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从拉美传到中国的魔幻现实主义,在中国的先锋作家中,可能大家更熟悉的是“五虎”莫言,余华,格非,苏童,马原等人,其实在西藏。
除了马原,扎西达娃的魔幻现实主义也毫不逊色。
我惊叹的是电影的试验色彩,将魔幻现实小说改编成电影,如何能够打通虚实边界,张扬让小说家进入了电影,一路追随的过程其实是小说展开的过程。
当作家的踪迹最后与角色重逢,其实也就是小说的结束。
这不能简单看成一部改编自小说的电影,而是小说文本和电影的完美会面。
所以先锋性和试验性当是电影给今天的影视未来的一种启迪,至于有人说到其它与现实的不相符合,那其实正是对先锋小说文本的误解,85年是中国小说的一个特殊年份,寻根,先锋等一大批作家出现,他们的小说本来就承载着解构现实主义,反对盲目崇高,消解文革时期种下的集体主义毒素,形式是最重要的,换言之,传统形式下对于那些崇高意义的书写,反而让意义失去了应有的份量,价值破碎,通过这种全新的书写以陌生化的方式拉开现实层面和价值(信仰)层面的距离,让人们重新认识信仰的力量。
所以它不是现实写法下的详细解读。
皮绳上的魂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智力,看懂这部电影不需要什么强大的理解力。
电影不是按照时间顺序叙事,看明白它需要有耐心看到最后,仅此而已。
顺便提一下,我个人比较反感烧脑这个词,无论用在哪部电影身上。
我评价皮绳上的魂,三个字:不及格。
我不是要说皮绳上的魂是一部烂片,它不是。
它的制作、取景是用心和精致的。
可是作为一部作者电影,作为一部张扬导演的电影,作为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电影,它是不及格的。
只是这不及格的比较对象,并非国产烂片。
电影皮绳上的魂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男孩遇到一个跌下山崖的女孩,他没有帮助女孩完成愿望,把天珠送回掌纹地。
或许他也没有救助这个女孩。
于是,这件事成为男孩的心结。
男孩长大之后成了作家,他写下了一部小说。
小说中男主角需要把天珠送回掌纹地。
男主角遇到了爱他的女孩琼,和一个先知一样的孩子。
途中遇到了一些劫难,男主角的仇家来寻仇,觊觎天珠的黑帮来夺宝。
BLABLA。
作家写到这里感觉写不下去了。
他的创作枯竭了。
于是他去到了掌纹地,见到了他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主创见面会上,导演和出品人都声称这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我不是文学研究者,没法给魔幻现实主义做出明确的定义,因此也就无法证明或者否定皮绳上的魂是或者不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
但是就我的阅读而言,魔幻现实主义不是这样的。
无论情节有多么不可思议,无论故事有多么不可能,但这就是现实。
这些不可能事件中的人物,这些状态,这些意识流,都是现实的。
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感,并非源于虚构,而是源于真实。
皮绳上的魂有很多虚构的不可能事件,复仇的设定,死而复活的人,可是电影里并没有荒诞感,没有真实存在的荒诞感。
我们生活的当下,是一个标准的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
光怪陆离,反智民粹,堂而皇之地无知无耻,肆无忌惮地践踏高贵,……无数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了,存在了。
而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怎么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怎么可以逃避现实?
那不是魔幻现实主义,那是魔幻犬儒主义,魔幻虚无主义。
逃避了对现实的描述,逃避了对当下的剖析,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感荡然无存。
我并不是要求一部电影一定要去影射什么或者指向什么,我只是看到真实的人,真实的社会。
这真实可以是投影,可以是扭曲,可以是符号,什么都可以。
我看了原著小说,非常清楚地表达了现代文明和藏人心目中梦想生活的冲突,全球一体化和独守空灵的冲突,我不知道为什么电影会做如此大的改编,以至于除了讲述的形式,和几个角色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继承。
电影里通过台词,介绍作家的创作动机是天珠。
实际上,原著小说里根本没有天珠,也没有托付天珠事件。
在见面会上,我一开始非常想问导演,你的创作动机是什么?
