特质,去攻克最终的敌人:传统。
敢于去爱的托肯变成了草原上的现代人,是改造的现代性杀死了传统,使苏力坦妥协,夺走了孩子。
最终孩子们到县城上学,暗合了这一结果。
此时回望托肯这个角色,她是多么奇怪啊:她是草原上的母亲,但随时准备放弃她的孩子。
古怪的不止是这个被改造的托肯。
由导演采风经历和演员本人脱胎而生的巴太也很奇怪。
他好像天然地向往阿勒泰以外的世界。
他对酗酒死去的哥哥是怎么想的?
什么让他离开,什么让他留下?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苏力坦这个角色则更像是一个标靶,象征着古板顽固的落后传统,最终必定要被打败而消逝。
如果要论角色设定的怪异,“李文秀”几乎到了我完全不能理解的程度。
下班后衰弱的神经被她突兀的尖叫声和笨拙如儿童的姿态几度折磨。
她的行为很奇怪。
为什么一个在新疆待了并不短时间的女孩会那样怕马的头骨?
为什么一个完全不懂哈语的人一定要去要债?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转变想法决定去夏牧场?
导演尝试去给出解释:因为想从母亲那里拿到钱因此去要债,因为要陪伴奶奶所以决定去夏牧场;但这些解释那样突兀、奇怪,令人无法相信。
所有这些问题,产生于从李娟的“我”到“李文秀”的改造。
从第一集开始,导演就反复强调,李文秀是一个追求写作梦想的人。
而这恰恰是李娟的“我”不会去声称的。
她为什么为了写作而如此焦虑?
她为什么一直在问自己有什么作用?
很难想象李娟在书里会说出如此效能主义的话。
那种贫困匮乏中的豁达与随遇而安,突然变成了追求成功和压榨个人价值的焦虑。
写作,从自然和谐的流露,转而变为李文秀实现个人价值的跳板;最重要的是,导演再三强调:是实现她作为女性的个人价值的跳板。
离开讲座现场时,她去扶的是伍尔夫的相片;编辑面对另一个放弃写作的妇女时,极其生硬地引用了伍尔夫的话,说女性应当拥有自己的一间房间云云。
我没有感受到女性主义的力量,我感到的是一种被视为目标人群的讨好,或者是一种产生于半知不解的迎合。
关于女性主义,我关注到导演与影评对另一处改编的争论:奶奶或是外婆。
导演的解释很灵巧,她说,改编的出发点是自己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逃不开血脉的束缚,但又认为人与人的理解与扶持并非一定要依靠血缘,并指责以此批驳男权父系是对男女平权的误解。
这个解释很矛盾。
如果是为了强调血脉的束缚,从外婆改成奶奶意义不大,无论如何总是一家人。
如果说是天南地北的人相互扶持,那么为什么不干脆设置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角色,或者用原作中大量与牧民间的故事来填充呢?
而所谓从自身重男轻女的家庭出发进行思考和抗争,这样的出发点与《我的阿勒泰》的底色、与“外婆”这个原始形象真的能够统一吗?
连这处改编的意图我都觉得多此一举。
导演说要去展示阿勒泰的人情之美,但所感受到的只是母亲受制于婚姻的牵绊。
它狡猾地引入了一个本不存在的形象:早逝的父亲。
从早逝的父亲两端生长出两个全新的女人:一个是新造的奶奶,一个是留恋父亲的母亲。
这里不仅要改造外婆,更要改造母亲。
书中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的阿勒泰》全书没有一处提到父亲。
妈妈要深入牧区做小生意,要一个人去很远的森林里采木耳,这些都是她自己为了养家糊口而做的决定。
那位似乎有情感联系的“叔叔”,也不能干涉她想做或不想做的意愿。
这样自由自我的妈妈变成了另一个人:张凤侠是因为无法接受丈夫的死,而开始自我流放到越来越远的边疆,甚至开始酗酒;她一定要去仙女湾小道,为的是埋葬亡夫。
看来她几乎所有行动的内驱力,都来自那个看似已经死去、但仍无处不在的亡夫。
从妈妈到张凤侠,女人失去了自我的意志。
从不断怀恋的早逝丈夫到外来人高晓亮,她也像托肯一样投身浪漫爱情,养家糊口的物质牵绊对她如同虚设,最重要的是,去爱,并且仅仅只为了爱去行动。
至此,她从主体彻底被贬为了客体。
这种主客体转换在“李文秀”身上达到最高点。
朋友A评价,这是一个活跃在十几年前言情小说里典型的女主形象:她既要清秀文质柔弱、依靠拯救她的强大男人,又要独立自主坚强、创造自己的事业。
所以她轻易地摔倒、害怕与尖叫,而草原上无所不能的男人总能够拯救她;她还要去发表引人注目的言论,并将这些姿态展示为爱欲的商品,如同勾引的饵料一样吸引爱欲的对象。
一个极其矛盾的形象。
“我”从绝对的主体,变成一个矛盾到几乎无法呈现完整人格的对象。
如果问李文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笨手笨脚和无知无畏外,好像再也想不起其他特点,但笨手笨脚无知无畏难道能作为一个人的本质吗?
而导演让她扮演的天才作家,难道不更像一种展现给观众的姿态吗?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几年后李娟是这样描述那时的自己:那时的“她”生活在乡间山野,总与周遭现实格格不入。
周围人们都觉得这个女孩看上去和和气气,却怪异又孤僻。
“她”从不串门子,从不主动结交朋友。
闲下来总是独自一人深入远远的田野间河水边散步。
她没法融入当地年轻人的圈子,也不能接受像他们那样经营人生。
但“她”从来不曾否定他们。
反而总是羡慕他们……写这些文字的我,额外珍惜“她”与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与河边洗马的少年的相处,和巴哈提小儿子的“恩怨”,偶遇的赛马小冠军,乡村舞会上的漂亮年轻人,还有热情的姑娘古贝,邻居比加玛丽……我看似随意地,没完没了地铺陈各种记忆里的细节:亲密的,自由的,关于友谊的,关于爱情的……竟然有这么多。
(四版序)“我”的构建至少要依托两条线索。
首先是自然,她敏锐的感官打开一扇门,赋予她与辽远的阿勒泰同调的孤独与哀伤,因此这是一个敏感、孤独又悲悯的“我”。
其次是与人的连接,在与家人和当地人的互动交集里,她会从乌鲁木齐给家人们带五花八门不靠谱的小礼物;妈妈想要让她在城市里骑马通勤,她幽默地问难道马能看得懂红绿灯吗;她在乡村舞会爱上了年轻的麦西拉,但始终只是远远看着;她喜欢幕天席地在荒野大睡一觉;在漏雨漏风的棚布下用塑料袋去遮被子,还想着拥有塑料袋是多么幸运……她是一个友善、幽默、乐天又坚韧的人。
迥异于电视剧,书中“我”的这两条线从未割裂,因为“我”面对的始终是天地辽远无际、生死命运难测的苍茫,但在这广袤寒冷到残酷的环境里,“我”用敏感的心去接受自然和命运的赐予,用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去演绎荒原里蓬勃的生命力。
严酷的土地也能长出渺小的花蕊,这难道不是人身上最耀眼的光辉吗?