可后来听了主创的很多介绍,我已经不想问了。
没有什么明确的创作动机。
张扬喜欢的是一种感觉,西藏那种离天更近更为透明的感觉。
原著企图讨论的现实与历史的关系,人类与一个民族的关系,这些张扬已经不想讨论了。
而我想看到的荒诞感,那些曾经出现在洗澡、爱情麻辣烫里的荒诞感,张扬也不想表达了。
他只想通过一个一个的长头,一步一步地走到冈仁波齐。
而皮绳上的魂,甚至没有冈仁波齐这样的一个目标,角色茫然地行动,观众茫然地观看。
这当然没有错,只是我不喜欢。
我第一次知道《皮绳上的魂》这部影片,还是通过今年年初的第53届金马奖颁奖典礼,这部影片获得了金马奖六项提名,却很遗憾的未能获奖。
我也只知道这是一部带有浓郁藏语区文化的影片,在颁奖典礼上的片段中,看到的内容也是非常零星,只见篝火映衬下,一个粗犷的藏族汉子和一名面容姣好的藏族女子在交谈的画面,给我留下了唯一的印象,看起来,有一丝莫名的神秘。
当我第二次知道《皮绳上的魂》的时候,是因为前阵子意外获得极高人气的影片《冈仁波齐》。
这时候才发现这两部有关藏族文化的影片,都出自张杨导演的手笔。
《冈仁波齐》的受欢迎程度,不可避免地对《皮绳上的魂》产生了一定影响,我估计这也正是后者现在得以在影院里公映的原因之一吧,趁着大家对藏族文化正有热情的时候,利用前者的市场影响力,给后者打下一个基础。
事实证明《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影片。
较之于前者的冷静、沉稳和客观的典型纪录片格调,后者充满了完全相反的热情、狂野和不羁,是一部很有特点的奇幻电影,令我大为惊叹,也为之深深着迷。
我很肯定《皮绳上的魂》是近几年在影院公映的国产影片中最具有美国传统西部电影元素的作品。
这是一个几乎摒弃了所有现代社会的元素的故事,甚至连平常维持社会治安的警察都省略了,构建出一种人人自危的法外之地的背景环境。
所有在故事中出现的角色,都有着各自的目标和动机,而且他们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不断地积极寻找自我保护的机会,当他们遇到危险而无法仅凭一己之力自保的时候,会很迅速地转而寻求更强大的力量的庇护。
于是我们会看到男性角色们往往身上带着刀或土制手枪,并且这些有可能伤害别人的危险武器很少直接发挥它们的作用,反而是配合着心理恐吓和口头威胁,意图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代价从别人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且在影片的设定中,以血还血,血债血偿的原则依然可行,甚至可以交给自己的下一代去完成复仇,这同样是在现代社会当中所无法接受的,但是在美国西部电影里,这往往成为人物矛盾和故事高潮的绝佳选择。
还有村镇里唯一存在的小酒馆,往往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聚集之地,也经常是西部电影人物关系产生交集的最佳场所,这同样在《皮绳上的魂》里也有具体体现。
藏地里丰富的自然风光和独特地貌,也让张杨导演爱不释手,他把这些难得一见的美景尽数用镜头录下,用最精致的画面构图修饰到最美,带到观众眼前,让人大饱眼福。
因为情节的缘故,主角一行人要尽量远离人群行动,所过之处大都荒无人烟,所以我们也得以跟随主角的行程,饱览这些非同一般的大气和壮美的气质的景色,草原、沙漠、森林、湖泊看起来是一望无垠的辽阔,都让我过目难忘,还有湛蓝的天空和优雅的白云,简直可爱到让我羡慕,更要提及影片最后部分才得以窥见全貌的掌纹地,交错纵横的沟壑,深浅不一地遍布整整一大片地貌,堪称绝世奇景,似乎是藏地独有的,在我以往印象中似乎还未曾见过,非常值得一看。
影片的故事原型源自于我国著名魔幻现实主义藏族作家扎西达娃的两部短篇小说《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遗憾的是我都没看过),加上张杨的改编,糅合成为如今的《皮绳上的魂》电影里的故事。
猎人塔贝杀生过多,罪孽深重,遭到天谴,但临死前意外获得的藏传佛教圣物天珠,让他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背负起一个责任很重的任务,要护送天珠前往莲花生大师留下的掌纹地,找寻天珠的最终归宿。
临行前,活佛用三句话点拨塔贝:“目标在北方,距离在脚下,道路在身上”。
塔贝是一个十足的老粗,以往干的就是杀生的勾当,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听到活佛留给他如此有禅意的点拨,也是似懂非懂,既然这条命是神明给的,那就应当遵循神明的旨意,向远在北方的掌纹地出发,于是稀里糊涂就上路了。
不过他虽然粗,但不傻,知道圣物天珠的吸引力,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巨大的,那些试图不择手段拿到天珠的人对塔贝而言就是危险的存在,于是他必须绕开人群前进。
可是旅途遥远,远离了人群也失去了生存的便利,塔贝差点把自己饿死在半路,又迷了路在原地兜兜转转找不到方向,好在神明在冥冥之中给了他帮助,让他遇上了能照顾他生活的贤惠美貌的年轻女子琼和懂得指路的哑巴小顽童普,给塔贝带来继续向目的地前行的保障,而塔贝一行三人要面对的危险和担忧,更多来自于其他人,有来找塔贝寻仇的仇家,也有盯着天珠不放的恶人,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威胁。
影片里的出场角色其实不多,有台词的也就十几人,而且还有几位是露几次面、说几句话就退场的人物。
但每个人物都并非多余,对串联情节都有着大小不一的重要性,也为故事背后的真实面貌做了铺垫,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你在某时某地遇到某人,在一起交谈的那些话,都是宿命中已经注定会发生的,这些都是上天的神明已经早有定数,并不因为自己个人意识而会有改变。
好似塔贝必须要经历许多劫难,他身负圣物,在彷徨中得到了帮助,面对危机和生死,开始认真思考这一次通往掌纹地之行的真正意义,本来对他而言只是一次距离很长的远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见识到了不同于以往的许多人和许多事,从而意识到这一程当中收获的醒悟和思索,也应该是神明对他的一种点化,让他逐渐成为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具有新的生命的人。
我想这也正是张杨导演想要的效果吧,自己看到的表象,距离背后真正的真相,时常是有距离的,现实如此,将现实和魔幻色彩也映照在故事里的影片更是如此。