人的价值。
“我”的人性之美,被拆解了、被贬低了。
“李文秀”的价值不再是她自己,而改换为所谓的“梦想”。
对“李文秀”而言,最致命的改造一是功利主义的写作,一是另一位主角巴太的挤占。
似乎大家喜欢用所占戏份多少来判断谁是具有主体性的主角,但主体性无法用资本性质的计值来衡量。
而即便不从主体性来考虑,从故事的线索来看,巴太也是绝对的主角。
电视剧的故事是:梦想当作家的李文秀回到阿勒泰,最后又离开阿勒泰的故事。
单纯从李文秀故事的线索来看,倒可以说十足的散文化,而全剧中激烈的冲突,几乎都是暗自围绕着巴太或巴太一家来展开。
巴太的父亲与巴太的矛盾是离开或归来;巴太的嫂子面对的是追爱或抚育;巴太与文秀的爱情;即使是高晓亮对草原的入侵,最后也要与巴太的爱情一起收束在巴太的爱马踏雪之死中。
踏雪之死这一全剧的高潮,是由巴太去选择、去实施,而李文秀能够做的就只有接受了。
主体性在无所知觉里悄然转移了。
所以观众会有这样的感想:巴太是鲜活的,文秀却无法共鸣、令人厌烦。
至此,终于发现了李娟的“我”是如何被拆解的。
“我”的主体性、行动力量化为了巴太,而“我”被改造出来的接受自恋的感受器变成了李文秀。
厌女的倾向在这里凸显:一分为二的拆解以后,占有主体性的是男人,接受自恋的是女人;所以有那么多人评论热爱巴太而厌恶文秀,到底是一种创作者发自潜意识的两性认同,无论是不是去扶伍尔夫的相框,也都无济于事。
在这样的框架里,“爱情”仍然有着它该有的意义吗?
看到导演采访时我会点进去看看,这是最近看到的《人物》里导演对爱情表达的看法:我更愿意我写出的女性角色,想爱就去爱。
我不觉得每一段感情一定要别人特别爱她,付出得比她更多,才是一份很好的经历。
现在有很多对所谓女性强大的描写,是把她描述成灭七情断六欲,有谈恋爱的时间不如去挣个钱;或者把每次恋爱当成一种一次性的艳遇。
我也不认为这种状态下她们真的开心,就像「渣男」本身我也不觉得他们开心。
人类对情感的渴求是发自内心的,可能目前女性的渴望还会比男性多一点,男性可能更渴望去征服世界,但这不意味着对感情的渴望就低人一等。
当然每个女人都有自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如果你就是想做一个男性化的女性这很好;但如果你不是,你只是为了表现自己强大,或者是因为讨厌「女性特征」,不想被归为「女性」,从而把自己变成了「名誉男性」,那才是对女性的蔑视。
我很希望文秀有一个全情投入的爱情,张凤侠也有一个全情投入的爱情,不管结局怎么样,只要你愿意,你去释放了,在其中感受到爱情的美妙了,那就值了。
一番看似正确的话语,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导演在其中无意流露的真实意见。
她似乎认为,一个真正的、非男性化的女人,是应当去爱的,浪漫爱情不会使她表现得强大,而能够真正使她强大。
在向女性寄予应当去爱的期望时,是以浪漫爱情为界重新对女性进行划分。
去爱的是女人,不去爱的是男性化的女人。
而“男性化的女人”是以尊重的名义被放逐的,只有通过浪漫爱情,女人才得以成为自己。
一切竟还停留在波伏娃写作的情状里,爱情仍然是女人的通行证。
而要摆脱这种服役,唯有一种道路,就是变得衰老、失去性的意味,比如剧中的奶奶。
而爱情真的能使女人强大吗?
导演提到现代女性期望断情绝欲,事实上这是长期以来女性主义作家对爱情的质疑而产生的结果,她们认为,浪漫爱情不仅不能使女人强大,相反,却使她们陷入无法改变的从属地位。
“女性主义者们认为,浪漫爱情并非带来超越感、幸福、自我实现等的源泉。
然而爱情却是造成男女之间鸿沟的主要原因,爱情还形成一种文化实践迫使女性接受(并‘爱上’)她们相对于男性的从属地位。
因为坠入情网后,男女双方不断加深着两性各自的身份认同之间的鸿沟:西蒙·波伏娃有句名言说道,男性即便在爱情中也保持着自己的主权,而女性则打算放弃她们自身。
……浪漫爱情不仅隐去了阶级和性别隔阂,且实质上使之成为可能。
……女性主义最引人瞩目的主张是:爱情和性活动的核心是权力斗争。
”相反的异见是:“爱情意识形态中固有的平等主义诉求,及其对父权制由内而外的颠覆能力。
”(《爱,为什么痛》)无论爱情到底是让女人走向平等,抑或是“掩盖并美化了两性关系核心中各种深刻的不平等”,必须承认对于女性而言它的双面性。
这不是一句“爱情的美妙”就能一笔揭过的问题。
再退一步。
甚至问题并不是“女人应不应该投身爱情”,而是:被表达出来的女人是否应该投身爱情。
也就是说,被表达出来的女人是否拥有不去爱的权利?
在作品中臆构一个形象,意味着无法避免去述说作者的思想。
穷尽电视剧的女性角色,荒谬的是只有年老的奶奶被允许不必去爱。
但导演强迫这个老妇人为此沉默。
在原书中有这样一段:外婆,“痛苦”这东西,天生应该用来藏在心底,悲伤天生是要被努力节制的,受到的伤害和欺骗总得去原谅。
满不在乎的人不是无情的人……你常常对我说:娟啊,其实你不结婚也是可以的,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
你不要再受那些罪了。
你妈妈不晓得这些,我晓得的……外婆,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有些明白你的意思。
虽然现在的我还是一团混沌,无可言说,无从解脱。
但能想象得到,若是自己也能活到九十六岁,仍然清清静静、了无牵挂,其实,也是认认真真对生命负了一场责。
最安静与最孤独的成长,也是能使人踏实,自信,强大,善良的。
大不了,吐吐舌头而已……外婆的孤独和劝告被禁止再度出现在导演营造的浪漫乌托邦里,这种删除恰恰有它有意为之的用心。
受罪。
无情。
孤独。
这种冷酷被隔绝了,以至于由外婆生发的奶奶,几乎成为一个童稚无知的傻瓜。
但是我要更深地问:这部电视剧里表达的,确实是爱吗?
我认为不是。
观众透过文秀的双眼,看到英俊勇武又温柔笨拙的异族少年,他的魅力无可抵挡,以至于不止是文秀,连观众也被激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然的爱。
这个少年是如此驯顺,你想让他来爱你,他就爱了,并且是从始至终永恒的爱,无需忧虑的爱——他的婚配的危机,也迅速地化解在他表达的爱意里。
他有意的捉弄、无视,归根到底不是一种反对的否定性,反而是推波助澜的肯定性,只是用相反的姿态表现出同质的爱的内里。
而爱欲却不会是肯定性。
爱欲的对象是他者,是“个体在自我的王国里无法征服的疆土”(韩炳哲)。
他者是脱轨的、不可掌控的、不可支配的,自我被他者彻底的否定,而爱就是要承认自我的“无能为力”,承受那些无来由的伤害。
以前读毛姆的《人生的枷锁》,很喜欢他写作的那种对情不自禁的爱无能为力以至于痛恨:“他憎恨她,蔑视她,但又一心一意地爱着她。
”李娟写到爱了吗?