影片在叙事节奏的安排上非常缓慢,甚至已经有点到了挑战我的耐心的程度,逼着我静下心,不再期待会看到什么当下流行的电影里可能会出现的元素,反而使得我有充分的时间去好好端详画面中出现的景色和人物,更从容的留意细节,像是人物身上的充满了藏地风情的衣着和饰物,还有他们一字一句也并不复杂的台词,细细的品读里面蕴含的韵味。
影片的叙事,如果从常规角度来说,是有些乱而无序,给人的感觉并没有连贯流畅的体会,但是在我看来,这似乎是刻意打乱了部分时间和空间的顺序,没有做出特别的标注,也让人物的出场看起来相当的突兀,平添了神秘感和宿命感,而这样的做法,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消弭了现实和魔幻的界限,让人找不到虚虚实实之间的分割线到底在哪里,也可以视为张杨导演并不想把所有的谜团都摊开来,直接告诉观众来龙去脉,而是交给观众自己去消化和理解。
《皮绳上的魂》节奏虽然非常缓慢,其实如果有认真看下去的话,也会发现故事里面值得玩味的内容,并不少,倘若影片只是讲述一个人决心将圣物带到圣地,途中克服了各种困难险阻和恶人追杀,那么唯一的悬念几乎只剩下他是如何做到的。
而张杨导演想要的是更多,他把藏地文化、信仰、风俗和野性的气息,都尽可能装进这个并不复杂的故事里,有不少的节外生枝,看似与主题无关,而到了最后,才发现这都是一种假象的代表。
特别是当塔贝决心保全琼和普,坚持孤身一人上路完成最后阶段的路程,路过圣湖边的村庄,在夜色中,围着篝火,陪着即将仙逝的老人,看完最后一曲舞蹈,老人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塔贝感慨万千,自己坐在圣湖边上,眼望着湖光粼粼的景色,心中波澜汹涌,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过去的他,摒弃了以往的自私、嗔怒、仇恨,意识到了自己这一程得到的所有,就是如同圣物天珠一样宝贵的神明的馈赠,也才会让我更明白结局时塔贝为何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具体内容我不剧透,留给大家慢慢看。
景色也好,人物也好,故事也好,带给观众的,最终都是指向内心的一种感悟,那就是在神明的感召之下,重新认识和发现一个全新自我的过程。
也如同通往故事背后真实全貌的道路,崎岖蜿蜒,影片不会明说,而是需要观众自己去细心感受,到了最终结局,也自然会明白,所谓的真相也并不重要,发自内心的灵魂觉醒,实现自我的救赎,让塔贝的第二次生命拥有了最亮的光芒。
就好像琼随身携带的那条皮绳,看起来不起眼,可是陪伴着塔贝一路走下来,每天在皮绳上打一个结,在经过108天之后,就有了108个结,与佛珠一样,成为了实际意义上属于他们这一行人的特有的佛珠。
张杨导演在演员选角上也没有含糊,要求一定要用全藏族演员班底,还特别强调演员的脸部轮廓和线条必须要棱角分明,看来他的用意是有道理的,几位主演可能过去的作品不为大家所熟知,但是看过影片后,相信大家一定会对他们刮目相看。
几位主演的表演不敢说很出色,不过脸部特征真是做到了印象深刻这一点,人物是什么性格,反而不需要花心思去猜,都写在了脸上呢。
我要向期待着看到一部风格相当罕见的剧情电影的朋友,强烈推荐《皮绳上的魂》,尽管它通体透出一股浓郁的藏族风情,但它并不是以卖弄藏族风情为生的影片,它着重的是讲故事,讲一个只有在广袤无垠的大自然环境下,一个远离现代社会的奇妙地域,一群行走在使命途中的人身上才会发生的故事,有时很现实,有时很魔幻,你需要放下所有对以往剧情电影的既定观点,真真正正的浸入在张杨导演构筑的这一方天地里,感受他想要表达的观点,引发自己的思索。
这部影片真的很另类,几处时空交错的部分,有前后矛盾的嫌疑,甚至有点让人迷糊,我想这应该是张杨导演有意的留白,至于怎么理解,就看观者自己的见仁见智了。
另外也要向喜欢优美自然风光的电影的朋友们强烈推荐这部影片,大量美到足以令人窒息的镜头就在这里出现,可以让你坐在影院里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如果说看了《冈仁波齐》会让你有到318国道走一遭的冲动,那么我想看了《皮绳上的魂》,你很可能就会有去游览西藏全境的野心啦。
《皮绳上的魂》点映结束之后,有观众上来就问导演张杨,为什么女主人公琼会在黑夜中独自哭泣?
为什么会跟男主塔贝认识没几个小时就直接上床了?
我的朋友拔高了一下说,她不认同片子对藏族女性的刻画:琼直接跟塔贝上床,而作家那条线中,作家也遇到了一个女人,她领着一个孩子,苦苦找寻了孩子的父亲8年之久,她和那男人当初相处还不到24小时。
就像我们对这些爱情疑惑不解一样,原著作者扎西达娃曾写到,“西藏人,这个离太阳最近所以被阳光宠坏了的民族,在创造出众多的诸神中,却没有创造出一个辉煌的太阳神,这使他们的后代迷惑不解。
”其实,电影中看到琼“死皮赖脸”追着塔贝一起远行的时候,我也笑了。
塔贝一直赶琼,琼背着行李,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退两步然后又跑回来,一点也不觉得“害臊”或是“尴尬”。
她不像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个汉民族女孩。
看电影之前,我去看了扎西达娃的短篇《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原著中有更多的人物背景铺垫:琼生活在荒野中的山岗上,这里就两户人,琼和父亲,隔壁还有一个哑女人,琼的父亲是个艺人,经常去几十里之外说唱,短则几天,长则数月。
“琼从小就在马蹄和铜铃单调的节奏声中长大,每当放羊坐在石头上,在孤独中冥思时,那声音就变成一支从遥远的山谷中飘过的无字的歌,歌中蕴含着荒野中不息的生命和寂寞中透出的一丝苍凉的渴望。
”电影很难把文字的意象全部都呈现出来,琼在门外的夜里暗自哭泣的时候,她回想起的是自己寂寞的少年,她捧着脸哭泣,是祈祷爸爸的宽恕,当她转身回屋进被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这个男人走。
一个人的创作,其实可以从此前的文字中找到依据,扎西达娃2001年在《中国西部》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西藏的女人:心中没有阴影》。
他说,西藏很少女人带眼镜,因为她们有着所有男人神往的一双明亮清澈、碧波盈盈的眼睛。
“她们天性自由奔放,坦然面对爱情,很少有羁绊和精神枷锁,而对情人,她们却常常掩面羞涩,脸儿绯红,但这绝不是内心冲突的心理障碍,而是保留了外面世界现代女性逐渐丧失的一份魅力。
”“她们从不读《如何赢得男人心》之类雕虫小技的实用工具书,一旦爱上意中人,便以欧洲军团的方式,大张旗鼓地正面进攻。
其胆大和执拗,常常令学问过多的迂腐书呆子跌落眼镜,最后落荒而逃。
你再回头看看勇于进取的西藏女子,她眼中闪着一丝困惑的神情,望着猎物逃之夭夭的背影,再次发出一声怜悯的轻叹:啊啧啧!
”“她们敢于自我解嘲和富于幽默感,随心所欲地给别人取绰号,生动而形象,两个女孩随便就在大街上给一个跛子男人取了个优雅的绰号“海浪”,我开始没明白,她们白了我一眼:‘你瞧他走起路来一起一伏的,不是像海浪吗?
’虽然她们从没见过大海。
即使面对的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女孩们也张口就称‘哥哥’,那叫声甜美又动听,‘扎西哥哥’、‘多吉哥哥’、‘小李哥哥’、‘老王哥哥’,如夜莺之声,啼婉不绝。
”“一个内地来的文化人,在乡间骑马,因缺氧和笨拙,总是爬不到马背上去,迎面过来一个背水的藏族姑娘,平静地望了一阵,放下水桶,走到这个汉人背后,十分轻松地将他抱起来放在了马背,最后嫣然一笑,远远离去,不再眷恋地回头张望。
事隔多年,这位朋友说起此事还惊骇不已:她哪来这么大的力量,把我像抱婴儿一样地抱起来,她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敢于抱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告诉他,她不需要勇气,人只有面对不自然的状态,才需要勇气。
”“西藏女人心中没有阴影,所以她们能用一双纤弱的手,高高地托举起雪域高原沉重的男人。
”扎西达娃给了藏族女人无上的赞美。
关于藏族女人,我仅有的了解来自杨显惠的《甘南纪事》,早期读的时候,就只读懂了甘南藏区真实故事,觉得他们生性猛烈,最近重读才发现:每一个短篇故事背后的关键人物,往往都是生性猛烈女性。
《恩贝》和《白玛》都是两个寡妇的故事,因为家里关系,恩贝在80年代就跟桑杰私奔去拉萨,一年后抱着女儿回来,家里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
后来桑杰被杀,八年后,恩贝让三个儿子复仇,她清楚知道复仇的后果,但“不给他们阿爸报仇,他们还是儿子娃吗?
”最后报仇了,但恩贝的大儿子被枪毙,老二判了八年,老三判了五年。
这俨然和《皮绳上的魂》中的复仇少年兄弟如出一辙,他们认可的道理很简单,“杀人偿命,不偿命赔命价,我们的先人们不是这么做的吗?
”在《一条牛鼻子绳》中,杨显惠也写了西藏一条的命价:八十头牛。
从旧社会就是这个规矩,当然牛的价格是不一样的,2000年左右,一头牛两千五,一条命价也就是二十万左右。
更重要的是,杨显惠在书中提供了一个视角:藏族的习俗中,丫头没出嫁可以交男朋友,没结婚就有娃娃了,人们也不说啥。
很多藏族女性为了反抗家里,私奔去外地,然后一年半载之后带着娃娃回来,家里人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藏民当和尚的人多,男人少女人多,总有嫁不出去的丫头,所以到了哪里,看见一个婆娘带着两个三个娃娃过日子,也不要奇怪。
有的男人跟她在一搭过了几年,又走掉了,这样的事也允许。
可是不管是男人女人,一旦成家了,就要守规矩,不能再和外头的人来往。
”如此不难理解藏族女人为何摇曳多姿。
史铁生说,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自由的心魂渴望一同抵抗“现实魔法”的伤害和杀戮。
是的,我们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敢爱敢恨,可真的在电影里看到了敢爱敢恨的人,我们却开始为他们忧心忡忡起来。
那些靠近太阳最近的女人,拥有西方人最爱的肤色,拥有远比我们赤诚的心。
《皮绳上的魂》里,作品中虚构的人物最终与描述他们的主人——作家相遇。
这样的设计,基本上都是接受的声音,没有人说看不懂,没有人执著地问作家怎么可以和虚构的人物放在一起?