书里是这样写麦西拉:我在乡村舞会(当地人称之为“拖依”)上认识了麦西拉。
他是一个漂亮温和的年轻人,我一看就很喜欢他。
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走到他面前和他跳舞?
——我的鞋子那么脏,裤腿上全是做晚饭时沾的干面糊。
我刚干完一天的活,脏外套还没换下来。
最好看的那一件还在家里呢……于是我飞快地跑回家换衣服,还洗了把脸,还特意穿上了熨过的一条裙子。
可是,等我再高高兴兴地、亮晶晶地回到舞会上时,麦西拉已经不在了,他已经走了!
真是又失望又难过。
但又不好意思向人打听什么,只好在舞会角落的柴禾垛上坐下来,希望过一会儿他就会回来。
……麦西拉又会怎么说呢?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我一个劲地想着一个人。
并且不知为什么竟有希望。
可是在这样的夜晚发生的一切都无凭无据的啊…………果然,没过一会儿,麦西拉和另外一个年轻人拉开门进来了!
他们说笑着,向我走来……然后越过我,俯身去取自己的外套。
我连忙起身,帮他把外套拿下递给他。
我以为他取外套是因为要走了,可他没有。
他只是翻了翻外套口袋,摸出一个很旧很破的小本子,取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条给了同来的人,然后又顺手把外套递给我,我连忙接过来搭回床栏的原处。
然后——居然当我隐形似的!
他只顾着和那个人说着什么。
等那个人捏着纸条推门出去了,麦西拉这才回过头来,对我说:“谢谢你。
”……我做梦似的看着四周,除了我们两个,所有人都喝得差不多了,酒气冲天。
似乎他们离我们很遥远——无论是嘴里说的话,还是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和我们都接不上茬。
房间里的氛围整个都醉醺醺的。
我悄悄爬过去,从他们的腿缝里找到一只翻倒了的空酒杯,用裙子擦了擦,又顺手拎过来半瓶白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递给麦西拉。
他停下来,笑着道谢,接过去抿了一小口,然后还给我,低头接着又弹。
我捧着酒杯,晕晕乎乎地听了一会儿,似乎刚喝过酒的人是自己一样。
忍不住捧着酒杯低着头也小口小口啜了起来。
一边听,一边啜,一边晕。
大半杯酒让我喝见底了时,这才意识到再这么坐下去实在很失态。
于是又晕乎乎起身,滑下炕,从炕下那一大堆鞋子中找到自己的两只,趿上,穿过一室的嘈杂,悄悄走了……推开门要踏出去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麦西拉仍坐在那个角落里,用心地——又仿佛是无心地——弹拨着,根本不在意我的来去…………我走到土路尽头的高地,拐了个弯儿,准备从另一条路上绕回去。
前面再走下去,就是戈壁滩和旱麦地了。
水渠在身边哗啦啦流淌着,水流清澈而湍急。
我沿水渠走了一会儿,上了一架独木桥。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麦西拉。
他也在翻土块。
他正在水渠对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弯着腰端起沉重的装满泥浆的木模子,然后紧走几步,猛地翻过来,端正地扣在平地上,再稳稳揭开,扣出来的泥坯整整齐齐。
他的侧面还是那么漂亮,头发有些乱了,由于正在干脏活,穿了件又脏又破的衣服。
我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像和哈布德哈兰开玩笑一样也来一句“干吗呢?
盖房子啦?
娶媳妇啦?
”幸好他干得很认真,没有注意到我来了。
我怔了一下,赶紧转个身,顺原路快快地走掉了。
我为什么总是那么的骄傲呢?
我不愿意如此悠悠闲闲、衣着整洁地见到浑身泥浆的麦西拉,正如那晚我不愿意邋里邋遢地面对他一样。
我连自己都不能明白,就更不能明白别人了……麦西拉就像个国王一样。
他高大、漂亮,有一颗柔和清静的心,还有一双艺术的手——这双手此时正有力地握着铁锹把子。
但是我知道,它拨动过的琴弦,曾如何一声一声进入世界隐蔽的角落,进入另一个年轻人的心中……我真庆幸,有一些话,自己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以后,我会爱上别的人的,年轻岁月如此漫长……想到这个才稍微高兴了一点。
要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当我已经知道了梦想的不可能之处时——不仅仅因为我是汉族姑娘,不仅仅因为我和麦西拉完全不一样……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明白。
幸好,从头到尾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过,什么也不曾让他知道…………更远的地方是金光灿烂的收割后的麦茬地。
有一个人正从那片金光中走过来,扛着铁锹。
我便站住脚,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
但他不是麦西拉。
发自无凭无据的爱,但麦西拉并没有应和这份爱,他向“我”走来,然后越过“我”。
作者把失落写得那么轻盈,但你知道他是一个活的形象,一个活的人,他是无可掌控的他者。
麦西拉只出现在短短的一章里,他的形象是那样模糊,关于他的家庭、朋友、性格、爱好,我们一无所知。
恰恰是这种模糊,引发了最美好的想象,一种最严重的理想化。
我想到《情书》里柏原崇饰演的藤井树,死亡让他永远再不可知,所以对于女主角而言,他是绝对的完美,绝对的他者,带来纯净的爱欲。
巴太却不会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他是一种太具体的幻想。
在女性向的情感作品里,格外青睐一种异族的英武男子,从多年前至今的言情耽美小说,到至今还能回忆起来的夏达的阿史那隼、横空出世的理塘丁真,他们要野性但纯粹,要异族的不可识认,甚至带有宗教性的高洁。
但最重要的是,或者说女性浪漫爱情幻想中一以贯之的是,他是作用性的,他是要去提供一种足以满足自我的、绝对安全的爱恋。
由于这个幻想中具体的对象俊美、强大、具有无可匹敌的魅力,因此他所青睐的自我也变得具有十足的价值,这是一种价值的置换。
他不是他者,而是爱欲的自我投射,是一种自我中心主义,是自恋。
踏雪之死以及带来的避而不见和决裂,会是一种他者的否定性吗?
恰恰相反。
巴太为了解救文秀而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马,由此巴太的人格像死去的踏雪一样被绞碎,他完全驯顺地服从于自我的命令而伤害自己。
而那暧昧不清的决裂,只是人格绞杀之后不得已的余波,支撑着巴太这一角色在终结的苟延残喘,而故事最后竟然仍走向重逢和可能的幸福结局。
或者说,亲密关系就一定通向浪漫爱情吗?
人和人的关系是那么复杂。
李娟笔下的妈妈与叔叔、吐滚与守林员,从未透露过爱情的甜蜜。
依赖甚至直到婚姻,都不一定等同于浪漫爱情。
让我们这样去想象:如果托肯与朝戈、张凤侠与高晓亮的结合,更多是出于经济的、生活的原因,不是那样美满、那样理想……乌托邦碎裂了,可是生活也就浮起来了。
我知道一定有人想要辩驳,改编作品应当拥有绝对的自由,有完全超脱于原作的权利。
我和朋友B讨论,她说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部作品。
我问你有读过李娟的书吗?
她否认了,但坚持说电视剧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作品。
真够自大的……。
它不是“我的乌鲁木齐”“我的北京上海”,而是“我的阿勒泰”。
大到阿勒泰这片天地、小到“小鸟牌香烟”,妈妈、外婆、我、吐滚、麦西拉,几乎一切的开端,都肇始于李娟独特的生命体验,而胆敢大言不惭地宣称,这是一部完全独立的作品、拒绝基于原文的解读?
反复观看和试图概括之后,我发现这部电视剧几乎最大的问题是虚浮。
创作者(有意无意地)宣称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的、自然主义的、描绘纯净爱情的作品,而事实几乎是背道而驰的。
女性主义、自然、爱情都沦为正确的标语、外在的表象,就像通过某个配角去念一句伍尔夫的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间房,或者让老牧民给妻子送花,或者让托肯一直念搓衣板,这些行为的落点是那么清晰,以至于你知道它必定就是要去反映某个现实问题。
它不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而是极其生硬地被划出来强调:请看,此处是女性主义的强调;请看,此处是现代性与传统的矛盾。
伍尔夫、送花、搓衣板……全部变成了工具。
你会发现它表达的是正确的,就像导演本人接受的许多采访里面显示的那样,好像她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是一种抽离了生命力的正确。
悲伤的、孤独的、痛苦的、无可奈何的,这些都被抽离了,因此爱情被置换为自恋,阿勒泰不再有残酷而只剩下美丽无机的风景,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就像一个旅行者去了几天之后匆匆下了一个定论:这里是幸福的乌托邦。
所以虽然它不是描绘城市生活的电视剧,但具有一样不落地的虚浮。
这种虚浮是不是有意去制造的?
我不清楚。
经常会看到一类评论,认为生活已经这样辛苦,为什么还要在虚构世界里自找痛苦。
也可能正是在这种社会性的苦闷里,虚浮的乌托邦不得不出来作以“拯救”的姿态。
创作者和观者都无法承受超出安全的舒适以外的故事。
爱情必然是甜蜜的,自然只是优美的风景,现代性会解决传统的问题,善良最终会打败邪恶,有情人总是终成眷属。
然后呢?
后来我发现,对于文秀一家三代人而言,最值得思索的改造,是让她们彻底听不懂异族的语言。
文秀与奶奶完全听不懂哈萨克语和蒙语,张凤侠大概只能听懂常用语。
而这是李娟的书里没有强调过的。
为什么这么处理呢?
大概因为如果让她们懂得了当地的语言,创作者就无法再借助她们遥远的视角去美化阿勒泰的一切。
为了让痛苦永久被驱离,她们只能作为阿勒泰的旅客,为电视前的众多旅客,提供一份加上美颜滤镜的浪漫游记。
《我的阿勒泰》是近年来我最喜欢的国产影视作品之一,尤其是最后一场的巴太杀马戏。
从我的阅片感受来说,近期恐怕很难有导演可以突破了,在个人喜爱的程度里是top级别。
巴太杀踏雪是整部剧集最重要的表达。
有些评论常常说一部国产剧很像电影,几乎都是指一些jpg或mv感强烈的镜头,或者就是打光上线了(《我的阿勒泰》也确实是电影班底)。
但是从我的角度,所谓的电影化是我们能够从一部影视作品中看到作者型导演最核心的表达。
在《我的阿勒泰》中,巴太杀踏雪这场戏,恐怕就是导演滕丛丛最重要的表达了。
我会非常欣喜于这个类似“哪吒自刎”式样的表达,终于不再是男导演而是女导演来讲述了。
甚至于从剧中的表达来看,巴太杀踏雪杀掉的不是外力,而是内因,这是属于女性导演非常微妙且细腻的一笔,带有非常新鲜的创新感,以及极强的力量感。
(毕竟哪吒这个元素,我都说了好多年了,听播客的朋友恐怕都要听腻了吧。
)01记得在李娟的原著中,她曾用了一整章的篇幅来描绘马对于本地人的重要性,强调了马是本地人的通行证。
其实这里描绘的就是一种土地归属感是通过马来实现的,她以书中“少女李娟”的角度也曾强调过自己非常想要一匹马。
从我的理解来说,“少女李娟”要的不是马,而是拥有了这样的一匹马之后,她的自身认同感和漂泊感会得到缓解。
也因此,后来家中挖了水井之后,她的认同焦虑就得到了一些缓解,因为水井扎在了土地里,和“想要一匹马能够得到本地人的认可”这两者之间的作用是一样的。
此外,剧中李文秀问奶奶自己算不算新疆人,奶奶在市集走失的情节等,也和这个表达是一致的。
早在剧集开播期间,我就说过踏雪是巴太的精神体。
踏雪虽然拥有强健的体魄,但因为受到过惊吓,所以无法上场比赛。
这和巴太的人生经历,以及他面对父亲时的心理状态是吻合的,他热爱踏雪的同时,也是在爱护内心想要自由但却被某些问题牵绊住的自己。
当巴太向父亲妥协,带着踏雪回到彩虹布拉克时,他就像是掉入了幻想中的“世外桃源”一样,本地人的身份像催眠剂,让观众和巴太都以为他是属于这里的。
但是内心仍然想要往外界奔走的巴太,也会对他的身份认同感产生疑惑。
所以巴太和李文秀在人物设定上,都有一种间离感,看起来很不像本地人。
剧集开播时也有人这样评价过,仔细想想这是夸奖啊,因为那时的他们和他们脚下的土地还没有产生情感链接,也就是还没有产生认同感,还在迷惑的时候,不像才是对味的。
02在剧中,李文秀代表的是非本地人的本地人,巴太代表的是本地人的非本地人,虽然有点拗口,但在我看来,就是因为这样的设定,这两个人才有了侯孝贤作品《刺客聂隐娘》核心宣传语“一个人,没有同类”的效果。
剧中李文秀和巴太的相互吸引就出自于这种“异类感”,他们在初次见面时就觉察到了对方和这片土地的关系,隐隐有了惺惺相惜的好奇感,也因此才有了互相的吸引和探查,这可比纯粹说两人是因为少年男女的异性相吸高级多了,导演和编剧真的很厉害,我喜欢。
随着剧情发展,李文秀和巴太这两个人的相遇和感情变化也很有意思。
从我的角度来说,整部剧集中的他们并没有达到爱的那个地步。
他们更像是中了“世外桃源的毒”,以为碰到了“相同属性的异类”就能缓解掉内心的认同焦虑,甚至于还可以按照某种约定俗成的生活状态,就此原地结婚生子…如果真是这样安排的话,那就不是滕丛丛了!