所以,这样的手法已经不能称之为“先锋”。
或许,“先锋”在当下本身就是一个老旧的词,一个代表着过去某个时代的词。
关于对西藏的写作,有一个叫马原的人更不能忘记。
他笔下的西藏呈现出了另一个场景,如若你要把它称之为“伪西藏”“假西藏”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的前期作品里对西藏的风土人情,尤其是关于西藏里的信仰,看上去就是毫不关心。
西藏只是如一个普通的地名,同时却又沾染上了神秘的、不可言说的气氛,彼时,文艺界的先锋大潮正是风起云涌之时。
现在,重读马原,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浮现出来——马原的西藏里其实是实满着对现代生活的向往,尽管是在西藏,发生的事情,包括感情,都是发散着十分浓郁城市气息的意味,要么就是对城市生活的向往。
马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在前几年推出的一本小说里正是有着这场经历的影子,死亡的阴影。
至于对城市,对现代生活,已经是绝口不提。
这个时候,西藏已经成为了精神家园,它也仿佛终于被发现了最为正确的真理。
《皮绳上的魂》正是当下西藏的一朵浪花,而不是先锋派的一朵浪花。
只是,只是那个现代生活的美好,马原小说里的那种城市美好,已经不复存在。
人们好像已经遗忘了,现在要做的是仓皇,继而四处闻嗅起了精神家园。
本文首发自文慧园路三号,2017年8月18日今年最让人意外的影片莫过于张杨导演的《冈仁波齐》,谁都没有想到这部故事性相对单薄的影片会票房近亿且口碑持续高升。
无论人们是出于何种原因走进影院去安静地接受近2小时的灵魂洗礼,《冈仁波齐》的成功在于,它展现了另外一群质朴藏民的生活方式,为浮躁社会风气下的观众提供了挣脱世俗束缚、接近自然纯粹的出口。
在8月上映的《皮绳上的魂》同样出自张杨导演之手,也是藏族题材,被许多人称为是《冈仁波齐》的姊妹片。
所不同的是,《皮绳上的魂》根据扎西达娃《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小说改编而成,无论是故事主题、叙事结构或是表现形式,都比《冈仁波齐》更为宏大辽阔且复杂高深。
平行与轮回 某种角度而言,《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似乎都可以算是“公路片”——前者是一群人从芒康徒步去1000多公里去冈仁波齐朝圣,后者则是一位罪孽深重、死而复生的猎人护送圣物天珠去往掌纹地寻找救赎。
然而,除了体裁上纪录片(《冈仁波齐》到底是不是纪录片的问题我们之后再讨论)和故事片的区别外,两部电影最大的区别还在于叙事结构上的不同。
做一个形象的比喻,《冈仁波齐》的叙事结构宛如一条绵延的直线,一群人出于不同的原因一同踏上了朝圣的征程,在这条直线上,经历了生(婴儿出生)、老(孩子长大、大人老去)、病(头疼、腿被山体滑坡砸伤)、死(长者逝去)的轮回;而《皮绳上的魂》的叙事结构就宛如三条交织的皮绳,三个平行的故事线在某点汇合相交,打破了时空的间隔,以西部苍茫豪迈景象为背景,浑然天成为一体。
《皮绳上的魂》共有三条故事线,以复活的猎人塔贝和琼一同护送天珠去掌纹地为主线,另有一位作家寻找塔贝和琼以及找寻塔贝复仇的两位兄弟为两条辅线,而两兄弟找塔贝复仇这条线,本是小说中没有的。
也恰是这条线,让影片的节奏以及戏剧性显得更强,两兄弟的复仇,通过电影的剪切技巧省去了几十年的追逐历程。
在荒芜的山川映衬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塔贝和作家在不同时空中念出的话,将复仇上升到了哲学高度,塔贝和复仇的兄弟之间最后的决斗场面更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叹惋。
看到最后,才明了,在不知不觉剪辑的障眼法中,我们之前所看到的故事,其实发生在三个不同的时空。
《皮绳上的魂》开篇便是一位小女孩在朝圣路上跌落谷底,手中握着一块圣石,希望路过的小男孩可以带她去掌纹地,小男孩退缩了。
峰回路转,当所有的故事讲述完之后,影片再回到开篇小女孩跌落谷底的画面,一头鹿吞食了小女孩手中的天珠,而这恰是猎人塔贝射杀的那头。
故事似乎开始了新的轮回,平行的时空里一样的故事仍在上演。
每过一天,琼便会在皮绳上打个结,作家在掌纹地找到她时,一共有108个结。
佛教中,108代表着将三世的六根、六尘、六入一切颠倒,即可成佛。
一直在想,这个皮绳上的魂究竟是谁的?
一路上,琼劝塔贝放弃护送天珠,劝他放下砍刀,塔贝作为传统藏人和琼代表着的新藏人之间的冲撞,正是古老文化与现代文明、宗教信仰与世俗生活纠缠下的代表,当仇恨被放下,塔贝的魂被留在了掌纹地,琼跟着作家再次启程向前,获得新生。
塔贝真的死了吗?
想必不会,塔贝将会在下一个轮回开启之时,重新回到琼的身边——这也是为何琼会在那晚钻进塔贝的被窝,义无返顾的同他一起上路,因为只有在塔贝身边,琼才可以得以完整。
真实与虚构 《冈仁波齐》自上映以来,除了剧情和主题外,大家讨论最多的便是,这到底是不是一部真实的纪录片——重点在“真实”与“纪录片”这两个词上。
导演张杨在接受采访时,毫不避讳地承认,《冈仁波齐》许多镜头都是摆拍,但是所有的情节都是真实发生的。
于是乎,这便引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讨论,纪录片就一定是完全真实的吗?
或者说,经过搬演的影片,是不是就不能叫作纪录片了呢?