这也就体现了最后那场杀马戏的绝对重要性——当巴太挥刀砍向了他精神世界里的踏雪时,也就像极了哪吒自刎斩断自己和世俗世界的一切链接一样,他们从此都自由了,被困住的精神体死去,他们的迷茫变得不再重要,这是个体独立意识的觉醒,也是整部剧集最具有电影化表达的时刻。
03在巴太杀踏雪这段戏中,痛苦的巴太看向李文秀的那一眼必定是锥心的,因为他在那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他和李文秀之间的情感,并没有达到爱的浓度,异类的惺惺相惜也不能替换掉他的个人诉求和意志。
所以这一幕的巴太是绝美又残忍的,从里到外都是“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切肤之痛。
与此同时,巴太也在用自己这残忍的一幕,启示了李文秀的个体意识觉醒,让她从最初匆匆忙忙想找到内心落定感的状态,逐渐变得沉稳,少女的姿态开始褪去,她变成了一个纪录生活,观察世界,去一步步确定自己和土地关系的亲历者。
当剧集结尾,李文秀和巴太终于放下一切,再次回到阿勒泰时,她和土地的关系才产生了变化,有了感情。
只有当两个人和他们脚下的土地真正产生链接时,巴太和李文秀之间的爱才有了真正产生的条件,他们的故事在未来。
从我的角度来说,没有李文秀就没有巴太,没有巴太的话,李文秀的故事也不会完整,他们是对照组,需要互相感染和影响,这是戏剧创作的重要视角,也是女性视角下用性别讲故事的一个好办法。
去年在海浪电影周的时候,听到有原著作者点评文学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感受,她认为这是灵感和灵感的对撞,原著作者的灵感激发了影视工作者的灵感,各自的灵感又铸就了不同的作品。
李娟的原著是佳作,滕丛丛的改编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于适的巴太也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补充:《我的阿勒泰》中,巴太喊踏雪“宝贝”(字幕),这句话的哈萨克语是“我的命”的意思,演员于适曾在采访中有提到过他有特意请教过别克大叔的扮演者。
剧集播出后,关于巴太杀踏雪这场戏,于适还分享过一个幕后花絮,背景音乐是坂本龙一为《末代皇帝》写的配乐《阿嬷在哪》,也是一个需要被极速切断情感纽带快速成长的关键元素。
显然演员是懂这段戏的表达的。
一个角色之所以能够成为真正的人物,走进观众的心里,除了创作端幕后主创的功力之外,也依赖于演员对角色的理解和爱护。
于适之于巴太,和于适之于姬发一样,都演员和角色的互相成就,得益于真人演员对虚拟角色的爱护。
另外一个补充:《我的阿勒泰》开播期间,主创扫楼扫了两场,中午那场我有围观,没有听到杀马戏时于适说切到自己的花絮,结果晚上刷视频时看到他在另一场说了,当时还挺惊奇的。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主创中间还参加了一个新华社的访谈,滕丛丛导演现场提到了于适在杀马这场戏时切到了自己大腿的幕后故事。
由于片场的时间不等人,虽然于适受了伤,但还是坚持又拍了一条,然后才驱车一小时去了另一个地方的医院所在地。
(滕导在采访中还提到导演如果选角选对了,演员会赋予角色更多…)如果没有滕丛丛导演的率先提起,我想按照于适本人的性格,可能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件事了吧。
那就我来记下这件事吧,记录一下一位青年演员可以为角色做到什么程度。
加油!
十八九岁的李文秀,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讲座上问了她敬仰的作家该怎么办。
作家说:“去爱,去生活,去受伤。
”看到这里我已经满头问号了,“青春疼痛文学”死灰复燃啦?
如果你要表达“成长路上难免受伤,不要害怕”,那么“勇敢”这个词不够准确而闪亮吗?
鼓励一个十八九岁迷茫的少女去受伤,我看不出这背后有什么善念,反而觉得是动机不纯的诱导。
女孩子的试错成本真的太低了。
任何一个走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女孩,迈出脚步之前,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因为你不知道前面出现的是策马奔腾的巴太还是骑摩托车满心算计的高晓亮(后者概率更高)。
那么,再谈谈我喜欢的部分吧。
忍不住截图的这几个画面:1️⃣李文秀和好姐妹们盛装打扮去参加婚礼,路上不紧不慢,穿过草原和松林,时而为泡泡糖一样的松脂停驻,时而随意采下一朵鲜艳,互相簪在耳鬓。
虽然她们各有难题与心事,但不妨碍她们手拉着手,没心没肺地去赴一场盛大的晚宴。
2️⃣李文秀和妈妈张凤侠关于“有用无用”的对话。
其实一直觉得张女士人如其名,这个“侠”字,让她的人生底色多了几分江湖中人的万丈豪情。
虽然有时这豪情是一种掩饰,但是她还是找到了疗愈自己的一条路。
3️⃣奶奶清醒的时候,偷偷把缝在裤兜内侧的全部家当掏出来给李文秀。
任何一个祖辈带大的孩子看到这里很难不触动吧?
一模一样的收纳方式,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宠溺。
《我的阿勒泰》有这几条亲情线和友情线作为复调,才让它不至于沦落为被田园牧歌包裹的青春疼痛文学。
人的生命历程要感受的爱有很多种,我更愿意相信巴太只是叠加了无数层女主滤镜的白月光,是模糊的,遥远的幻影。
大可不必为了追寻这个不存在的身影踏上旅程。
因为,新疆本来就很美啊!
(虽然我还没去过,可恶)
我的阿勒泰 (2024)8.92024 / 中国大陆 / 剧情 / 滕丛丛 / 马伊琍 周依然站在人文关怀的视角上,我的阿勒泰实在是太美好,让我找不出哪怕任何的缺点。
这些年不论中外,我少有在现实向的影视作品里,看到正常的、合理的、饱满而不刻板的角色塑造与情感联结。
尤其是亲子关系与两性关系。
而阿勒泰中的男女老少,有些甚至只有寥寥几笔的勾勒,都让我能够深深的共情。
……
血缘与民族的脉络交织在张凤侠和苏力坦这两个人物之中。
张凤侠是母亲,同时也是她自己。
她有自己的执念、追求、财迷,以及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恋爱脑。
她从不过多管束女儿,大剌剌放手给文秀自己体验。
可一旦倒霉闺女惹出任何麻烦,嘴上吐槽完了,关键时刻还是一定要挡在闺女身前,给人鞠躬道歉的。
自己毫无包袱,也不拿包袱为难身边人。
张凤侠明白,这世上没有出厂设置拉满的完美孩子,没有缺乏经历就起作用的唾沫星子说教,也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个人好恶。
这份经验和豁达也让她跨越了民族文化了隔阂,成为阿勒泰屹立不倒的小卖部女王。
苏力坦是父亲。
他当然有着诸多问题,却不是一个僵化得不可理喻的“大家长”。
他谨遵传统,但并非失去人类正常思维的死板守旧,也没有像个复读机一样的念念叨叨。
他讲道理,负责任,不因为自己的价值观而要求和批判家族之外的任何人(当然也不太接受别人批判自己)。
他管束孩子,却也为孩子们做了最多的工作,是全家人的引路者和保护伞。
他不认同张凤侠和李文秀,仍然会信守承诺,口嫌体正的关照,保护她们一路前进。
苏力坦有着自己的道德准则,那是故土和游牧生活所赋予的心灵约束。
他只是抛不下那些祖祖辈辈难以割舍的,对牧场的眷恋和归属。
所以,尽管托肯和巴太都对父亲有诸多的不认同,他们也从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叛逆孩子。
托肯会对文秀骄傲的讲道“要不是我爸爸救了你们,今晚树上睡觉”;巴太会考虑父亲的固执和颜面,说“交枪的事情,你们先别提,我再劝劝我爸爸”。
……关于两性的表达并不尖锐,却也耐人寻味。
诚然,小于塑造了一个和夏牧场一样清澈美好的巴太。
他是纯真的,对所有事物和生命都充满热情和善意;他也是细腻的,隐忍的爱着家人与心上的女孩;他富有责任感,不惜让渡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自由。
巴太和文秀都代表着年轻的力量。
如果说文秀是投入湖面的卵石,那么巴太就是她激荡起的涟漪,是旧事物和新生的联结。
然而,男性角色的出彩不会掩饰女性角色的苦难,更无法遮盖女性角色的光辉。
就像巴太到最后也没有带回来的那块搓衣板,最后托肯是在同为女性的文秀手中得到的。
因为洗衣服在游牧民族中,是独属于女性的体验;那条流淌的河水,是生命、生活和女性之间的独特脐带。
所以,巴太为嫂子奔走、苦恼、争取……却唯独不能记得一块搓衣板;所以,托肯会哭着说,“一年了,没有人在乎”。
有人认为这一点不好,我却非常喜欢。
这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
因为一个两个善良的男性,永远也替代不了女性自身的觉醒。
觉醒来自于真实存在的女性困境和女性体验,那些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因浆洗粗糙的双手,被消磨在灶台和床帷的自我,不被尊重的隐私、边界和尊严……是由内至外的,不该指望那些他者。
如果那块搓衣板来自于巴太,我反倒会觉得像一种不真实的大团圆结局,“落了俗套”。
而编剧则非常善解人意的用接生小羊、少年爱恋等情节软化了那些可能的冲突,让搓衣板的隐喻变得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
张凤侠,苏力坦,巴太,文秀,托肯,还有奶奶,村主任,库兰……我爱的角色实在是很多。
正因为如此,阿勒泰里所有人的结局都令人太难以释怀。
毕竟,所有人都活生生在你面前生活过、幸福过,怎么能忍心再看着他们走向落寞?