对于电影专业的人士来说,这两个其实是自纪录片诞生以来就争论了非常久的问题。
纪录片鼻祖弗拉哈迪在1922年拍摄完成的《北方的纳努克》,是他在北极历经16个月的生活考察拍摄完成的作品,其中也不乏搬演镜头。
“纪录片”一词最先由格里尔逊提出,他认为纪录片是“真实的创造性处理”。
从格里尔逊到法国让·鲁什德真理电影以及美国德鲁小组的直接电影,纪录片的美学观念一直在被更新,但“真实”始终都是其不可逃脱的一个关键词。
进入后纪录片时代以来,一种流行的说法是,不存在客观的真实,但始终存在着建构真实过程的关心与参与。
所以,无论大家怎么评论《冈仁波齐》是“伪纪录片”还是“剧情片”,有一点不可否认,影片展现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也正是因为其的真实存在性,才会让身在世俗之中的大众感到动容与不可思议。
有意思的是,《皮绳上的魂》就和《冈仁波齐》走得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冈仁波齐》带有一些虚构成份,那也是对真实生活的再创作,而《皮绳上的魂》则完全改编自小说,而小说本身,更是被誉为当年藏地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其中嵌套着现实与传说之间的关系,杂揉着宗教与哲学、虚幻与现实。
因而,当张杨导演选择这一题材改编做电影创作,可想他绝不仅是想呼唤大家回归纯粹、摆脱世俗那么简单,导演对于时空的探讨、人生意义的追寻,在《皮绳上的魂》中可见一斑。
影片中借活佛之口说出这样一段话,“你又如何知道,我们不是比我们更高一层的神所虚构出来的呢?
”或许,这才是影片最重要的一句发问,茫茫追寻一世的目的地到底有何意义,而我们关于真实或是虚构的界定又有何意义?
神圣与虚无 电影最有意思的地方便在于其对时空的打造,而我们人类终其一生探究的根本问题便是时空问题: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而张杨导演的《皮绳上的魂》,恰也抛出了这个问题。
《冈仁波齐》倘若不是最后张杨导演将转山的结果隐去,尚不能显示出这部影片的厉害之处。
《皮绳上的魂》也是一样,最终琼会去往哪里,导演也并未给出答案。
无论是前一部作品中徒步1000多公里的朝圣之路,还是后一部作品中踏上的救赎之路,这其中都蕴含着神圣的信仰,是藏民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就像上文所说的,张杨导演绝不只是要探讨信仰问题,更多的,他是要突破,突破影片影片的表达形式,突破叙事的主题。
张杨导演的《皮绳上的魂》中许多场面总是让人想起约翰·福特《搜索者》《日落狂沙》等西部经典影片,加上穿插的跨时空的镜头与阴郁色调,片子带有绝对的先锋性,被誉为中国西部魔幻现实主义影片的开拓者似乎并不为过。
如果把《皮绳上的魂》看作只是放下屠刀与仇恨、立地成佛的鸡汤,那真的是太过浅薄了,这部影片所蕴含的人生哲思以及虚无表达,恰是影片耐人寻味之处。
正如上文所说,看完《皮绳上的魂》,细细品味,多少会感到有些虚无之意。
我们找不到人生的目的地,即使找到了,面临的仍然是生死的轮回。
上个世纪末,张杨导演凭借《爱情麻辣烫》正式步入中国影坛,相对于娄烨、管虎等第六代导演,张杨导演起步稍晚,但仍然赶上了第六代导演体制内集体亮相的时机。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中国电影开启了市场化的商业追求,这对于新生代导演来说是一个机遇,一处为诸多命题、诸多话语、诸多文化与意识形态欲望所缠绕、所遮蔽的文化现实成为张杨等第六代导演的写照,大家在当时影坛的现实下追寻自己的艺术之路,完成文化或是身份的表达。
从《爱情麻辣烫》到《洗澡》再到《昨天》,张杨导演最初的5年3部作品可说是部部带有跨越,从商业到商业与艺术融合再到完全的个人化艺术表达,这条探索之路,似乎是张杨导演的正式宣言,而之后的《向日葵》和《昨天》一样,都是极具个人内心表达的叙事作品。
《落叶归根》开始,张杨导演转向现实题材的探索,《落叶归根》是对社会底层人物的关照,《飞越老人院》是对老龄化问题的解读,而《无人驾驶》则以情绪化的方式表达了社会物欲横流情况下主人公的迷失。
《飞越老人院》和《无人驾驶》两部影片都可以看出张杨导演透过镜头所传达出的一种焦虑,这种焦虑是关于社会物质与精神文化之间的冲突,是经济高速发展下,人们开始迷失自我的映照。
进入21世纪10年代以来,我们经常谈论一个词,叫作“中产焦虑”。
当然不是说无产者或者上流社会人物没有焦虑,只是现在看来,中产者焦虑会更加明显。
原因很简单,因为中产者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基础,他们不用担心温饱,但他们远没有到名利各方面都取之不竭的情况,同时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后来者顶替或者是自己的子女是否还能维持在现在的情况。
同时,中产者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虽被潜意识中的欲望裹挟,但偶尔还是会因为自我的迷失感到懊恼。
在这种社会语境下,张杨导演用《飞越疯人院》和《无人驾驶》表达出他的迷茫与无措,而时隔多年后,他带着《冈仁波齐》和《皮绳上的魂》回归,我们不妨将这两部片子看作是导演出走寻找焦虑出口的答案。
尤其是《皮绳上的魂》,细看过电影的人,一定会发现,影片中那个一直在寻找的作家,才是本部影片真正的主角。
他创造了人物,而他并不知道人物的终点是哪里,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路在哪里一样。
这个作家就好像是导演本人的化身,张杨不再像是最初的《昨日》和《向日葵》那样将内心世界直给,而是用一种更为模糊、更具有思考意义的虚构叙事传达出他的个人觉醒。
如果你对生活正充满好奇,你可以去看《皮绳上的魂》,它点透了生命的意义;如果你对生活正充满焦虑,也可以去看《皮绳上的魂》,它将给你带去灵魂上的共鸣。
我们的树洞呢?
是什么?
是各种匿名的社交网站,是不认识却熟悉的陌生人,是一篇篇隐秘的日记。
也可能我们的树洞在自己心里,所有的心事都交付给自己,这样的心灵负重太多,想一想都觉得疲累。
曾经一度我的树洞是日记,后来,我的树洞变成了朋友,回头看,我们所需要倾诉的,需要表达的,不过是内心的寂寥和孤独。
我们以为有人可以分享内心的寂寥,我们以为总会遇见契合的同路人,事实上所谓同路人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象,不管遇上谁,不管做什么,不管在哪里,与孤独对抗都是终生的。
这部电影也许不同的人能看出不同的东西,不同的境界能看到不同的层次。
在第一层次,我看到了一个护送宝物的武侠故事。
猎人塔贝在猎杀一头鹿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了天珠,却也因此遭到雷击。
复活后,活佛要他把天珠送到莲花生大师的掌纹地。
一路上,他遇见了单纯地爱着他并要为他生个孩子的姑娘琼;也遇到了仿佛先知先觉的哑巴普。
有一直追杀他的兄弟俩,也有想得到天珠的坏人,还有一个带着一条被称为“将军”的狗的神秘人物格丹,他历经苦难成功完成护送任务。
在第二个层次,我看到了一个复仇和宽恕的故事。
在藏族地方,上一代的仇恨可以延续到下一代。
塔贝的父亲杀死了占堆和郭日的爸爸,兄弟俩的任务就是杀了塔贝为父亲报仇。
但是这两个兄弟又截然不同,郭日一心要杀死塔贝,甚至因此误伤两条人命。
而占堆想得更多的是,如果塔贝被杀了,他的儿子也要来杀死郭日,他的任务就是要活着把哥哥带回去。
塔贝连自己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却不得不日日提心吊胆地等着仇人的索命。
当真正的复仇来临的时候,他坦然面对,他对琼说:“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孩子仇人的名字!
”他完全可以杀死郭日,但是他说:“我已经不再杀生了,咱们的仇结了!
”他放过了郭日,却没有想到郭日还是在背后给了他一刀,一个已经被仇恨填满的人,已经不懂得宽恕。
占堆以为终于可以活着把哥哥带回去,没有想到郭日在他的背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让人唏嘘落泪。
在第三个层次上,我看到了修行。
塔贝怀揣着天珠,怀揣着对活佛这句话“目标在远方,距离在脚下,道路在身上”的不解走上了一条自我修行和自我救赎的道路。
从对琼的抗拒到接纳,对普的抗拒到接纳,到将琼和普双双捆在床上独自远行,从握着一位老人的手陪他离开这个世界到将仇人占堆也从山崖下救起,从不让琼告诉孩子仇人的名字到放过郭日,我们看到一个杀生无数的猎人,如何一步步走向善良。
在第四个层次上,我看到了魔幻与现实主义的穿插。
那个带着一条名叫“将军”的狗的格丹,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因为要得到天珠而追杀塔贝的人,后来我发现:原来格丹是创作塔贝这个人物的作者,他一直追随着自己小说中人物走过的地方。
而我也惊讶地发现,格丹应该就是电影一开始,那个躲在树后,听着小女孩说:“带我去掌纹地”的小男孩,也是亲眼目睹了那头小鹿吞下了天珠的小男孩,所以他会在片中当另外一个小女孩问:“我死了就会变成一种动物,你猜是什么?
”的时候脱口而出“小鹿。
” 格丹也一直想得到一个答案:“塔贝是不是将天珠送到了掌纹地?
”所以他最终追上了塔贝,塔贝在临死前将天珠交给他,委托他送到掌纹地。
琼随身带了一条皮绳,每过一天就打一个结,从她遇见塔贝到最后,一共是108个结,也就像108颗佛珠一样,是每个人修行的魂。
这是今年电影院目前看过的最佳电影。
魔幻现实主义一直是我钟爱的元素,拉美文学爆炸对中国作家们的影响不言而喻,最根本的在于:其实与土地相联系的民族,都会有关于神鬼的传说,这些魔幻的色彩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是敬畏自然而往往被自然伤害的农业文明最初的神话与祭奠;也是被西方外来文明侵占割裂的混乱下寻找自身根源文化的诉求。
因为种种限制,现在很难看到魔幻色彩的华语故事,张扬的这部电影,选择了西藏——一个更加典型带有神秘色彩的地方来讲述,精妙而难得。
看了一些背景知识,电影改编的小说原著与现在电影所呈现的故事内核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可以说是升华,也是我钟爱的原因。
超越了原书里文化碰撞的迷茫,指向了更深刻也是不分种族的人们所都在探寻的终极问题:“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把故事捋顺,可以看做是作家的救赎与寻找之路: 因为儿时目睹了朝圣女孩而没有施救,女孩所述的“掌纹地”成了作家心中的追寻之地,这个焦虑成了他创作的源动力。
于是,塔贝是作家自身的化身,身负重罪(作家的自责),走上寻找掌纹地的救赎之路。
而最后,作家始终无法写出结局,是因其自身对存在的质疑,对救赎的恐惧,如果得到了“原谅”,又将何去何从呢?
这个焦虑是更大的负担,人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救赎是否有意义?
这些命题太过宏大,所以最后故事没有结束,无法结束,作家终将在掌纹地继续探寻,一如人类也将继续思考这些终极命题。
复仇兄弟的故事,也是一个辅助线,踏上复仇之路时,哥哥曾说,“我们终将死去”,这里的死亡,似乎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哥哥一直在试图改写命运,所以一路阻止弟弟,事与愿违,最终弟弟还是选择结束了生命。
这个作家所赋予的故事,带着宿命论的悲伤,是否也是作家对自我命运的抗争与妥协?