最令我欣慰又心酸的一点,这里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对立,每个人都是善意的,鲜活的。
他们没有“作”,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生活。
但时代和人心在流动,世界千变万化,生活本身已经有着太多太多不得已。
……
在我眼里,艺术之于社会,就好像一条河流的水面。
观众们可以看见的一切,都来源于河流里、河岸上所生长着、生活着的自然物,亦或者倾倒入的人造物。
不过其中一些易于漂浮在上层,可以轻易的被发觉;一些与其他物质产生反应,本质未曾改变,却以不同的化学和物理形态呈现;一些则会沉淀在水底,容易被忽视,需要耐心的、仔细的观察,才能看的清晰。
或许不成比例,仅供参考,但它们的集合确确实实反映着社会整体。
过去跟着在老师们去往一些陌生的社会,见到形形色色的文化和个体,我常常触动于,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是无法被大众所看见的。
他们同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信念和坚持;他们的表达欲很强,梦想看到比自己的生活边界再大一些些的地方,也有着被看见和被理解的渴望。
我相信主创团队都是很温柔的人。
他们能够看见每个人的情感、触觉、伤痛和远方,将它们加入一些细腻的理解,娓娓道来,也没有在结局中强求任何人须得改变。
看见——不带凝视、并尊重的,也不因此丢掉自己的是非和立场——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件重要,又珍贵的事。
君子之爱人也以德。
以责人之心责己,以爱己之心爱人。
嗯,一点点惆怅,一点点释然。
万物总有始终。
作为阿勒泰的过路者,我希望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远方和归属。
《我的阿勒泰》真得很养眼,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昨晚本来还有场架要吵,吵到一半,想起我还有2集剧没追完,我赶紧扔下家里的沙雕,去继续追剧。
事情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架随时可以吵,剧还是要紧凑地追完。
这种没有写小地方的风土人情,且没有大转折、强烈的戏剧和冲突感的剧,能意外爆火,我觉得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01我们都可以有自己很“土”的梦想,并且大言不惭地守护好它这个梦想不一定能让你一朝逆袭、咸鱼翻身赚大钱,也不一定能让你买房、买车、出人投地,但是,它能让你活得和别人不一样。
它会让你觉得生活很有趣、还有很多美妙,和未知的事情等着你去发现和挖掘,你更愿意相信:明天会更好!
这个梦想,就像黯淡生活里,从缝隙里照进来的一道窄窄的光。
而梦想之所以这么稀罕,是因为我们大部分人,都在现实里,忙着赚钱、活命、养家、养娃,很多人都已经没有梦想了。
就算有,只要这个梦想不能帮自己“变现”,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梦想。
就像辛辛苦苦养了个娃,没有鲤鱼跃龙门、帮你脸上贴金,都不好意思提一样。
所以,我们看到剧里那么文弱、胆小怕事的文秀,在天台上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当作家、想去北京……我一定能写出好文章的,
我们会惭愧,惭愧自己没了梦想、没有好好护住自己的梦想。
看到巴太的梦想是当一名优秀的驯马师,懂它们、爱它们、疗愈它们、让它们成为马场上的佼佼者。
我们会惊叹,原来梦想可以是好好“爱”?
爱的还是一帮不会说话、也不会给你回报的牲畜。
02我们不需要那么有钱,也可以过得很幸福、很快乐早几年前,说这样的话会被定义为:lower。
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坚信:一分努力一分收获、付出就有回报;生活就应该精致、体面、品质,别人有的我们都要有,平庸、平凡、不努力、不上进、不鸡血都是可耻的。
这几年,经济持续低迷的现实,开始逼着我们去学会生活,钱不好赚、工不好打是大部分人的常态。
现在,连动不动吃法餐,晒游艇、钻戒、法拉利的小红薯,都成了“失业博主”的专场了。
怎样才能在人生的下半场,能随时随地给自己找乐子,不过分焦虑、不emo , 热气腾腾地苟住?
才是厉害的本事。
你看人家巴太,没家底、没钱,哥哥欠小卖部2000多块,家里只能拿骆驼抵债;他意外把踏雪射杀了,还需要爹爹亲自上场帮忙赔钱。
不管他有多逆天的颜值,拉到我们周边来相亲,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diao丝”。
但是无论他是窝在马圈里,帮难产的小马驹接生,
还是帮踏雪磨药粉,俯在它耳边,温言细语地哄它、劝它,你都会觉得:巴太这么美好的男孩子,到底谁会嫁给他啊?
文秀也是一个四处漂泊、打工被开除,只能回家投奔妈妈 的单亲、底层、贫穷女孩,但是这不妨碍爱笑、善良、正直、坚持、勇敢的她,笨笨地、执拗地,像朵不起眼的小黄花一样,肆意地开在贫瘠的大草原上。
他们俩都没有什么钱,但是都能看到周边人的善意和对方的好,给他们俩带来幸福和快乐的东西,可能是:一把核桃仁、半个苹果、一摞橡树皮、一捧葡萄、一个偷吻……
03我们不需要成功,也不用做一个多厉害,多有用的人这里没有有钱人,也没有精英,也没有所谓的成功,大家都一样,一样的时光、一样的戈壁和牧场。
年年岁岁,守着花儿开放,草结种子、树摇叶子。
文秀基本搅黄了木拉提的周年祭,在丢人现眼这个事情上,成功锦上添花后,
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你看,我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我还是个有用的人,对不对。
”妈妈没有直接夸她“有用”,而是淡定地说:“啥叫有用,我生你下来是为了让你服务别人的?