其实一路上,作家的心理暗示非常多,我很喜欢他看到绝症女孩的片段。
当他脱口而出女儿的下一世或许是鹿的时候,是他心底对未曾施救的女孩的愧疚与重生的寄托。
琼一直在强调想给塔贝生孩子,她也如愿怀孕,最后塔贝死于她怀中。
救赎之路不会因为塔贝的死亡而结束,他的后代还将继续。
镜头拉到最后,作家与自己笔下的人汇合,继续上路,数着皮绳上的记录,在镜头里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探寻真理之路还将继续,生生不息。
这样的故事太宏大,太难以掌握,张扬能讲出来,非常非常难得。
回到电影本身,我非常赞叹张扬的叙事结构,开头引出时空交错的几条线,颇有《百年孤独》那个经典开篇的意味,而真正的主角作家,一直在最后才点出,线索埋的非常好。
即使你对神秘主义,对救赎命运不感兴趣,仅仅当做外壳的探险故事来看,电影的叙述节奏也非常棒。
音乐、摄影这两个硬件也是颇有水准。
把复杂无解的内核用嵌套的结构展现出来,非常容易造成观影者的不理解;然而《皮绳上的魂》没有设置理解障碍,而是用这些元素把故事讲得更好看,更有趣。
非常佩服张扬导演的功力。
世界观的构建是完整的。
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现在的电影做到这一点都非常的困难。
而直接引用藏族的世界观算是近手楼台先得月吧。
我们现代的都市人,可能太需要另外一种世界观了。
另一种人类精神层面的参照系。
车上的小女孩得了绝症。
父母家人却期待着她的转世。
这种灵魂不灭论何其的高贵。
简直是人类的高光。
杀错人的儿子母亲,也能坦然接受将来儿子被复仇的命运。
这是真正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说句闲白,这女主演真的是太漂亮了。
演的那么纯美的女性。
藏族的女性如果都是这样的好女人。
恐怕全国的单身男性都想咬牙挑战高原反应了。
第一次正儿八经在法文看映后。©张杨到场。
两星半,略微烧脑的魔幻现实主义剧情片,有点庄周梦蝶的味道,宗教和异域风情反而被弱化了不少,相对来说冈仁波齐更大众些。
#FIRSTfilm10# 摄影、结构迷人,故事老套,主题大拿,玩魔幻前可以先整好节奏。
一般般吧
有点无聊
跟小说一样看得稀里糊涂。那个作者看着超级猥琐,说得藏语也很难听。不过“吉祥三宝”选得很好。still not my tea...
空景如画。西藏的公路片。决斗似西部牛仔。到最后才发现故事圆了,所以节奏还可以再快点。三星半,但是为了美景如画多半星。
《皮绳上的魂》改编自中国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家扎西达娃的两部短篇小说:《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影片讲述一个背负原罪与世仇,死而复生的猎人经活佛点拨,一路降服心魔,最终将圣物天珠护送进入莲花生大师掌纹地的故事
在祈祷中领悟,在领悟中获得幻想。皮绳上的结,代表对时间的守望和顾念,真实和虚幻的多面解构,完成生命焦虑的净土之路。时空概念的转换,有拉美小说的超现实之感。操控力稍弱拍得太长,虚拟世界复仇和救赎,和真实的西藏有点远,想表述的点过满。
………我已经忘记讲什么了
並非否決好萊塢式的拍攝方法來講一個冒險靈修故事,而是好萊塢式也取決於過程中角色以怎樣的方法來互動。這一部電影的部署很老練,但其中的人是陳詞濫調和迂腐的。很多笑料也很奇怪。
魔幻现实主义诞生于拉美文学大爆炸,历经流传,在藏地开花结果。张扬捕捉到藏地传说中宗教与世俗、虚幻与现实、轮回与宿命的灵光,这才有了《冈仁波齐》,有了《皮绳上的魂》。花开两朵,各自精彩。
1、看不到叙事自反的目的,看不到西部片的类型价值。2、没有打通救赎的主题。藏地文化、藏地空间与藏地信仰还是没有真实地介入。没有呼吸感。3、所谓魔幻现实主义在哪了?
超现实的厉害
西藏西部片
与《冈仁波齐》套拍的一部电影。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的规则,一部成功了,另一部自然会失败。
摄影很大气。不过人物塑造更加追求符号化的做法让人很难贴近人物贴近故事,最终现实和虚构的结合桥段还不错,但是主题既没有得到升华也没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整体看的有点尬。
#19th SIFF# 不出意外今年金爵就是这部了。绝对是主席的菜(哈哈哈)。有一个异常有趣的结构:写作之自指;但更好的是其中那些似是而非编不圆的东西,尤其是差异性的时空观念。摄影也不错,不过明信片式的场景居多。当然缺点也不是没有……再剪掉半小时应该会好一些。
#FIRST10开幕#不应该这点评分,3.5入4吧。三个时空,导演说可能有第四个时空需要影迷自己解读。看到开场云上有一张脸,可能冥冥之中就注定,如有神助。复仇与救赎之旅。
张杨生涯最佳,但不少问题还是和《冈仁波齐》差不多。拉了一遍时间线对应事件点以后,只想慨叹一句,把虚实玩到这一步还是蛮不容易的。另外,本片并不是西部片复仇救赎内核,而是在两段互相交叠的轮回轨迹重合下,关于新旧文明的交替,也有诸如在信仰中寻找自我的鸡汤之类。好想去玩同款藏地风光十日游。