你看看这个草原上的树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没有人用,它就这么待在草原上也很好嘛,自由自在的。
”所以,这片荒芜寂寥的土地上,没有人是为了成为一个,别人眼中“有用”的人而存在的。
活着不是为了上最刻苦的学、打最赚钱的工,住阔绰的大房子、买好酒、好车,只是为了尽兴地活着。
托肯的儿子8岁了,她就没见过他写过作业,但是人家不焦虑。
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寡妇谈恋爱“丢脸”的时候,她心如钢铁地要带着2个孩子改嫁。
如果婆家不让她带走2个孩子,她觉得自己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开个饭馆子,不结婚也好得很!
所有的做和不做,都是为了自己“好得很”。
张凤侠一把年纪,被渣 男骗财骗色了,她够“没用”了吧?
她的说法是:男人跑了就跑了,就再找一个嘛,不丢人的。
人家谈恋爱,不就是图个乐子吗?
开心就好了,毕竟人生这种开心的经历,几年才一回呢。
尽管这些村民买瓶6.5元的酒,和5.5元的避孕套都要赊账,但是这并不妨碍ta们,去澡堂子泡个澡,都欢乐得可以唱歌跳舞。
她们习惯性地活在当下,所以他们总能发现很多美好的东西,例如马死了,要把它的头挂在每天经过的树上,可以每天看到它,想念它;房顶上的裂痕,刚好像老家门口那小河沟啊;
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呀;昴星团消失了,夏天要来了……04来人间一趟,要让自己值得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人间一趟,也没有多热爱这个世界,只是出生在了这个地方而已。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要让这一趟值得。
很多东西,拉长时间看,可能都不是我们的,例如钱、地位、名声……终归会尘归尘、土归土。
甚至于我们这个人,也会被渐渐淡忘,不被提起。
在有限的时空里,能一直留在我们心里的,可能就是那点心动、感动、想念、纯粹的或者无知的快乐。
阿勒泰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大道理要讲述,它触及到的不过是眼前,平常而琐碎的生活。
相反,它在如何过好往后余生这个问题上,太值得我们去寻味、咂摸了。
善待自己,去爱、去受伤、去感受,真切地活着,让我们这一生,活得更像我们自己;
坚守住心底那点小小的信仰和热爱,我们每个人,终会因热烈的灵魂,收获想要的生活,仅此而已。
优秀的开放式结局一定是可以让读者多角度解读,这里说的多角度解读,并不单单指多重结局,而是“开放”本身就有多重意蕴。
我们通常理解的多种结局,就本剧来讲则是巴太与文秀到底是HE还是BE。
三年前因踏雪的死亡,巴太离家,文秀也完成了自己的作家梦,他们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彩虹布拉克,告别了青春懵懂,区别就是我们知道文秀始终牵挂着巴太,而巴太对文秀是什么态度,我们不得而知。
这种留白给观众留下了巨大的解读空间,当我们不知道巴太心境的时候,巴太回到了彩虹布拉克,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回来的动机是什么,但他就是回来了,并且与文秀重逢了,此时此刻的巴太内心是什么呢?
巴太无疑是成熟了,那是否可以认为,他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也对踏雪的死亡释然了,他回到彩虹布拉克是理解了父亲,明白了责任,他只是回到了故乡,并不是单纯的来寻找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但是他们重逢了,父亲已经完全接纳了文秀,没有了外力的阻挠,只要巴太自己能想明白,他们是不是就有了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从这个角度讲是HE。
那么反过来想,既然巴太释然了,文秀也成长了,那么两个人也有可能选择让曾经的青春懵懂留在三年前那个夏天,两人从此各自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算BE了。
以上是开放式结局的第一层意蕴,而我则认为,开放式结局还有第二层甚至第三层意蕴。
比如,他们的结局可以是流动的,即不管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在故事的发展中,他们的关系都可能发生变化,可能当下在一起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经历见识和对生活的领悟都发生了变化,那两个人的心境可能也发生变化,会不会最终导致他们分开呢?
就是从HE变成了BE,从这个角度来说,结局不是静态的,是流动的。
第三种可能我认为可以是人物位置关系的变化,剧中巴太文秀互有好感,但总得来说巴太更主动,更直接,而文秀比较敏感、羞涩甚至有点怯懦,白桦林里巴太问了三遍“你喜欢我吗”除了急切的需要文秀的答复,还有可能是赋予文秀接受他的勇气,鼓励文秀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此时此刻在爱情中勇敢自信的人是巴太。
三年后的巴太成熟了,但他的内心也千疮百孔了,他当初选择离开,没有怨恨文秀,更多的是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没有能力同时救下文秀和踏雪,他不是不爱文秀只是潜意识深处还是会想到是自己杀了踏雪,导致他无法面对文秀。
他回到了彩虹布拉克不代表他能跟文秀重新开始,他可能没有勇气。
而此时的文秀经过三年的历练,变得更加自信勇敢,她可以非常坦然的问妈妈巴太回来了吗,跟之前在婚礼上询问巴太在不在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文秀一直牵挂巴太,所以当与巴太重逢后,很有可能她会去追求巴太,此时此刻在爱情中勇敢自信的人变成了文秀。
所以,开放式结局的存在并不是简单的HE或者BE,而是可以有多重意蕴。
2023年4月开机,马伊琍还没有凭借《繁花》中玲子的角色重回热门,于适主演的《封神》三个月后才上映,当时还是个生面孔,蒋奇明也没有凭借《漫长的季节》让人记住。
等到上映的时候,仿佛种了一颗小草,长成的是颗大树。
曾经有个看似常识的影视玄学:一个项目有一个项目的命。
很显然,《我的阿勒泰》是一部命格极好的作品,上映的时候,几乎主演全员升咖了。
随着片子借由点映、热播、发行上央1播、口碑上豆瓣已经升到8.7。
8集,一部剧的生命周期完成了完美的轮回。
然而,最终吸引我看的,是高晓松微博的一个定调:北疆版《漫长的季节》。
马伊琍所饰演的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寡妇、身处异乡、带着婆婆、养着一个虽然成年但遇到事情还是会哭唧唧的女儿,在阿勒泰这样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开篇却是冬季,色调荒芜,一个不小心就会觉得好惨、完蛋、要苦情。
然而没有,她酗酒、看星星、给失智的婆婆在户外用石头搭个电视,让人们一起看画面中的移动。
集市里老太太走失了,眼看一个不小心又变成粗俗套的虐,她一个转身拿着小旗子假装是去沈阳的车,也不劝,不费力的把老太太骗回家去。
是一个背负命运一切不公却还是笑对人生的人物,这人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她也可以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说,“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的过。
”不仅人物设定以及剧中之后的故事自然、精彩。
马伊琍演的也好,苦中带着轻盈,细品,却能觉出沉重,喘口气吧,仿佛生活就是这样。
饰演李文秀的周依然是一个有点争议的角色,这种争议似乎在她每个作品里都有那么几条,无外乎说女主自身的气质和角色有隔阂。
也许是周依然的风格太鲜明,她演《风犬少年天空》里的重庆妹子,那重庆少女就无忧无虑欢脱,她演《新生》里的角色,那角色就透着股干净复杂不起来。
在我看她演李文秀挺好,还是那种干净的气质,欢脱、快乐、无忧无虑,看什么都是美的,善良打心底里透出来。
所以故事里出现浪漫爱情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值得。
于适,网友说的没错,真适合焊在马背上。
剧中唯一让人感到悲伤的人物是巴太。
在阿勒泰这样一个地方,有一个长成这样、有爱、质朴、勇于表达的人,谁不愿意留在牧场呢?
就像天是蓝色的、草是绿色的、于适+马,就是这种自然。
蒋奇明演谁,他就是谁。
剧中唯一一个负面的角色,也由他制造出来事件、矛盾、冲突,看似无需留痕的“小角色”,却意义重大。
蒋奇明担起来了。
还有特别好的几个配角的角色,黄晓娟饰演的奶奶,偶尔失智,偶尔又忽然一语中的。
作为一个曾经在沈阳捡破烂的老人,在市场走丢,喊的仍然是想要搭上去沈阳的列车,奶奶代表的,是乡愁。
剧中还有许多和现代社会脱节的细节,动人的时刻。
比如,托肯说,孩子8岁了从没见他写过作业,暑假没有作业,暑假是用来放羊的不用写作业。
比如,转场的时候孩子书包里背着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羔羊。
比如,想当作家的李文秀,纸没了,桦树皮割下来依旧可以用。
钱重要,可没有钱,日子一样过的很好。
这么多常识的时刻,大部分时候,生活在商业社会的我们,都忘记了,这么平凡简单的快乐成了奢侈品。
就像许多人问,十一去阿勒泰旅游,人会多吗?
回复是,即便剧没播,新疆夏秋仍然是旅游胜地。
可这作品,说的不是旅游,是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去爱、去生活、去受伤。
”每一个看过这部剧并爱上这部剧的人,都会感谢主创团队,还好,还可以有这样的作品。
声明:文中引用剧照来源于网络。
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放一张夏牧场的告知牌,道具组真的用心了
看了第一集,故事很慢但是很悠扬。
文秀的内心都是李娟散文的原话,回想我们十八九岁的样子,就是那样害羞、怯懦,还志存高远。
巴太惊艳出场,面对老爸的质问,没有反驳回嘴,仅仅是隐忍的抿嘴,用眼神诠释了对哥哥逝去的伤感对厉害现在工作的不舍,但是也做出了取舍。
夜晚配药、给踏雪包扎、抚摸踏雪……尤其是巴太一抬头,光影质感,太惊艳了,这就是传说中女导演的所描述的男性的温柔吗,真的好适配。
演员方面,马伊琍松弛感拉满,很有江湖气息,在牧区生活的汉族,要融入其中,这点很重要。
周依然青春、冒失,像极了邻家小妹。
于适在这一集镜头不多,但是每一秒都惊艳。
有人说于适驯马没有光上半身,要知道那是正规的马场而不是在旷野,而且,于适穿黑T驯马,更加性感,那一收缰绳、一拉毛巾,果敢帅气,于适贡献了非常有价值的戏份,释放了意犹未尽,探索究竟的雀跃。
还有,看的时候,弹幕中有人质疑那百元钞为什么是红版,我特意查了,红版百元钞首版发行1999年,这集故事是回顾2001年,所以,红版百元,没毛病。
导演的表达能力非常糟糕,灾难级别的
男主角很劝退😓
首先,这个李娟,让我两眼一黑,周依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怜”!其次,李娟的妈,让我晕古七,马伊琍一点也不“虎”!大概在我眼里李娟的文字不适合具像化,而更适合边读边在脑海里幻想、琢磨。没有人能“演”出她和她文字的状态。ps,对于适没有任何滤镜,所以这个(大概)要贯穿始终的“原创角色”在我看来就是多余,如果非要感情线的话我还是想看她和书里那个司机的短暂“傻”故事。pps,风景真美啊~群演也很自然~加一星。
女主角选得太好了,太有李娟内味了!
一点都不好看,差评
去生活、去爱、去受伤。一切都很好,除了女主像游客之外都很好,女主的气质、妆容、服装干净的和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和家人吃饭看。改编散文节奏容易出问题,第一集就显现出编剧比较初级的痕迹,按顺序安排人物出场,尽量突出人物性格,45分钟的叙事效率基本可以算是很低。/风景美是真的,电视看都心旷神怡,大美新疆我要去!/淡淡的,和家人看很安心。/亲情爱情,女性男性,传统现代,固守和改变,伤害和受伤,自然有天然治愈人心的能力,广袤无垠,可以抚平创伤,再给人力量去大胆地受伤,草原山川可以包容。
这个剧本,是还能拍更好的效果。难得风景那么好。
像读了一篇美丽的散文
有审美与观点,而不居高临下。打造纯真世界的同时,也戳破现实中的丑陋一面。以爱情为主线,而视野不局限于爱情,其实讲的是人与人,人与自然。在我见过的国产剧中确属精品。
然后他去了东南亚,成为了条狗——王安全。
我作逼的3个月及我妈恋爱脑糗事 成功让我成为了想成为的人想拍旅游宣传片没必要这么恶心人 踏雪的死就是女主纯纯作逼的结果 还得一群老辈在那安慰她都是意外 意外你妈个奶奶腿!!!
好无聊的剧
如果是原创剧可能还行,如果没读过李娟可能也还行,但是作为改编剧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说前面人设还是别扭,后面就是尴尬非常尴尬,真的很离谱的人设,赞同一句评论“所有人都飘在天上,只有托肯是在地上生活”。这完全不是李娟的阿勒泰,李娟笔下那种对生活的热爱,对万物的深情,在贫瘠艰辛的生活里蓬勃的生命力……都是和这个矫情的剧情相反的存在。还有把外婆改成痴呆症东北奶奶就很无语,那个一生没有户籍,靠捡垃圾养活外孙女的老太太,难道不值得被看见吗?阿勒泰是真的很美很美,希望这个剧能让更多人去读李娟的书吧,因为李娟真的好。
怎么会想到双押蒋奇明于适的
矫揉造作受不了……我不是这类剧的目标人群。第一集为什么要把女主塑造得这么蠢,这么一无是处,我很受不了。
男女主的感情戏让人尴尬得发笑😂最后一集实在是太烂了,到底是谁决定这样改编的?…?不过景色是十成十的美,想去新疆的想法又被勾起来了
最后一集,可以说是垃圾。一星给托肯,一星给阿勒泰。
还是书好看一点,戏虚构了一个爱情故事,而书的重点是生活。
李娟同名散文书改编,虽为迷你剧,却有电影版质感。清新,治愈,质朴,又不乏幽默。几位主演演技也非常自然,仿佛就是当地人一样。看完非常想去阿勒泰旅游,新疆阿勒泰文旅应该借此剧大作推广,助力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